夕阳西下,给建筑镀上了一层金边。
事务所内。
熟睡着的小孩卧躺在沙发上,筋挛般动了一下眼皮,但终究没有醒来,只是陷入更深的、筋疲力尽但心满意足的沉睡。
即使咒力几乎耗尽,夏油杰的精神却因成功收服特级而奇异亢奋后的虚脱,让他像只找到归宿的幼兽,蜷缩在并不柔软的沙发垫里。
等他醒来,就会看到来接他的父母——维斯卡斯体贴地给他批了假,让孩子能在假期的最后几天玩的开心(即使他并没有考虑学校的暑假作业),同时动用机构权限签发了一张很能唬人的正式凭证,也就是所谓的“咒术师执照”,当然,不是总监处的版本。
说起来也算是他这个事务所开张以来明面上的头一个呢。
毕竟咒术界运作的第一原则是对普通社会的彻底保密,“垄断”术式的特权,的确既霸道又狡猾。
不过最开始他就没打算把这东西当做秘密。
至少在维斯卡斯看来,咒术界独立于正常社会就还是代表他们有所顾虑,过高的消亡率和过低的成材率,以及完全像是在自取灭亡的筛选,再这样下去没几年就彻底灭亡了,甚至按照他们的打算,远比咒术界体量大的正常社会还会毫无知觉的被拉下水。
堵不如疏,再者,这和他维斯卡斯又有什么关系?
自成体系垄断权力就代表固步自封狂妄自大,并非完全不知情的政府高层这么多年选择合作甚至妥协的态度,默许并且提供便利对这群肆意妄为的咒术师掩盖真相不就是因为没有掌握相应的“特权”吗?
真可怜啊……没有天赋就只能被蒙上眼默默等死,不是么?
正好,现在维斯卡斯是一个非常闲的人。
他已然知晓了这份“特权”的本质。
他会将这份“特权”赋予等待已久的人。
最终,这份特权还是落在了大众的手里,不是么?
……啊,真希望到时候看看他们的脸色呢。
不过,最重要的“踢馆”还是得交给年轻人吧?
他瞥了眼沙发上熟睡的弟子,心里盘算着他什么时候让他去咒术界的学校报道。
是的,即使是月之本元司也没打算完全脱离本世界的教育方式让夏油杰这个咒术师真给他忽悠成法师了——当然,也得考虑考虑其他人气角色的变数,譬如新员工和五条家的小鬼,那都不是省油的灯。
根据他这些天得到的讯息,现在日本仅有的两家咒术教育机关,一家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对外形象是私立的宗教系学校,另一家是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与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不同,这所学校的校风相对保守,也就是纯粹给那群家族爷们建的。
无论如何,在月之本元司这位正统帝丹系眼里,这些“高专”放学历上实在是不够看。
在他看来像夏油杰这种出身普通、术式稀有且潜力巨大的苗子,大概率得进东京的学校,既然如此他这个半路杀出的老师总得给点什么像样的底牌,这张凭证只是开始。
等到他的事务所再度壮大了,说不定哪天他就一时兴起自己去应聘当老师了。当然,他更希望到时候是被再三恳请过去的。
毕竟现在的事务所规模尚小,还不具备异军突起的实力,等到后面滚雪球似的扩张以及在政府眼里“自己人”的身份便宜,绝对会在短时间内成为咒术界这块自留地的极大威胁,就算他们面上不在意,那自己锅里的肉被硬生生咬掉一块,任谁也会恼火得跳脚。
总之,纵使日后与代表咒术界意志的总监会产生什么摩擦,对方若想拿捏这个纯粹“麻瓜”出身、却已获得地区官方背书的野生咒术师,也得仔细权衡其背后可能牵扯的麻烦与代价。
当然,像是御三家那类盘根错节的古老门第,或许不屑于这类“世俗”凭证——平日周旋于各方势力、两面受气的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以战斗为荣的一线术师,而是族中那些咒力低微、却长于权术的“庸才”。
但这对于毫无根基的夏油杰而言,却是一层难得的护甲。
说到底,在自己这位学生正式入学之前,咒术界高层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可能完全不一样了。
——总得给点员工福利,不是吗?
给新员工禅院甚尔打款的同时,金发男人在另一边倚着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窗棂,陷入一种与周遭宁静格格不入的沉思。
……说起来,自己这些天为什么会如此贸然行事?
这不符合他一贯谨慎的作风。月之本元司心想。
首先,聚合拟合这些分散的咒力,塞到以威迪尔传说打底的试作咒灵壳子里,像这种纯粹恶意的生物,还是在水库这样很可能会危及居民生活的地界,无论是危险程度还是失败率,都不是月之本元司会做的事。
虽然根据前一个马甲的经验来看,马甲自身的意志和性格会有一定影响,但他都能控制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冲动得近乎热血上头,就好像……有一双手在冥冥之中推动着自己前行。
现下元司心下微妙的不对劲感远大于这次冒险行动的成效。
成功?
是的,夏油杰收获了特级咒灵,禅院甚尔入了职,那个加茂家的咒术师似乎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数据”。一切顺利得像是精心编排的剧本。
过分顺利了。
人会因为自己过得好而感到疑惑吗?尤其是当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配或者不该如此顺利时。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谨慎的习惯好像一下子就被“治愈”了不少,变得极其大胆。或许……这就是魔法带来的底气?拥有力量所以无所畏惧?
不对不对不对。
他还清晰记得叔父的教诲,力量带来的是选择的余地和审慎的资本,而非鲁莽。
这感觉更像是……被降低了风险感知的阈值。
他对危险的警觉被麻痹了,对异常的敏感被钝化了。
难道是因为……那个加茂家的咒术师?某种领域或术式,在不知不觉中扭曲了在场者的判断?像是潜移默化的精神干涉?
是了!
记忆迅速回溯,在他透过维斯卡斯眼睛看过去的时候,在他时刻准备着的时候,还有自己绑定的“人气角色”夏油杰身上……!那些原本应该引起他高度警惕的细节,此刻回想起来,却蒙上了一层模糊的光,当时的自己竟然觉得理所当然!甚至暗自欣喜!
从小接受足够多的反诈意识的月之本元司意识到,自己大概可能应该也许栽了。
在这个古老的咒术界阴沟里,翻了船。
不仅毫无反应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他将这种异常状态命名为,“知见障”。
不愧是传承千年的老东西,稍不注意就让人踏入陷阱——
可恶的咒术界!可恶的御三家!可恶的加茂术师!
真该死啊!他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这种玩弄人心于无形的伎俩!如此阴险,如此可怖!就这样把他一个普通男子高中生的良心和道德玩弄于鼓掌之中!
而更可怕的是,这“知见障”带来的影响远不止精神层面。
月之本元司惊恐地发现,当他意识到这点时,这具身体与“魔法”的联系变得滞涩无比。
那些曾经如同呼吸般自然的魔法符文和魔力流转,此刻在脑海中变得模糊、混乱,甚至相互冲突。明明那些知识还清晰地存储在记忆里,如同图书馆里尘封的典籍,但他却失去了“打开”和“运用”它们的能力!
想到这,他的指尖试图凝聚一丝最基础的光亮,却只感到往日里奔流的魔力如同陷入泥沼,寸步难行,最终徒劳地消散。
而一个无法正常施法的法师,和哑了火的枪,断了弦的弓弩没有任何区别。
瞬间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巨大落差感和无力感,几乎将月之本元司整个压垮。
“系统!系统!1019!回应我!”他在心中疯狂呐喊,焦急地想要抓住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恐慌与混乱中,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支起,覆盖了所有沸腾的情绪:
我为什么在这担心这个?马甲能力不是应该一点点解锁的吗?
这个念头出现得如此平静,又如此的理所当然。
随着这个念头的升起,那如影随形的恐慌、冷汗、惊觉、对魔力失控的绝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疑虑、所有的“不对劲”,都烟消云散。
他只觉得有些许熬夜后的困意,以及对那位加茂家的术师一种深深的、源自本能的防备与潜意识里的厌恶。
噫,不愧是**师,精神头真好。
这定是维斯卡斯的伟力吔!
都怪那个加茂家的术师!害他马甲能力解锁慢了还要被未来的员工嘲讽!
远处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正在紧急修改自己下一步计划的加茂术师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抚摸着头顶的缝合线,思索着是不是到了该换的时候了,不然怎么会如此不贴合呢?
骂完过后,元司长舒一口气,感觉这样心情好多了。
在夕阳的余晖下,金发男人整了整并无褶皱的衣襟,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内心风暴从未发生过,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新存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这个月的报酬还满意吗?∧∨∧~】
感觉自己全身像是被一辆重型卡车反复碾过去、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酸痛的禅院甚尔正瘫在临时住所的沙发上,听到专属提示音,勉强抬起沉重的手臂摸过手机。
看到上面平平淡淡的几个字,还有那个像是在挑衅的表情,抽动着嘴角,很想顺着电流爬过去骂街,但悲哀而现实地发现账户里的数字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足以让他把骂人的话和着口水咽回去。
他啧了一声,牵动了嘴角的淤青,疼得眯了下眼,手指有些僵硬地回了两个字——
【还行。】
……
“杰,杰……醒醒,该回家啦。”
夏油杰朦朦胧胧睁开眼,仿佛浑身上下的疲惫被洗劫一空,意识从深海中缓缓上浮,扑面而来的是母亲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柔软香气。
“麻烦德文希尔先生您了,杰这孩子……”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我还得感谢你们作为家长的信任,愿意将杰交给我引导。对了,关于入学方面,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一些手续,我会提前准备好并与您联系……”
耳畔模模糊糊传来大人的寒暄,低沉而温和的语调交织,让他下意识地往母亲温暖的怀抱深处缩了缩,抓得更紧了些。但心里却依旧充盈着饱足的喜悦,像揣着一个暖呼呼的秘密。
傍晚微凉的空气中,他被轻轻抱上车,陷在后座柔软包裹感十足的座椅里。
在妈妈温柔的臂弯中,他挣扎着爬起来,小手按在冰凉的车窗上,透过朦胧的玻璃,看到老师站在屋前灯光勾勒出的暖黄光晕里,正微笑着朝他招手。
那身影在渐沉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后逐渐随着车辆的移动慢慢变小,最终融入一片温暖的光晕之中,再也看不分明。
久等了各位!颓废马甲堂堂连载!
震惊!是什么让男子高中生罹患老年痴呆症?又是什么让咒术界底裤被人扒拉上下?
主人只要你看《超!!!骑士团英雄战纪》喵喵酱什么都会做的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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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知见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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