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感觉在进入千禧年后自己的人生就开始飞速运转了。
正常的课业早已沦为背景板，真正耗费心神的是应付维斯卡斯心血来潮布置下来的各种“测验”，比如从徒手祓除二级咒灵到用特定咒具在半小时内完成一个简易结界的逆向解析，到现在，就连初级法师考试的材料都得他自己准备，搞得班里同学都对此（借口是课外辅导班）啧啧称奇——
“夏油你成绩这么好还要每天上这么多辅导班吗……？”
话音里是纯粹的困惑和一点点嫉妒。
而他只想抱着脑袋尖叫。
如果下一秒维斯卡斯告诉他他的真名是“伏地魔”都不会感到意外——好吧，那还是有点的。
毕竟那属于审美问题。
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家老师会以某种不那么体面的方式在人家后脑勺上每天吃大蒜。
那太离谱了，维斯卡斯就算某天忽然宣布要毁灭世界，也一定会提前做好排演并且确保观众席上坐着有点份量的见证人。
这样想着，初中生夏油杰登上了回家的电车，正好他今天有时间回事务所一趟，把这几日捉的几只形态各异的咒灵扔库存里，方便下次做实验。
天空染上了晚霞的色彩，带给人的感觉却冰冰凉凉的，没有丝毫暖意。
车厢里人不多，稀稀拉拉地坐着，空气中有淡淡消毒水和铁锈的味道。
哦，还有一对站在车厢连接处的夫妇。男士小心地搀扶着身边怀孕的妻子。妇人的脸色在车厢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缺乏血色，像是大病初愈，或是刚经历过什么消耗极大的手术。她穿着宽松的棉质长裙，小腹微凸，那弧度在布料下清晰可见。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额头上有一道极为浅淡、若不仔细看几乎会忽略掉的缝合线痕迹。
当夏油杰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时，那位妇人似乎有所察觉，转过头对他粲然一笑。
就像随处可见的陌生人一样，对他点头致意。
夏油杰眼皮几不可查地一跳。
好像……在哪里见过？
某种极其模糊的熟悉感掠过心头，但这念头转瞬即逝。这个小插曲很快让他忘却了，那点微弱的既视感如同投入湖面的小石子，连涟漪都未曾荡开，就沉入了湖底。
电车到站，轻微的失重感将他从短暂的走神中拉回。
他拎着书包，随着稀疏的人流走下电车。
来到事务所门前时，窗内已经亮起了一盏暖黄色的灯，在渐暗的天色里透出一种近乎温暖的错觉。
他推开了门。
温暖的空气立刻包裹了他，里面弥漫着外卖油腻的气味，似乎还隐约混杂着某种残留的焦糊味道。
会客厅另一头的茶几上堆着几个披萨盒，几个身影正围在那里一边吃一边低声谈笑。听见他这边的动静，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哇哦，看看这是谁回来了~看起来真糟。”有人看他刚进来的样子吹了声口哨，“不会没及格不敢回家就先来所里避难了吧？”
是木村，他今天的花衬衫颜色更扎眼了。这是事务所里擅长结界术的成员之一，据说以前在街头混过，术式不怎么强，但脑子活络，很会来事。
“很遗憾，”他把书包甩在沙发靠背上，“级部前十的水平还是有的。”
“叛逆期到了吗？”另一个声音响起，语调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窗边长椅上，一个金发的身影显得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看来让你这么快准备考试不是个好主意。”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喊道：
“……老师。”
罕见的，德文希尔特殊事务咨询所里真的有“德文希尔”本尊在场！
这简直是奇迹再世。
“我的到来就这么让你觉得烦躁吗？”维斯卡斯微微挑眉，语气似乎有些伤心，但演技有点夸张了。
“好差劲……”夏油杰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闭上眼。
事实是，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老师是个恶劣的混蛋了。
德文希尔特殊事务咨询所开张第三年，已然汇聚了形形色色十几号人物。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家事务所的性质更偏向于“万事屋”，无所不包：中介、派遣、调查、处理“特殊”麻烦……也似乎无所不能，总能弄到些寻常渠道难以想象的信息或咒具，路子野得很。
许多深受咒灵或咒术界陈规旧习所扰，却又无法通过总监部那套僵化官僚测试的人，逐渐将这里视为首选，甚至是不二之顾。比起总监部颁发的、需要层层审批且带有明显家族歧视的许可证，这里的某些人甚至更认同事务所开具的“执照”。
那玩意在黑市和某些灰色地带，有时比官方文件更管用（甚至各地政府在暗地里有意无意更认同这份执照），甚至能用来讨价还价。
莫名其妙就被某位素质不详的好友以高薪事少待遇好的理由（以及处理不完的杂务）绑上贼船的孔时雨曾表示，这里人说话又好听，黑白灰三道的活儿都能接，他超喜欢这里的。
——尽管他大部分时候都对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唉声叹气，看起来比几年前沧桑了不少。
若以咒术界的正统分类来框定，这里的部分成员大概会被总监部毫不留情地打上“诅咒师”的标签，另有一部分，其资质若放在咒术高专，或许能在不死的前提下勉强混个辅助监督当当。
可谓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牛鬼蛇神济济一堂。
作为教育界的九漏鱼、素质的低洼地，这帮人对夏油杰的态度却出奇地还算像样——这绝对无关什么尊老爱幼的美德或是突如其来的学历崇拜，纯粹只基于两点：这小子是事务所毋庸置疑的初创元老，且实力强得令人发指。
当然，这并不妨碍这群人模人样的员工时不时调侃两句团队里唯一还需要乖乖上学打卡的学生仔。
菅田真奈美对这份长期饭票持以坚定的经营信念。
顶头上司维斯卡斯是个随心所欲的甩手掌柜，顶头上司的亲亲学生真的还只是个学生，第三人术师杀手忙着入赘结婚当后爸，尽管进入事务所的时间不算长，但她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这一批人里唯一具备管理能力和野心的“人才”，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
十八岁的真奈美感觉自己的前途简直是一片光明。
她端着一杯水走过来，递给瘫在沙发里的夏油杰：
“喝杯水休息一下吧，夏油君。听说你考试需要的材料马上就要集齐了？”
夏油杰接过水杯，低声道谢。水温恰到好处。
“感觉如何？”维斯卡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倚在沙发背上，“‘合成’和‘转化’你现在已经能熟练掌握了，材料都收集的差不多了吧？”
“还好……”夏油杰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少年人变声期特有的低沉，“就是有点累。”
“累就对了，小子。”孔时雨从文件堆里抬起头，他看起来比几年前疲惫了些，“别听他们瞎扯，这战绩放以往够你吹三年。赶紧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事务所确实壮大了许多。夏油杰端着盘子走过去时，粗略数了数，今晚在场的大概有七八人，有他熟悉的，比如正在仔细擦拭一套奇怪仪器的瘦高个（据说是前医疗器械推销员，术式与精密感知有关），也有几个面生的。他们穿着打扮各异，有的像上班族，有的则更像木村那样风格不羁，唯一的共同点是，眼神里都没有普通咒术师面对总监部时那种或敬畏或压抑的神情，更松弛，也更……难以捉摸。
真奈美转向维斯卡斯，语气变得专业起来：
“老板，关于下周和‘窗’那边协调区域的会议，细节我已经发您邮箱了。另外，警视厅特殊事件对接的杉村先生希望约个时间，想再了解一下我们的人员资质认证流程。”
“你们看着安排就行。”维斯卡斯抿了口咖啡，“这只是个形式，我们只认证能力。他们最终会接受的。”
“明白。”真奈美点头，显然早已料到这个答案。
木村凑过来，胳膊大大咧咧地搭在夏油杰肩上，带来一股烟味和廉价古龙水的混合气息：
“听见没，杰小弟？咱们这儿，实力就是硬通货。你可是老板亲传，以后横着走都没问题。要是那些鼻孔朝天的家族宝贝们找你麻烦，直接报我们德文希尔的名号，吓尿他们！”
旁边一个窝在沙发里打掌机的女孩头也不抬地嗤笑一声，手指按得噼啪响：
“得了吧木村，你以为高专是你在歌舞伎町看的那些场子？那地方麻烦着呢。”
她顿了顿，屏幕上反射的光在她脸上闪烁：
“……里面的人可不一定买我们这种‘野路子’的账。”
她叫美咲，术式似乎和电子设备有关，是事务所的信息处理专员。
维斯卡斯看向夏油杰，仿佛刚刚想起什么似的，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对了，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你有没有兴趣？”
夏油杰正拿起一块披萨，闻言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你确定？”
他完全没想过这条路，毕竟作为在场唯一有资格进行法师考试的人，他以为维斯卡斯会一直这样“亲自教导”下去，直到他也能独当一面——
但现实好像并不这么想。
维斯卡斯微微笑了一下，金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去体验一下也好，那里的实践课程和库存的咒物或许有点意思。顺便帮我看看，有哪些同学或老师，或许会对事务所的工作方式更感兴趣？”
这话里的挖角意味几乎毫不掩饰。
他早知道维斯卡斯对咒术界现有的体系毫无敬意，甚至充满了一种近乎玩味的破坏欲。
是的，虽然干的是类似于砸人家饭碗的事，但事实上维斯卡斯对他们并没有恶意，相反的，甚至带有些许玩闹的意味，一种“让我看看你们能折腾成什么样”的旁观者姿态。
“……我会的，老师。”
他无奈回答道，感觉自己的未来似乎又要多出一项“校园间谍”的奇怪任务。
“没事，距离你真正入学大概还有几年，所以……”维斯卡斯补充道，仿佛才想起这件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太阳穴，“你的学业也不能太差，毕竟你名义上还是个学生。虽然我觉得那边的文化课大概教得稀烂……需要补课吗？事务所里好像有几个东大早庆毕业的闲人。”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木村立刻举手：
“我！我高中辍学！但我会教你怎么用术式有效吓唬不良少年！”
众人一阵哄笑，连埋头打游戏的美咲都勾了勾嘴角。
夏油杰拿起一块已经微凉的披萨，咬了一口，芝士凝固了，但依旧能填饱肚子。
他看着周围这些形形色色、被咒术界称为“诅咒师”或“预备辅助监督废料”的家伙们，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凭证”。
高专啊……他嚼着披萨，想，应该会很有趣吧。
久等了各位！颓废马甲堂堂连载！
震惊！是什么让问题小孩问题叔叔问题老登齐聚一堂？又是什么让学习变得so easy？
主人只要你看《超！！！骑士团英雄战纪》喵喵酱什么都会做的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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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群贤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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