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理人、窝在墙角生闷气?”我放下手臂,不紧不慢地靠近他,伸手戳戳他悬空着的小屁股,弯下腰,视线与他齐平,扭头,近距离看着他黑色的瞳孔,取笑说:“怎么挂床上了?”
“练体操啊?”
小崽子的两只大眼睛每看着我的眼眨巴那么一下,就要往下坠颗透亮的泪珠子,再“吭吭”哽两声。
别提有多可怜了。
我看着他挂泪的小脸蛋,细腻的皮肤奶油一样,莫名联想到沾着水珠的、饱满多汁的红苹果。
我的口欲期早随着童年的逝去而结束,但在这一刻,身体里残存的动物性依旧令我产生了噬咬的**。
“行了。”我忍下口齿间的痒,抬起手,代替我的嘴,轻柔地捏上这小崽子肉乎乎的脸蛋。
触感好得不得了。
新皮肤,就是又滑又有弹性,满满的胶原蛋白,比捏橡皮泥好玩多了。
眼哭红,脸生病生红,我捏的地方更红,我再不是个人,这会儿也看不下去了。
我拎起他后衣领,把他往上抬到半空,卸下他胳膊上的劲儿,给他借了把力。
他像得救上岸的溺水者,大口呼吸着,把所有的所有都毫无保留地寄托在他身后的那只大手上。
或许他并不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我从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我正握着他的命。
哪怕只是短暂的,但他的根此刻正确确实实地扎在我身上,依附着我而存在。
“嗯嗯……嗯……”我半天没个反应,这小崽子蹬着两条腿,想转过来看看我。
我回神,赶紧把他安全放到床上,“老老实实待着能挂这儿吗?要是家里没人看见,摔不疼你!”
我就奇了怪了,“外面到底有谁啊,不要命也要爬出去?”
他这个不会说话的蠢蛋自然是没办法回应我的,但——
这小崽子这会儿乖乖坐在床上,也不想往外跑的事了,破涕为笑,灿烂得有些欠打,对着我抬起两条小手臂,还有模有样地朝我晃了晃,想引起我的注意。
抱抱,要,抱抱。
挺可爱的是不是,但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啊。
我无语,且嫌弃,迈出三两步,抽出炕头上一张纸巾,返回去,一把按在他哭花的小脸上。
脸上突然被扣上个巨物,这小崽子也不排斥,张开的手臂立刻往回收,一只小手攥握住我大拇指,一只小手攥握住我小手指,欢欢喜喜地抱着我的手掌玩儿上了。
我没第一时间把他甩开,怕自己不知道轻重伤着他,就这么地,用这个施展不开的动作,给他把脸擦干净了。
擦完后我得走啊,得去看看客厅放的那一袋子药。
看看有没有少,如果少了,那就是我小姑已经给他喂了,我就不用再操那个心了,如果没少,我还得伺候他把今天的药给吃了。
我把手往回撤,他抓我抓得死紧死紧的,我无奈使了点劲儿,他就这么乘着这股劲儿,被我扯过来,沿着我手臂,滑进我怀里。
霎那间,与窗外的凛冬相对,怀里热乎乎的,并不多重,却压陷了我的心。
他能懂什么呢?
无非是自然流露的喜爱。
在这个世界上,抛却血缘的联系,人一生能有多大的几率能被这样纯粹地喜爱着?
很少,所以可贵。
更何况,前者,我已经失去得差不多了。
这小崽子在我怀里没个完,趁我发呆,搂住我脖颈,竟然亲上了我的脸。
我低头回看他。
他首先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我,接着害羞地赶紧把头垂下去,埋在我胸口上,耳朵贴着我的心脏,把我抱得紧紧的,时不时抬头偷瞄我一眼,看我没有拒绝他,再激动地往我怀里冲冲撞撞、蹭蹭扭扭。
真的可爱。
很可爱。
“家里就这屋最暖和,”我投降,抱着他,嘴巴亲昵地蹭着追着他的小耳朵,好好跟扭来扭去的他商量:“你还生着病,老实坐这儿等我回来,行不行?”
我这话没骗他,这屋里有炕,炉火一整天都没灭,屋里暖和得都不需要穿外套,但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主卧的门没开,热气没往其他地方散太多。
现在卫海的室外温度在零下十度左右,家里的条件又不比从前,没有取暖装置,因此,其他屋顶天了也才十来度,对这小家伙来说,太冷了。
我要把他放下。
他拽着我的衣服不放。
我干脆走到炕边,单腿跪上炕,俯身,半抱着把他放在炕上,“就一会儿,乖。”
为了安抚他,我还低头轻轻亲了亲他的鼻尖。
他以为我温柔的亲吻要表达的意思是:
我都亲你了,我要和你玩,我不会走了,你放心。
他渐渐放松下来,松开我的衣服,神情很愉悦。
可我却以为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起身就要走。
无疑,理解的偏差造成的来自于我的“诱惑和欺骗”引爆了这个一天没见我、本来就没有多少安全感的孩子。
他以为我又要离开!他以为他再像白天一样睁眼时,世界就会没了我!他实在生气,甚至于愤怒!在我站直前,怒不可遏地冲进我怀里,扬手给了我一巴掌!
挺响,但是那小手劲儿,打跟没打没区别。
我愣住,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有这一面。
挺有脾气的,怪不得把我小姑气成那样,走的时候还来了句“谁伺候谁知道”。
“藏得挺深啊。”我说。
他不管,像头小狼崽子,抓着我的脖子就开始乱咬,一边咬一边哭得还挺厉害。
好像不舍得咬,但是又要惩罚我、让我长记性不敢丢下他才行。
说实话,这才像个孩子,孩子没必要太通人性,没必要看人眼色,没必要讨好谁,开心了就笑,不开心就愤怒。
“带着你带着你!”我按住这狂暴的小崽子,挺无语,“谁咬谁啊,好意思哭?”
我怕他冷,忍着热,穿上厚外套,把他拉我拉链里,困在我毛衣和外套中间,抱着他出去了。
这小崽子意识到他不会被我丢下了,才缓过那股气劲儿,像个真正生病的孩子,折腾了一天,没什么力气了,软在我身上,嗅我身上柔和的皂角香。
我在客厅桌子上扒了扒。
这小家伙中午的药应该是吃了,但晚上的还没吃,估计我小姑光顾着和他“打架”忘了。
我拿起装着成袋成袋小儿颗粒的药盒。
很奇怪,下面压着的药竟然不是治这小孩儿发烧的。
我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没忍住轻轻勾了勾唇。
我以为那诊所的老医生要找我父母是觉得我一个人照顾不了这小孩儿,原来他不是看不上我,也不是有意冲我撒脾气,他只是看到了我脸上和身上的伤。
付钱时,他每说一种药,都报了价钱,但这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水、喷雾和油,他并没有说,我也没注意。
诚然,这世上的恶有很多,但善良也向来不少。
给这小崽子喂完药,冲好奶,我也认认真真地治了治我自己的伤,给自己胡乱做了点儿难吃到要命的饭。
还好,这小崽子招笑,我看着下饭,不然我都咽不下去我做出来的鬼东西。
至于他怎么招笑的:
这崽子本来就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支撑着他剧烈活动一整天,又情绪起伏这么大,这会儿又饿又困,嘬两口奶,头一歪睡了,几秒后又被奶香味儿叫醒,又饿得抱着嘬了两口。
来来回回,自己给自己难受住了,又不能分身去同时做两件事,于是一吸气就开始小声小声地哭。
“出息!”我把他抱我臂弯里,弄醒他,强制让他保持开机状态,拿着奶瓶,速战速决给他一顿喂。
奶瓶儿空了,也吃饱了,他这才安心睡沉。睡沉了爪子还攥着我衣角不松开!
幸亏我早有准备,一小盆热水早就放边儿上了,一伸手就能够到,趁这小崽子睡着,给他量了量体温,确定还有点烧后,给他进行了简单的物理降温。
我也累了一天,很快,收拾收拾,钻进被窝,抱着这小孩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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