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玦,”赵德仁认真地看着我,十分冷静且斩钉截铁地否决道:“我不能告诉你。”
我执拗地追问。
问他那小崽子的下落。
“这一回你必须得听干爹的!”
赵德仁拧紧眉心,面对我的神态罕见地严肃起来,“照照镜子,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儿了……”
“也算干爹求你了,孩子,把担子让给干爹挑,咱们还有更轻松的活法儿。”
“干爹现在就陪你回家收拾东西,以后干爹在哪儿,你就在哪儿,干爹供你上学,行不行?沉玦,干爹知道你有读书的天赋,我们别管他了去上学,好不好?”
这条件实在诱人,可我谢沉玦是个骨头很硬的人,不会安然去享受和消耗那些爱我的人的付出。
我不愿意让赵德仁这么辛苦。
更何况,我们之间的关系再好,赵德仁的家也始终不是我的家,我不可能带着那小崽子堂而皇之地住进去。
“我干什么都有天赋、都能做好,”我扭开脸,口唇干涩地对他说:“我可以不上学……”
暂时先不上。
这句十分“叛逆”的话伤了赵德仁的心,也引爆了他——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考虑过!是不是从来没拿我的话当回事儿!你这么大的孩子不上学能去干什么?国家经济才好多少年?上不起学的人到处都是!有的人想上都没有机会!你干爹虽然给不了你原先过的那种日子,但也不至于供不起你!你又何必!”
赵德仁很生气,音调越来越高:“他算个什么东西?你又是他的谁?你连养他的资格都没有!”
“是!”我正视着赵德仁,没法不反驳:“我现在是不太够格,如果不要他我是能更轻松,可他呢?他一个一岁小孩有多大的几率能过得好?”
不清楚好坏的抚养人、正确三观养成之前世界朝他涌上的种种诱惑,随便一个,都能让他踩进深渊、万劫不复!
这世界没有童话里美好,脆弱的孩子永远是懦夫的靶子。
“你以为你养他你们就能过得好?”赵德仁讥笑着问。
他劝我:“放下你没必要的责任心,沉玦,你还太小,根本不知道日子过着有多难。”
“概率总会更高!”
我说:“概率总会更高,我能给他好生活的概率一定大于他自己一个人,这就值得。”
况且,我从不质疑我的能力,并且始终相信,这世界,正等着被我征服!
“这就值得……”赵德仁点点头,嗤笑一声,“沉玦,世界上的苦难多了去了,这么多和他一样的孩子你都要挨个儿带回来养着吗?”
他说,他不明白,他说,他不理解我对李诚的儿子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执念,他觉得我应该按照他的设想去做,那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
我摇摇头,垂下眼眸,不知道怎么说,但:“他不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好一个不一样……”赵德仁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气得口不择言:“他是不一样!”
“他确实不一样,沉玦,毕竟你也只能有一个爸可以被他父母连累死。”
我猛地抬眼看赵德仁。
“我不允许!我不同意!我不答应!谢沉玦!”赵德仁用手戳着自己的心窝子,深邃的眼眶激动到发红,“我告诉你,我,我赵德仁,比你谢沉玦还先认识你爸谢凌峰!”
“我是不会告诉你他的去向的,谢沉玦,我从来没在你面前摆过长辈的谱儿,现在,我要通知你,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他说:“如果你敢想办法把他带回家,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管!”
彼此相顾无言。
一时间,满室寂静。
“……有时候我特别恨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茫地开口,声音很低很轻:“有时候我又觉得他也只是个什么都没做的孩子。”
我也想干脆些,丢弃他,就像上次一样,我尝试过,不是吗?可我还是挂念他。
我们之间的羁绊并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干爹,你和我说的那些利弊我都反复考虑和权衡过。”
但情感是不讲道理的,它不像数学公式,只要用恰当的逻辑语言赋予符号以意义,就能根据输入的原料稳定地生产出结果。
“我不想和你产生嫌隙,”我向赵德仁剖心,“真的,更不想失去你,但人一辈子面临这么多选择,谁能永远选最好的那个呢?”
孩子知道吃糖坏牙,但他不会选择不吃,因为他爱。
最好的,不是他最想要的。
赵德仁沉默着转身走了。
狠心地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关于那小崽子的信息。
此刻,我能不能在卫海找到他,就看他自己争不争气了。
——我希望这小崽子足够恶魔,在过去半个月的时间里,把所有寄养家庭搅得天翻地覆。
因为,整个卫海,只有三家福利院。
“好干妈,你帮帮我呗,给我干爹吹吹枕边风,别让他烦我。”我拿着小卖部的电话筒说。
我低头认真听着对面的话,电话线快被我扣掉皮。
“我知道他都是为我好,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儿肯定不能停,也肯定惹他烦。”
“帮帮我呗,帮帮我呗,”硬得来不了,我理亏,我只能撒泼,“等事儿成了我就背俩柴火去找你和干爹请罪行不行?”
“不行啊?那我多背俩呢?”
“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正了正面色,收起讨好人的嬉皮笑脸,很认真地说:“我已经尝到了失去的滋味,所以我真的很珍惜你们每一个人。”
“……真的假的!?”
“好干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匆匆忙忙挂掉电话,我回家,彻彻底底把家里收拾了一遍,也彻彻底底把自己收拾了个人样儿出来,才在我小姑的欣喜中,吃饱睡下了。
照我小姑的话说,我现在才是真的有点活劲儿了。
我小姑任劳任怨地照顾我半个多月,这会儿我不让她来了,她看我状态不错,也确实没来。
没人给我做饭,第二天,我起个大早,给自己做了顿狗看了都摇头的早餐,换上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趁早去市里了。
第一家福利院。
没有。
第二家福利院。
还是没有。
在去第三家福利院的路上,我一路从真主安拉拜到释迦牟尼,没忽略上帝耶稣和某位道长,甚至还想模仿萨满跳个大神通通灵,乞求这小崽子给点儿力。
最后一家福利院名叫半月湾,坐落在半月湾社区,名字挺美,但我越想心肝儿越疼。
——半月总是不比满月圆满的。
如果可以,我只希望世界上所有孩子都是一轮皎洁明亮的满月。
在靠近半月湾福利院之前,我没想到我能这么快见到那小崽子。
他就坐在福利院大门旁边的栅栏后面。
自己一个人!
穿得圆圆滚滚的,带着一双厚手套,坐在一个小小的板凳上,仍旧是圆圆一坨,双手紧紧握着栅栏,正朝外面的世界张望着。
那么那么小,小到不仔细看就会将他忽略。
我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身形,在那小崽子察觉到我之前,先窜进保安室,冲保安指了指那小家伙,问他:“哥,这怎么回事儿?”
保安显然也愁坏了,开口说话前先朝我连叹三大口气,再大倒一滩苦水。
“不知道谁送来的,”保安再叹一口气,“给我们全都折腾坏了!”
“只要不把他这么地一个人放在栅栏后边儿,他就闹,他一闹不要紧,情绪一传染,整个院儿的孩子,一百多个,全都开始闹。”
“哎呀,”保安似乎是回忆到了那个群魔乱舞的场景,抓了抓头发,“简直不能想!”
我一乐,够劲儿,不愧是我弟弟,“就这么放着不碍事吗?他是不是嗓子有点儿不好?”
“那倒不碍什么事儿,我整天盯着他呢,而且你看那边——”保安指了个方向,我跟着扭头,窗户边儿依稀站了个人,“这还有个老师看着呢。”
“至于嗓子……”保安一惊:“你怎么知道他嗓子有问题!?”
我没直接回答,我先往下问了这小崽子嗓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听说声带受损了,哎,具体的我一保安也不清楚,怎么?小弟,你打听这个干吗?”
我说:“我要领养他。”
“嗯。”
“嗯?”
“你要领养——他?”保安上下打量我一圈,“你多大了,小弟,你这身高挺唬人,但长得也太显小了吧。”
“哥,你先别管我多大,”我卖关子道:“我给你变个魔术。”
我从保安室出来,站到那小崽子面前。
给这小崽子惊得,眼珠子快瞪出来了,扫视着我的帅脸,似乎是在确认什么,半天没动。
“不认识了?”我敲敲栅栏,说:“回神儿。”
铁制的栅栏被我敲得邦邦邦响起来。
我以为这小崽子会像从前那样,热情地往我的方向奔,结果他一动不动,好不容易动了,还是搬着他的小板凳转了半圈,成背对着我的了。
得,与我为敌了。
我抬头往保安室的方向看,等我变魔术的保安大哥跟看傻逼一样看着我。
小弟,这就是你说的魔术?
“哎,”我说,我特没脸地对这小崽子说:“转回来,给个面子哎,乖,转回来,快。”
一些我自己的碎碎念,不想看的宝贝不要翻看!
(手动打码)
写这章突然想起一些事,我从小就爱看书,十岁时,因为图书义卖活动捐出去的书比较多,获得了去孤儿院做志愿者的机会,在现实生活中,被抛弃的孩子大多是被上帝多咬了一口的苹果,看着令人十分揪心,以至于许多许多年过去,我已经二十多岁了,十多年前那天下午带给我的冲击、失落和彷徨仍旧没能忘掉,想想就要生发一股泪意,可惜我个人的能力实在太过有限T^T,希望这世界越来越好吧!
然后,小说和现实有壁,沉玦属于天赋异禀的天才,所以他可以先不上学后面再自己规划,我们在真实的生活中,大多都是普通人,或者稍微聪明一点上个985这样,因此无论家境如何,能上学的话一定先考虑上学,就算家里有钱,也要接受知识,因为一个人再富有也会因为没有内涵而丑陋
另外,好抓狂,我知道大家爱看且我也特别想加速写到主角两个人的关系里,但有些情节不写,部分人物就会ooc,故事就会有点失真,所以orz跪了,麻烦大家等待了,故事有点慢,坏处是前摇长,好处是后劲大,因为写感情拉扯的时候同样也会这样细腻,情绪都是一点一点堆上去然后爆发的,我只能尽量让这个超长前摇有意思一点,不至于看不下去,从而追不到小情侣甜甜蜜蜜的时候,不过这是我第二本,我这辈子码字量整体也没到35w,我都是瞎摸索,我的判断也不一定是对的,我看自己写的文有亲妈眼,在阅读的整个过程中,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也可以给到我一些建议,非常感谢!
以及感谢所有的收藏、评论和营养液,三次里经常忙到不分昼夜,不能够一一互动,但是我心里特别特别感激,感谢!
我点赞的一些评论都是非常戳我的,你们讲话很可爱,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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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激烈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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