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赛德家主办公室内凝滞,伯恩·赛德尖悬停在虚拟光屏上,滑过关于阿特雷多家族的最新动态新闻。
屏幕上的名字,精准地刺穿了时间构筑的痂壳。
尼希伦斯·阿特雷多。
他记得的,被亲手碾碎的、本应孕育着未来的可能。
“如果……能够顺利孵化……”
伯恩步履不稳,向办公室深处一扇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烂熟于心的密码却因手抖而难以正确输入。
他忍不住抬手掩面,冰冷的金属指环贴上滚烫的额角,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与扭曲的憧憬。
“守卫者!目标:尼希伦斯·阿特雷多。坐标已同步。不惜一切代价,我要活的。记住,是‘完好无损’地活着带到我面前。”
命令的执行顺利得近乎诡异,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嘲弄。
当赛德家的私兵包围位于星环带边缘的奢华酒店顶层露台,尼希伦斯似乎对即将降临的命运毫无所觉,或者说,是刻意选择了漠视。
十几把高能粒子步枪的猩红瞄准射线如同毒蛇吐信,密密麻麻地覆盖。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嘴角牵起极淡、极冷的弧度,他没有反抗,明智地选择了顺从。
在项圈型神经抑制器闪烁着危险蓝光、发出微弱电流嗡鸣的威胁下,坐进了为他准备的特制磁悬浮车厢,被带回了赛德家宅邸深处。
训诫室没有自然光,伯恩站在最深沉的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凝视着前方被高强度束缚带固定在特制合金座椅上的尼希伦斯。昔日那如烟似雾的灰色长发,此刻竟已褪尽色彩,变成了毫无生机的、死寂的灰白。颠倒众生的脸,只剩下一种被命运反复碾压后的漠然。
伯恩的脸上,恐惧与兴奋如同两股纠缠的电流,在苍白的皮肤下激烈搏动。心照不宣的期待与深入骨髓的紧张,让他的指尖微微发颤。
“好久不见,尼希伦斯。”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只牵动了干裂的唇纹,声音嘶哑破碎:“伯恩……你看起来……还是那么执着于……得不到的东西。”
伯恩没有回应这无谓的言语。他猛地伸出手,动作精准、冷酷,如同摘取一颗成熟的果实。手指强硬地掰开亚雌的左眼睑,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炸裂的“咔嚓”声在死寂的训诫室内响起——不是骨裂,而是某种更深层组织被强行剥离的声音。
眼球连同粘连在眼眶深处的大片血肉组织,被硬生生地连根拔起!黏稠、温热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暗红岩浆,汹涌地冲破无法闭合的眼睑。
“呜——!”尼希伦斯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但伯恩的动作更快,更狠。他手中的项圈瞬间收紧,内藏的微型注射针头瞬间刺破皮肤,高浓度的神经干扰素汹涌注入血管。
“呃啊啊——!”尼希伦斯身体像被通了高压电般疯狂抽搐、弹动,试图挣扎,但束缚带和项圈的双重压制下,所有的反抗都显得如此徒劳可笑。干扰素原本是为治疗基因缺陷导致的腺体发育障碍而研发的药物,对于早已摘除腺体、身体机能严重退化的尼希伦斯而言,无异于最残酷的神经凌迟。
它能精准地放大神经末梢的痛苦信号,将最轻微的触碰都转化为撕裂灵魂的酷刑。
一旁的生命监控仪器爆发出尖锐刺耳的蜂鸣警报,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疯狂跳动,濒临崩溃的边缘。
“别以为摘除了腺体,就能彻底摆脱我留下的印记,尼希伦斯。”伯恩推动项圈遥控器上的推杆,将干扰素的剂量再次提升一个等级,“你逃不掉的。你的基因里,你的血脉里,永远烙印着属于我的痕迹!”
随着干扰素狂暴地冲刷着脆弱的神经系统,肩胛骨下方螳螂族的武装肌在剧烈的痛苦刺激下不受控制地痉挛、张开!本应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如弯刀般的皮质鳞翅,无力地垂落下来。翅膜上黯淡的虫纹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断断续续地闪现着微弱的光芒,勾勒出破碎而诡异的图案。
伯恩的手指蹭过尚未凝固的温热血液,浓郁的铁锈腥甜气息如同最烈的催化剂,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多年的暴虐**,让他难以自抑地战栗起来。他抄起旁边刑具架上一条特制的、镶嵌着细微倒刺的合金训鞭。
“啪——!”
鞭影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抽打在毫无防备的、残破的鳞翅上!本就脆弱如纸的翅膜应声碎裂,鞭痕覆盖住断断续续的虫纹,在苍白的肌肤上烙印下新的、带着血痕的图案。
伯恩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仿佛要将数年的怨毒、不甘和扭曲的渴望都倾注于暴行之中。
亚雌早已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如同砧板上的肉,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来自基因层面和精神层面的双重屠戮。每一次鞭挞,每一次触碰,对他而言都像是千万只嗜血的星域毒蚁在啃噬大脑,在搅动五脏六腑,将痛苦放大到超越生理极限的维度。
空气中的血腥味混合着高压电灼烧皮肉产生的焦糊味,浓烈得令人作呕。当伯恩终于停下鞭挞,喘息着,带着一种胜利者审视战利品的目光俯视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尼希伦斯时,眼中的疯狂几乎凝成实质。他俯下身,冰冷的唇贴上尼希伦斯颈侧跳动的、微弱的血管,然后,猛地张口撕咬下去!如同野兽在啃噬猎物的血肉,汲取着对方仅存的生命力。
训诫室中央合金桌上,属于伯恩的个人智脑屏幕疯狂闪烁着紧急通讯标识。电子合成音机械地重复着:“最高优先级通讯接入!来自家族书记官!重复,最高优先级通讯接入!”
这突如其来的、代表外部世界秩序的提示音,如同兜头浇下的一盆液氮,瞬间冻结了伯恩沸腾的血液。他粗暴地一把推开意识模糊的尼希伦斯,任由对方如同破败的玩偶般滑落在冰冷黏腻的血污之中。
大步走到桌边,点开通讯,书记官焦急的声音立刻响起:“家主大人!虫族法庭!最高检的检察官带着法警已经抵达堡垒外!他们手持最高逮捕令,指控您涉嫌公然违抗《星际安保基本法》,绑架并严重伤害阿特雷多家族现任家主尼希伦斯·阿特雷多!”
伯恩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团无声无息、浸在血泊中的苍白身影:“阿特雷多?呵……一群只会聒噪的中等种。让他们等着。”他整理了一下溅上血点、略显凌乱的衣襟,声音恢复了特权种惯有的、高高在上的傲慢,“我这就去会会这群……法庭的鬣狗。”
“哐当——!”沉重的合金训诫室大门在他身后被守卫者用力合拢,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回响,彻底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地上那团被血污浸透的“残骸”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尼希伦斯仅存的、完好的右眼,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浑浊的瞳孔失去了焦距,茫然地、空洞地投向虚空中某个并不存在的点。微弱到近乎幻觉的气息从他破裂的唇间溢出:“来来回回……也就……那样了……” 声音轻若蚊蚋,随即被训诫室内残留的焦糊味和血腥气彻底吞噬。
当法庭法警在赛德家族成员冰冷的注视下,最终以技术手段暴力破开训诫室大门时,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瞬间涌出。映入他们强化目镜的,是如同地狱绘卷般的场景。螳螂族的亚雌,阿特雷多家族名义上的家主,尼希伦斯·阿特雷多,早已在无尽的痛苦和失血中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
残破的身躯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倒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是早已凝固发黑的大片血泊,与周围散落的鳞翅碎片和灼烧痕迹构成一幅残酷的静物画。他仅存的右眼空洞地睁着,凝固的目光穿透了现实的壁垒,投向无人知晓的彼岸。
刺眼的雪白长发,如同祭坛上最不祥的幡。
阿特雷多家族措辞激烈的外交抗议声明响彻星网,字字泣血地控诉赛德家族家主伯恩·赛德公然践踏《星际安保基本法》的基石,以最野蛮、最残忍的方式虐杀了他们的家主。这已非简单的家族仇杀,而是对整个虫族联邦法律秩序与外交准则的悍然挑衅!
风暴瞬间形成。舆论的狂潮不分阵营地席卷而来,将赛德家族推上了风口浪尖。星网上的声讨、特权种阶层的震怒、法庭内部鹰派的强硬施压,如同三重巨浪,几乎要将赛德家族的千年堡垒淹没。迫于这前所未有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法庭以罕见的高效行动力,在严密防护下将伯恩·赛德从家族堡垒中带走,投入了专门关押重罪特权种的、位于猫眼监控下的最高安保等级隔离室。
为了平息这场风暴,赛德家族的长老会不得不动向阿特雷多家族支付了一笔天文数字般的赔偿金,暂时堵住了对方在外交层面持续发难的嘴。
庭审的过程,在猫眼圣殿派出的特别观察员注视下,进行得如同精密仪器的运作,快速、高效、不容置疑。事实清晰得如同水晶——绑架、非法拘禁、残忍伤害、最终导致死亡。
每一项指控都有详实的生物痕迹、监控片段部分来自酒店和赛德堡垒外围,训诫室内无监控、以及守卫者的部分证词作为铁证。伯恩·赛德那高阶雄虫的身份,此刻成了唯一能撬动冰冷法律天平的东西。在雄虫保护协会的竭力周旋与辩护下,强调其精神状况受刺激、强调阿特雷多家族过往对赛德家族的“伤害”作为诱因,法庭最终的裁决带着一丝冰冷的“仁慈”:
伯恩·赛德罪名成立。
鉴于其高阶雄虫身份及对基因库的潜在价值,免于死刑及物理性永久伤残刑罚。
判处:无限期强制收容于猫眼直属最高安保基因保育中心。
刑罚内容:在严密监控与医疗维持下,余生将永无休止地为联邦基因库提供高质量冻精样本。
裁决落下,暂时覆盖了沸腾的舆论火山口。
它为受害者名义上的家族带来了符合程序的“公正”,也向狂怒的公众展示了一个看似严厉的惩罚——一个高阶特权种雄虫,被剥夺了自由与尊严,沦为纯粹的基因生产机器,这本身在虫族社会就是一种极具象征意义的严厉惩罚。
至少表面上,震动星域的风波似乎被强行画上了一个句号。
然而,无论是赛德家族堡垒深处那压抑的怒火,还是阿特雷多家族星舰上弥漫的不甘与屈辱,都清晰地表明,这远非终结。这只是两个庞然大物之间,漫长而血腥的角力中,一个短暂而惨烈的回合。
星际势力格局的微妙平衡因此被打破,个虫的荣誉与家族的尊严被反复践踏于泥泞,裂痕深如星渊,绝无可能弥合。
“他这样……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走出庄严肃穆、却又弥漫着无形硝烟味的法庭,莱伊缇望着被特制法警押解上专用囚车的伯恩的背影,低声自语,“会拥有……数不清的、流淌着他高贵血液的‘高质量后代’……呵,虫生……圆满了。”
星网上的舆论,如同善变的星云,在裁决公布后开始了微妙的转向。
原本一面倒的谴责声浪中,开始夹杂起一些为赛德家族、或者说为伯恩本人辩护的声音。一些言论开始质疑尼希伦斯·阿特雷多过往的“斑斑劣迹”,暗示他并非全然无辜的受害者。
更有甚者,开始质疑阿特雷多家族在此次事件中的反应是否过于激烈,利用外交抗议裹挟舆论,甚至隐晦地暗示其中可能存在诽谤或夸大其词的成分。
事件的影响力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扩散到了虫族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引发了更深层次的撕裂与反思。一部分虫族认为,伯恩的行为是对整个文明基石——《星际安保基本法》——的公然亵渎,其罪当诛,现有的惩罚远远不够,必须追加更严厉的措施以儆效尤。而另一部分则开始强调“程序正义”与“惩罚适度”,认为伯恩已为其疯狂付出了失去自由和尊严的惨重代价,其高阶基因对联邦的贡献价值也应被纳入考量,无需再赶尽杀绝。
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在庭审结束、赔偿金交割完毕后不久,赛德家族控制的喉舌媒体便悄然释放出风声:家族长老会已正式决议,将向最高星际法院提起上诉!他们手握雄虫保护协会提供的“精神状况评估报告”以及对阿特雷多家族“历史积怨”的详细“证据”,声称原审判决受到不公正舆论压力影响,存在重大瑕疵,坚决要求推翻原判!
阿特雷多家族不得不直面一个棘手的局面:如果赛德家族的上诉成功,甚至只是撬动了原判的基石,他们该如何应对?
较量进入了一个更隐秘、更致命的层面,双方都在阴影中默默亮出了深藏的底牌。
就在风暴眼中心、各方神经紧绷到极致的时刻,一个如同惊雷的消息,毫无预兆地炸响了:
被严密收容于猫眼直属最高安保基因保育中心的伯恩·赛德,在某个深夜,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保系统没有触发任何有效警报,守卫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监控画面只留下了一段被完美覆盖的空白。他就这样,在猫眼、法庭、赛德家族以及阿特雷多家族等多方势力交织的、理论上密不透风的监控网中,诡异地消失了!
无数的猜测、流言、阴谋论如同宇宙尘埃般爆炸开来,充斥了每一条通讯频道:
他是如何在铜墙铁壁中逃脱的?是赛德家族策划了惊天劫狱?还是有更高层、更隐秘的势力介入搅局?他是为了争取上诉时间而潜藏?还是预感到了比囚禁更可怕的威胁而被迫逃亡?抑或……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指向更庞大阴谋的序幕?伯恩·赛德的去向,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关注此事的虫族心头,让刚刚平息的星域,再次笼罩在动荡不安的阴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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