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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钢琴乐声

卡佳已经在维瓦尔的高等女校读到了最后一个学年,一切向着她预想的那天平稳推进。根据规定,假期期间女学生必须由监护人确认回家——无论身处何处,她的处置权都握在她的所有者手中。前三年,卡佳以参与宗教静修为由在维瓦尔的修道院度过了数个假期;但今年,谢尔盖委婉表达,独自在外太久等于自毁清誉,因此拒绝为她签署同意书。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到了“年龄”——卡佳知道,谢尔盖开始筹划着将她移交给经他检验合格的男人了。他的检验就是他表达父爱的方式。

冬天,旧历新年,卡佳乘着火车回了家。但她心中暗下决定: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在地图上看,卡尔斯城位于大陆版图的西北端,和维瓦尔以一条河流相连。卡佳乘着火车从维瓦尔城一路行驶到卡尔斯城,外面从干枯草地的黄变成霜冻的灰白。对于往年总是早早覆上厚重白色的卡尔斯城来说,今年的雪来得太迟。

从火车站到卡佳的家要穿过一条林荫道,尽头有个白色的长椅。在卡佳心中,这是一切道路的起始之地。她可以从这里开始将谢尔盖家抛弃在后,通向任何方向。

时针正好指在下午三点的位置,卡佳回到了谢尔盖家的宅子。父亲、继母亚历山德拉、弟弟彼得,还有老女佣玛丽都在。虽然还没下雪,但天气已经相当寒冷了。卡佳看到客厅的壁炉已经燃起了火,弟弟端正地坐在最靠近壁炉的小沙发上翻阅他手中的课本,看到进门的卡佳后跑过来向她行了鞠躬礼。她和彼得的相处时间甚少,但他莫名亲近这个不同母的“姐姐”,使她无法简单地厌恶他。

卡佳伸手轻触他的头顶表示问候。沁进里衣的寒气一点点地向外冒,她很麻利地自己脱下外套搭在衣架上。她按照礼节向谢尔盖将军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又恭顺地吻了继母亚历山德拉的手。

“我的女儿,你回来了?”谢尔盖平淡地瞥了卡佳一眼,说得急匆匆的,显然心中思索的是与之无关的事。“等会我要先去指挥部一趟,晚饭前回来。”

父亲打量着卡佳的脸,像面对一件保存记忆的物体,而不是女儿。卡佳和安娜长得相当相似:同样光洁的鹅蛋脸,洋溢着激情的眼睛,大理石雕刻出的鼻尖。不过在这个家里,只剩下谢尔盖将军本人和年老的女佣玛丽目睹过这份相似了。

对谢尔盖来说,最初卡佳的脸是作为与安娜相似的面容被他记忆的,但后来随着安娜离开那天的日渐远去,也随着看着卡佳长大的时间一点点积攒,关于卡佳的面容的印象已经覆盖了安娜的面容,谢尔盖逐渐回忆不起安娜真实的长相了:安娜离去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了。

卡佳已经坐到了弟弟彼得的对面,偎着壁炉烤火。

“快四点了。彼得,去温习曲子吧。”继母亚历山德拉命令道,看来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家里惯常的光景。

“曲子?”

“彼得到年纪了,我们为他请了位钢琴老师。”

到年纪了。他们遵守着谢尔盖制定的规则生活。此时的彼得是接受贵族训练的年纪,而自己正要抵达“另一个时间”——她是婚嫁生育的适龄女性,这就是谢尔盖这次偏要她回家的原因。

谢尔盖将军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响起过音乐了。他只是像所有贵族一样接受了音乐,但他不懂去聆听。对他而言,演奏音乐的能力是身份所必备的条件,仅此而已。

卡佳记得,有天她的母亲安娜难得心情不错。她提起想教卡佳音乐,她说风笛如何?(听她的语气,卡佳想,这是她喜欢的乐器)然而谢尔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否认:风笛的声音太过轻佻,这对你的“名誉”没有益处。安娜的眼睛忽地变冷了。

卡佳之所以把那天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母亲一瞬间的喜悦给了她爱的希望。随后父亲理所当然、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他甚至是以关切的口吻说出的——把希望打破了。那一瞬间卡佳无比气恼,她快要急哭了。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话,把她的希望给毁了?总之最后卡佳像个贵族一样学了钢琴和小提琴。钢琴是谢尔盖认为配得上将军家身份的高雅乐器,而小提琴是妥协的产物。谢尔盖认为小提琴的持琴方式不够雅观,但总要比风笛高贵一些。作为“体贴的妥协措施”,他向安娜许可,可以教卡佳小提琴,这是多么大的恩赦——安娜只是被迫接受了,就像接受他其他的指令一样。

安娜离开之后卡佳再也没有碰过小提琴。理由很简单:没有人为她请小提琴教师了。起初只是不再练习,后来弦也老化了。小提琴的存在变成一种象征,代表与卡佳现在所不同的生活方式。

卡佳有些头痛,便向父亲、继母告别,上楼回到了自己二楼的房间。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卡佳的屋子正对着那条林荫道。林荫道的尽端是卡尔斯城的中心,圣玛利亚教堂,卡佳能隐约辨认出教堂的尖顶,这是卡佳向窗外远眺时视线的终点。卡佳很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头栽进床里,不知不觉睡着了。在模糊的半睡眠状态,卡佳做了个没有意义的梦:她梦见自己躺在雪地里,阳光照在冰和水上的反射正如同冬天下午阳光照在雪上那么清凉、舒畅,雪在融化,她听见雪融化的声音……

卡佳被那种声音唤醒了。她睁开了眼,声音的来源是楼下的钢琴。卡佳看了眼攥在手中的怀表(她喜欢把时间攥在手里),刚好是五点钟,估计彼得的钢琴课就要结束了。

钢琴在重复一段四四拍的简单小调。一段生涩的弹奏,一段缎面一般光滑的弹奏,来自两个不同的人的演奏。卡佳顺着楼梯慢慢向下走,直到走到能看见钢琴和钢琴旁边的人的位置。

在彼得身旁坐着的就是他的钢琴教师。

卡佳看见她的瞬间愣住了。她原本下意识地认为会是个德高望重,面容严肃的德国人,而没想到眼前的形象会以钢琴教师的身份出现在谢尔盖家中:那是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和卡佳年纪相仿。

卡佳的视角看到的刚好是她金色的头顶。她的头发像卡佳刚才在梦里见到的,阳光照在厚雪上的颜色,是一种清凉而柔和的薄薄的金色。她低垂着眼睛,微微抿住嘴唇,轻声为彼得打着节拍,专注地看着彼得弹奏的手。不管彼得弹得多么青涩和不连贯,她都总能在某个方面给他鼓励,然后不厌其烦地将彼得引导向“光滑的缎面”一样的乐音(这种耐心和宽容是谢尔盖和亚历山德拉都不具备的能力)。说耐心还不够严谨,卡佳愣着思索,不知该如何形容她脸上的恬静表情。卡佳忽然想到自己房间正对着的那条林荫道和尽端圣玛利亚教堂的尖顶。她想象,瓦拉是从那儿的雕塑身上走出来,穿过长长的林荫道来到她家的。

“您好。”

卡佳沉浸在想象中,没注意到钢琴声已经结束了。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卡佳听来尤其鲜明,像长笛声一样悠悠地穿越整个客厅、走廊、楼梯道,准确地递送到到卡佳的耳中,发出吹奏乐器管腔的振鸣。

“……您好。”卡佳迟一步回应道。

“卡佳,这是彼得的钢琴教师瓦拉。”

身体礼节之后,亚历山德拉分别对两人作了介绍。卡佳走到了楼下,和亚历山德拉一同站在瓦拉的面前。瓦拉比卡佳稍高一点而已,但她看起来比实际上更加高挑。她身材瘦削,长脖颈、长胳膊长手,一双眼睛有些凸出,显得格外明亮。彼得紧紧攥着她的一只手不愿意松开,她则微笑着孩子气地摇晃那只手,逗得彼得也笑起来。

“留下来吃晚饭吧?”亚历山德拉亲切地说道。卡佳惊奇地意识到,亚历山德拉也相当喜欢瓦拉。她从未听过亚历山德拉这样轻松的语气——她如同家中的长姐,而不再是恪守规则的贵妇。

“谢谢您的好意,夫人,我很乐意能和您们还有卡佳小姐(她在念卡佳名字的时候一字一顿)一起用餐。但我接下来要回修道院一趟,今晚有场弥撒……”瓦拉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卡佳的身上。卡佳对她点了点头,注意到她微笑时嘴角的一小片阴翳,觉得她像桑索菲莱托的那幅《祈祷的圣母》。随后意识到她所要前往的修道院的位置——那个尖顶的钟楼!卡佳惊喜地笑了,但很快把笑容收敛了回来,瓦拉则捕捉到了她的笑容,对她疑惑而天真地眨了眨眼,而卡佳装作没有察觉。

“那么我告辞了,夫人。后天见,彼得。还有——卡佳小姐,再见。”瓦拉照例做了一个简单的屈膝礼,落落大方地走到门口,披上她深色的朴素的厚斗篷,转身对卡佳她们点了点头。

卡佳发现瓦拉走路没有声响,像一片雪随着风吹了出去,轻飘飘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晚餐时,卡佳得知了选用这位“瓦拉小姐”做钢琴教师的原因。圣玛利亚修道院的修女塞西莉亚德高望重,有极高的音乐水准。年轻时,她曾应急顶替过唱诗班的指挥,这一行为立刻在保守的小城传了开来。知道她的人多了,传闻也多了:据说她曾经是个贵族小姐,她们家已经在那片土地上扎根几百年;她是为了逃避婚约躲进了卡尔斯城的圣玛利亚修道院的,一过就是二十多年。虽然修女不能外出授课,但有个修道院里收养的孤女,曾经在唱诗班跟随着塞西莉亚学音乐,又在教会学校学了些世俗乐器,这就是瓦拉。成年之后,她在卡尔斯城教授钢琴。起初只是给犹太商人家庭授课,后来口碑逐渐积累,已经成为了当地最好的钢琴教师,甚至有些贵族家庭也愿意任用她。正值新年时间,谢尔盖原先聘请的德国教师临时抱病返乡,中间的间隙时间,便请了瓦拉顶缺。

起初,谢尔盖和亚历山德拉当然是瞧不上瓦拉的: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然而多次的接触之后他们接受了瓦拉的存在:瓦拉有叫人喜欢的天赋。瓦拉现在不在修道院生活了,她住在修道院东边、卡佳家北边的第九大街上。他们继续议论着,很快转向了宫廷动态、庄园收益等老生常谈的话题,而卡佳的注意力只是轻放在一个极其微小的地方:住在第九大街的瓦拉,来谢尔盖家需要穿过那条林荫道。卡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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