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带着几个孩子在厕所里等下一组孩子的时候,我对他们说其实我们生活在一个叫做地球的大球上,我们现在在这边,而我出生的国家中国在地球的另一边,这边是白天的时候中国是晚上,因为我们现在朝着太阳而中国在地球的背面,当地球的那一面转过来的时候中国就是白天而我们这边是晚上,还说从这里坐飞机去中国要十五个小时。
小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伊莱更是兴奋地爬到我腿上开心地冲我笑玩我的头发还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我摸摸她可爱的小圆脸,看着她像个活的洋娃娃似的,真想亲一口。
下雪了,我在操场上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给伊莱玩,她抱着雪球跑到一旁,过了一会儿居然用自己做的另外两个更小的雪球和我做的这个垒在一起堆成了一个迷你版小雪人,配上她娃娃般的大头小身子在一旁开心的模样,那画面简直太萌了!
这几天伊莱继续对我进行甜蜜攻势,她先是自作主张地说:“彦喃,我以后叫你彦妮吧。”——她因为口齿不清一直把我的名字叫成“彦喃”,“彦妮”算是“彦喃”的昵称。
第二天她又把我的名字改成了“彦喃妮”,而且是当着全班的面大声喊出来,其他孩子都睡下了,她最后一个上完厕所进教室还兴奋地大声说:“彦喃妮,彦喃妮,过来帮我盖被子!”
午睡后我在厕所里给几个孩子读故事书,伊莱蹭到我身边,另一个孩子抗议她挡住了视线,她却很强势地不肯挪位置,唯恐不能紧挨着我,我于是一边单手拿故事书一边另一只手将她往后揽在怀里,“假借”维持秩序之名暗暗享受与她相依偎的甜蜜。
回到教室伊莱说要给我画一件衣服,问我喜欢什么图案,我说“小马或者蝴蝶”,她说“小马对我太难了,蝴蝶也太难了,我画只鲸鱼吧”,很自信地在纸上画了个方方圆圆的东西,点上眼睛,又在头顶加上一个类似天线的东西,说是鲸鱼喷的水,别说还挺像鲸鱼的。接着她不停问我还想加什么图案上去,画好大约自己实在太喜欢,也不再提给我的事,直接放到自己的柜子里去了。
不过第二天伊莱又另画了一幅画送给我,还在我的要求下署上自己的大名,又在背面画了一些彩色的爱心。我拿过来看了看,小小年纪名字的几个字母居然写得十分大气,运笔甚至比我都自信沉稳。
偶尔也有低谷的时候,某天我很累状态不好,午睡时伊莱贴心地帮我分发孩子装床单的袋子,又把孩子们的鞋子摆好,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可是下午我又经历了许多困境心力交瘁,伊莱和我的互动也特别少,我感到特别挫败。
好在第二天还算轻松顺利,伊莱也补偿性地对我格外亲热,一见我进教室就紧紧抱住我的腿要我陪她。
我对她说:“我去把包放下。”
她大声道:“那你放好再过来。”又一路跟在我身后,等我放好包立刻紧紧拉住我的手站在教室中间当着所有老师和孩子的面拖长声音大声对我说:“永远不要离开!”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只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词不达意,可是在我看来却仿佛是伊莱对我的表白和心声,那一刻我的心里特别甜蜜。
我帮其他几个孩子盖好被子,伊莱焦急地等待着,然后把我拽到门口垫子上要我陪她一起读《长发妹》,我怕影响到别人,对她说:“快到午睡时间了,只能读一页。”
小声读完一页后卡伦喊伊莱去上厕所,她上完回来又找到我激动地紧紧抱住,我一边回抱一边在她头发上亲了亲,提醒她脱鞋睡觉。
下午我带一个孩子上完厕所回到教室,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陪几个还没吃完零食的孩子吃零食,然后挪到一个角落看着玩积木的几个孩子。
这时看见伊莱突然跑到靠近门口的地方喊我的名字,仿佛是在找我,我不便离开自己的位置或是当着所有老师的面大喊“我在这里”,便等伊莱自己回头看见我,只见她有些紧张地到处张望着,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那小小的身影倒有几分落寞,令我不禁有些心疼。
几秒钟后伊莱似乎放弃了,转身往回走,刚好迎面瞧见正望着她微笑的我,她立刻也笑起来,冲我大声道:“彦喃,看我!”随即跟着录音机里的音乐旋转,让身上穿着的一条灰纱缀亮片的小裙子飞扬起来。
我赞许地笑着说:“真好看!”
她又不停地转,一直喊我看,还喊旁边的卡伦看,可惜卡伦只是瞟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向别处,皱着眉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时布雷迪的妈妈来给儿子过生日,大家围坐到地毯上听她读故事,伊莱坐在我身旁紧紧抱着我的胳膊依偎着我,中途我起身去给孩子们准备水杯,回去时伊莱干脆坐到我的腿上以防我再走掉,我就轻轻环抱着她,享受着那温馨甜蜜的一刻。
下班的时候嘉娜指着柜子上的一只塑料袋对我说:“哦,那是伊莱给你的。”
我拿起来放进包里,回家打开那个袋子,里面放了一张卡片、一张一块钱面值的刮奖彩票和一小块巧克力,卡片是一张很不正式的带花纹的硬纸片,上面是成年人的笔迹,仿佛匆匆写就:“彦岚,你很棒!谢谢你所做的一切!(爱心)伊莱及家人。”
听嘉娜说这是伊莱家长给每一位老师的感谢卡,可是不年不节的是为了什么缘故呢?倒像是听从小孩子的一时兴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感觉这张彩票会中奖,很认真小心地刮开,果然中了六块钱。
前段时间与曼达以及班上老师之间关系紧张,日日都十分煎熬,近来内心却空前地平静祥和,因为伊莱的缘故突然觉得每天去学校竟成了一件令人期待的事,自己也似乎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喜欢自己,也渐渐找到了在学校的位置和与他人的相处之道,几乎对一切都能平心静气、云淡风清,甚至不介意一直在学校这么待下去。
然而分别的一天总要来临,去年最后一天我还很舍不得,今年心境老道了许多,甚至连最爱的伊莱离开时内心都很平静,已经能够十分坦然地接受分离和失去了。
那天中午一到学校就看见米罗和伊莱在走廊里,米罗向我打了声招呼,兴奋地对伊莱喊道:“彦岚来了,彦岚来了!”
伊莱不紧不慢地把她的午餐包放到柜子里,我便放慢脚步等她,因为这是伊莱在中班的最后一天,我不想错过任何与她相处的片刻。
伊莱放好午餐包过来搂住我,我也回搂她,没想到她竟有些伤感地用又粗又萌的声音感叹道:“彦岚,我最好的朋友!”
我的心被轻轻撞了一下,词不达意地回应了一句:“是吗?”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伊莱,我最爱的宝宝!”
我们俩就这样相拥着走到教室,虽然只有短短几步也很暖人心。
伊莱每天都要睡午觉,那天她却从头到尾一直醒着,我趁教室里没有其他老师的时候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虽然她常常抱着亲我的脸,可是我亲她的脸好像还是第一次。
下午带第一组孩子去操场时在门口的小花坛边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伊莱也在其中,恰巧一位女士经过,热心地主动提出帮我们所有人拍一张合影。
整个下午我都在想一定要找机会和伊莱单独合张影,因为多年以后当我们天各一方而她也不再记得我的时候,这可能将成为我与她曾经在同一时空有过交集的唯一证明和纪念。
仿佛是冥冥中的安排,通常很早就会被接走的伊莱那天一直留到了最后,其他孩子都已经回家了,杜冰上楼有点事,我抱着伊莱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给她读一本故事书,享受着独属于我和她的最后的宁静。
直到将近六点钟伊莱的爸爸罗杰才来接她,杜冰陪她拿好所有个人物品,终于到了告别的一刻,罗杰问:“伊莱,你要跟你的老师说什么?”
我和杜冰伸出手臂挨个和她拥抱,然后杜冰便下班走了。
我趁机问罗杰能不能和伊莱合张影,罗杰说他下午喝了很多咖啡手抖,找来隔壁的一位老师帮我和伊莱拍照,我在教室门口单膝跪地搂着伊莱一起面对镜头。
这时罗杰站在镜头后面说:“伊莱,你做鬼脸的样子呢?再照一张做鬼脸的。”
伊莱又伸着舌头俏皮地照了几张。
拍完照片罗杰告诉我:“伊莱总在家唱你教她的中文生日歌。”
我十分惊喜地说:“没想到她能记住。”
罗杰叫伊莱唱给我听,我抱着她等,她却不好意思不愿意唱了。
我告诉罗杰:“最近我们还学了一首中文歌《两只老虎》,伊莱很聪明,根本不用人操心。”
罗杰很高兴,问我:“你明年还在中班吗?”
我说:“是的。”
他听了很开心:“我和珍妮都很高兴明年还能在学校这里那里见到你,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他甚至还冲我微微欠身点头以示感谢,依他逗比小孩子般的性格,我明白他这是在真心感谢我,我和罗杰也算不打不相识,从最初的误会不快到最终的感激致谢离场,这段相遇也算圆满了。
回到家拿出手机细细观赏与伊莱的合照,才发现第一张伊莱一本正经拍照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她,反而后来做鬼脸和没看镜头的几张倒是捕捉到了她灵动的神韵,这还要谢谢罗杰有心或无意的建议。
后来时常还会在操场上见到伊莱,仍是活泼快乐自信满满的样子,我也很为她感到高兴——我想健康的爱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相逢时珍惜,分别后祝福。
谢谢你,伊莱!这份至真、至纯、热烈、深重的爱我会一辈子珍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