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儿的妈妈杰奎琳是一位面容姣好、红发垂肩、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行事谈吐都十分得体的中年女士,我对她的印象很好,林奈却一直和她不对付,玛丽安也在我面前讲过她不少坏话。
恩怨起始于去年学校组织去马戏团,杰奎琳主动提出给全班的孩子准备一些水果带上,玛丽安怕麻烦回绝了,不过却给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班上有孩子对苹果皮过敏,杰奎琳于是提议自己可以把苹果皮削掉,玛丽安又说要带水果就得给全校所有班级的孩子都准备,否则对其他孩子不公平,这已经无异于**裸的刁难了,从此双方结下了梁子,明争暗斗不断。
玛丽安曾经向我抱怨:“杰奎琳在家里工作与社会脱节,却总喜欢控制一切,总要求班里按照她的想法去做,我是不可能让杰奎琳来插手我的工作方式的。”
我不知道玛丽安是怎么因为别人在家工作就得出她和社会脱节这个结论的,其实我非常能够理解杰奎琳,甚至觉得她是一位很棒的母亲,她十分疼爱贝儿,对贝儿有许多美好的愿望,希望在女儿年幼时给她尽可能多的陪伴,对学校的要求虽然稍微多了些,却合情合理并不过分,主动提出为全班孩子准备水果在我看来更是一种高尚的充满大爱的公益之举;倒是班上的两位老师,因为害怕麻烦对家长任何额外的要求都百般推托,表面上还冠冕堂皇振振有词,甚至连园长出面也死不悔改,估计哪个家长遇到这种事都不会高兴吧。
前几天杰奎琳在院子里问起林奈为什么不让孩子玩滑梯,林奈给出了下午金属滑梯太烫、当时老师人数不够、没有孩子要求玩滑梯这些理由,杰奎琳也接受了,可林奈却耿耿于怀,背地里抱怨“杰奎琳又来指手划脚”,所以第二天杰奎琳来接贝儿时,林奈居然特意跑上去用充满讽刺的语气对杰奎琳说:“今天我们的滑梯开放了一个小时,贝儿只玩了两分钟。”
我当时远远看见杰奎琳的脸色都变了,心想林奈这又是何必,不是明摆着在挑衅吗?就算杰奎琳原本心平气和,估计听了这话之后也会新仇旧怨一起兜上心头吧?果不其然,第二天杰奎琳就给学校发了一封邮件质疑了一些事情,搞得玛丽安和林奈如临大敌。
后来杰奎琳再来接孩子,我看林奈坐着不动便上前和杰奎琳打招呼,微笑着告诉她:“贝儿今天在学校当小老师表现得很好,下午滑梯开放了。”
杰奎琳低头问贝儿:“你玩了吗?喜不喜欢?”
贝儿点点头,杰奎琳这才向我解释:“贝儿很喜欢玩滑梯。”
我笑着点头表示理解,杰奎琳看上去也挺高兴。
其实很多时候家长需要的只是老师的理解、支持和一点点额外的照应,对于老师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送人玫瑰手有余香,何乐而不为呢?像林奈和玛丽安这样为了争一时之气肆意欺负幼儿园的客户,最后反作用力必然回弹到自己身上,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反观她们对客户尚且如此,之前对我的种种欺压只能说不过是她们的生活日常罢了。
有一次杰奎琳问我夏天什么时候会给孩子发饮水杯,我说我不清楚,让她去问林奈或玛丽安,后来她又问起,我还是如此回答,她就问:“你可不可以帮我去问一下?”我说:“好。”
我去问玛丽安时只推说有孩子口渴问起,因为如果告诉她是杰奎琳问的一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玛丽安对我说:“我们想等几个提前离校的孩子走了以后再发给其他孩子,如果有孩子或其他班老师问起,你就说我们正在给杯子贴标签,下个星期就得。”
我按照玛丽安的说法转告了杰奎琳,她没再多说什么,由此可见她并不想挑事,甚至有些害怕和另两个老师打交道,可是在两个老师扭曲的眼睛里杰奎琳的任何问题都变成了横加干涉。
班上如果遇到孩子过生日,家长会准备好蛋糕之类的零食交给老师,由老师在教室里帮孩子过生日,贝儿生日的时候杰奎琳想亲自来教室陪女儿一起过,玛丽安和林奈又是毫无同情心地百般阻挠,可是根据我所接受的幼儿教育培训和过往的经历,欢迎家长参与几乎是美国幼儿园应该遵循的职业道德。
杰奎琳经过多方斗争终于争取到了陪女儿过生日的权力,中午她带来四大盒披萨、两盒纸杯蛋糕和一个切好的西瓜,还特意背了一个单反相机准备给贝儿拍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杰奎琳虽然获得了进入教室的权力,却仍然不受班上两位老师欢迎,这场斗争赢得可谓惨烈,看着她孤独地站在教室里冲女儿强颜欢笑,贝儿看上去也不太开心,我心里对杰奎琳充满了同情,于是走过去微笑着说:“让我帮你和贝儿拍几张合影吧。”
某天林奈又气势汹汹地告诉杰奎琳:“贝儿午睡后很难叫起来,上午还伸手去推其他两个男孩!”
我明显看出杰奎琳原本还算平和的脸几乎已经挂不住了——哎,家长好端端来接孩子,林奈却好像逮住了机会似的偏要去恶心人家一下,怨怨相报何时了啊!
果然,第二天杰奎琳又去园长办公室告了一状,质疑下午三点半本该去院子里活动,我们班的孩子却还留在教室里,暑假的活动也不多。
我进教室时看见林奈和玛丽安的脸色都很难看,玛丽安拿出一张日程表给我看,上面是之前林奈拟定的几个活动日的时间,我提议的两个都被去掉了,又加上一个“最喜爱的毛绒玩具日”。
玛丽安告诉我:“这只是应几个家长的要求不得已而为之做做样子。”
中午玛丽安趁林奈不在和我说了一大堆,我则做出一副理解又同情的样子频频点头,不过玛丽安的说法却和林奈大相径庭,主要的意思是有少数几个家长又来挑衅,杰奎琳现在不仅告我们的状,还到中班家长那里说我们坏话,现在我们给家长发的每日汇报邮件也要先经沙文或邦狄看过。
我做出惊讶的表情:“这简直太令人悲哀了。”
玛丽安反过来安慰我:“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沙文还是理解我们的,大部分家长对我们的评价也都是正面的(她列举了阿登和其他几个孩子的家长),现在我就盼着暑假过完,把这些家长送走万事大吉。”
我不禁有些纳闷,她这么扭曲地看待事实还自我感觉挺良好,是眼睛里长了棱镜吗?据我所知仅仅阿登的外婆就曾经很不满地对我说“几个老师也就你还负点责任”,不知道玛丽安是不是真心认为她的做法毫无问题。
林奈午休回来看见玛丽安正在对我说话,以为又在背后说她坏话,一副很生气的样子,玛丽安连忙向她解释,我也赶紧说“玛丽安是在和我说家长的事”——不过玛丽安确实没有讲过林奈一句坏话。
林奈等玛丽安下班后又告诉我一些昨天开会的情况:“沙文居然冲我们吼,说我们当中有一个人总是不愿做出改变(这在我听来像是在说玛丽安),又说就算家长对我们出言不逊,我们也只能笑脸相迎而不能冲他们发脾气(这听起来又像是在说林奈)。”
然后林奈突然说:“我不想在这里工作了。”
我听到这话心里居然不厚道地有些窃喜,却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不会为冲我吼的上司工作的,再看吧。” 她愤愤道,然后查了查电子邮件,很生气地说,“我给沙文发了封邮件,她居然不回!”
我安慰她:“沙文今天去看医生了,她可能没机会看邮件吧。”
林奈终于笑了,大声说:“噢,彦岚,你不错,你的心态总是那么积极!”紧接着又开始抱怨,“玛丽安总是把自己不想听的音乐光碟藏起来,我一定要找出来。”
我不禁暗暗感慨:我的心态要是不积极的话,怎么能在这个教室活下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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