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猛地一沉,撇了撇嘴:“可是我夫君在里面。”
“你是不是疯魔了?”
小石头皱了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想说几句,却被她抓了手:“你方才也听到了对不对……”
他不明所以:“听到什么?”
“萧声。”
她边说边红了眼眶。
“好像是吧。”
小石头方才并未留心,当下也不确定,挠了挠头:“吹箫之人那么多,你怎么能认定那吹箫之人就是你夫君呢?”
“不,一定是我夫君,因为这首曲子是我夫君专门为我而作。”
看着少女笃定的样子,小石头砸舌:“若是照你所说,你夫君在相府,还有闲情吹箫,那他为什么不回去找你?”
“该不会……”
“不会的,我夫君不是那样的人,他他一定是被什么事或者什么人困住了。”
云锦心颤了一瞬,便立刻坚定道:“我要去找他。”
“你别激动,那可是相府,大周第一奸相的府宅,你要是这样闯,保管你竖着进横着出。”
小石头跑到前面,双手阻拦,她六神无主地道:“那怎么办?”
突然,他灵光一现:“我有办法了,跟我走。”
·
小石头想的法子,令云锦哭笑不得。弄了半天,竟是将她卖进了这座府宅。
签字画押后,午时一过,便有人前来引领。
云锦怀中揣着卖了自己的碎银和竹箫,身无旁物的踏进了后门。
待寻到了江郎,她再将自己赎出去,和江郎一道回去。
她如是想。
也不觉得怕,心底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她跟着那府中负责人员的老仆四下张望着,穿过一处又一处的园落,绕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门廊,才停了下来。
到了府内的□□院。
内房前的小丫鬟站了一排,听着一年长的妇人讲话。
“这位是言嬷嬷,也是相爷的乳母嬷嬷,目前相府后宅掌权人。”
耳边老仆介绍着,而那言嬷嬷看到了他们,略略一扫她,走了过来。
“怎弄了个好颜色的人,你明知道相府不缺花容月貌的女子。”
那老仆气势弱下来几分:“嬷嬷消气,她人是漂亮些,但人却是个老实的。”
言嬷嬷瞥了他一眼:“是个便宜的吧?”
老仆尴尬的笑了笑。
“可让你捡到便宜了?”
言嬷嬷起了身,来到云锦面前转了一圈,问:“可有名字?”
“云锦。”
嬷嬷摆摆手:“行了,过来和她们一道学规矩吧。”
“好。”
她点了头,走到那一队丫鬟旁,垂头聆听。丫鬟们穿着一致的服装,青衫素雅,佩簪戴玉,打量她灰袍垢面,青丝枝束,眼中皆多了几分不屑之色。
“在这府中最尊贵的人就是相爷,任何人不得违逆相爷之命。”
言嬷嬷手持戒鞭,来回巡视,语气不善:“最重要的一则就是——勿要接近相爷!”
“相爷清心,女色为戒。”
“尤其是我等后院之人,万要铭记于心!”
“奴婢们省的了。”
丫鬟们纷纷行礼,云锦也随之学着模样行了礼,言嬷嬷有意无意的多看了她一眼。
“行了,散了吧。”
话音一落,丫鬟们行礼后散去了。
言嬷嬷向着她走来:“你,跟我来。”
云锦一愣,忙跟了上去,其间好几个丫鬟各司其事却又偷偷拿眼瞄她。
来到后方的一间小屋,里面收拾东西的丫鬟见状迎了过来:“嬷嬷。”
“先让她在这,你好好教教她府上的规矩。”
云锦跟在言嬷嬷后,丫鬟上下扫视后笑了:“嬷嬷放心,水纱定会好好教导这位姑娘。”
言嬷嬷离开,云锦回首,见那水纱仍看着她,侧了身,“进来吧。”
云锦随她进了房,房内干净整洁,但一张横铺堆着许多被铺,看来是住了很多人,便略微显得狭仄。
水纱见她身无旁物,便知一切,吩咐道:“去皂堂领了府袍,沐浴后换上,去芳菲阁寻我。”
云锦沐浴完,便换上了青衫,质地虽不如花楼的柔软,却也胜过她昔日所穿好几倍。
她犹记得,未成婚前江郎便为她置办了几身好衣,甚至比花楼的还要好。她疑惑问他,他才说是上山打猎所换,她心中明白那几身衣服需要好多好多的猎物才可,彼时她心疼不已,不愿他这样辛苦,便执拗着不肯穿。
放在箱子最下面,她几乎都要忘了。出来的慌忙,也不曾从竹村带出。
一边想着一边问了路,便来到了一座宽敞别致,且内中明亮的阁前。
水纱已在门前等着了,云锦随她进入,豁然膛目,内部宽敞,分为数处,每一处都不同,几十名丫鬟穿梭其间各司其事。
“这里是相府的芳菲阁。”
水纱引着她向前走,头也不回,四下介绍着。
“既入了相府做婢女,就要熟知相切之事,方能更好的服侍主子。府中丫鬟分四等,自下而上,为粗使、中等、大丫鬟、贴身丫鬟。”
云锦一边听,一边默默记在心里。眸光却在两侧一一巡过,果然如她所说,此间皆有,想来她要在此学习。
“地位不同,所行之事大为不同。粗使丫鬟主扫庭院,收拾恭桶。中等丫鬟晨起侍奉,收拾外室。大丫鬟收拾内室,随主子赴宴陪侍。而贴身丫鬟则为主更衣,梳头盥洗,必要时……还要暖床随侍。”
她边走边说,到了最后一句却是加重了语气,停了脚步。
暖床随侍……
云锦心中明白对方所说暗意,一声不吭地垂头止步。
水纱瞥了她几眼,又道:“府上目前只有相爷一个主子,相爷清欲从不喜女婢近身侍奉,有专门伺候的随侍,所以府上也就未设这第四种贴身丫鬟。”
此事,她方才从言嬷嬷口中便有所耳闻。
“你入府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那一刻,此文便已生效。除非赎出,生死由府。”
云锦点头,此事她方才已知。当时老仆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眼下从水纱口中听来却完全不是同一个味道。
莫名有一种被欺骗了的危险感觉。
水纱说罢,便指了一处行礼学仪之处,欲让她前去。
云锦想了想,忙问道:“水纱姐姐,不知府中可有吹箫奏乐之处?”
水纱闻言皱了眉:“府中规矩第一条:闭目闭耳闭口。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
眼前人说罢,便转身离去了,丢下一脸懵的她。
她懵忡转身,却见一侧有个小丫鬟气呼呼地看了一眼走开了。
云锦只好留下学习,学了半日。
她方知晓,单单就这一个礼仪便有许多门道,见何人行礼姿势皆不同。
待她从芳菲阁出来已是很晚了,回了丫鬟住的寝房,一问才知晓饭早就放过了,府中按时放饭休歇,若是过了点,不仅没吃的,不曾担值夜之责,在府中乱晃是要被罚的。
她又累又饿,只好暂且作罢。
回了内间,却发现丫鬟们都已上了铺,不但没了自己的位置,连被褥也被丢下了床。
云锦知晓她们是在欺负她。
但眼下第一日进府不好与她们撕破脸皮,更何况自己还不知呆多久,便忍了忍,将被褥抱在怀里,趴在外间的桌子上,将就了一夜。
次日。
她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了寝院,院中竟空无一人,正觉奇怪,却见房内也未燃灯。
她伸出推门。
“哗啦。”
一盆冰水自上淋下,她全身霎那间湿了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哈哈哈……”
房内一阵嬉笑响起。
有人点了烛,房间亮了起来,云锦抬起头,便看到了立在室中捧腹大笑的丫鬟们。
她暗暗握了拳:“为什么?”
丫鬟们相互看看,不屑地瞧着她,一人一句地讥笑着:
“刚来两天就起了勾引相爷的心思,若是被你这么得逞,我们这些姐妹的脸面往哪里放?”
“你可知我们是什么身份?”
“就请你一个小小村姑也配来和我们抢?”
几人七嘴八舌地吐露着心中不快。
云锦静静地听着,水珠顺着鬓发垂在发尖,一滴滴滴落。
她在这里看到了昨日见的小丫鬟。
虽不知她是如何转述,但眼下看来没添好话。
“我没有。”
她抬眸,红着眼,为自己辩解。
丫鬟们哼笑,抱着双臂,说出的话也越加犀利:
“莫说你根本没有资格侍奉相爷,便是有资格相爷也瞧不上你。”
“莫论这天朝女子千万,单是王公贵族的千金也无一人得相爷青睐,更何况你?”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否则来日便是死,也不知怎么死的。”
这些人根本不听她解释。
云锦感觉无奈,她从未见过相爷,何来勾引一说。莫说相爷名声不好,就算是德才兼备貌比仙人的人,她也不会多看几眼。
她的心中只有江郎一人。
云锦深知自己被孤立,也不再辩解,向着横铺走去,只想快点休息。
岂料头皮一痛,令她猛的仰了头,竟是一名丫鬟扯了她的头发。
“放、放开。”
云锦去抓她的手。
对方竟趁机将她向外一推,推出了门外,摔倒在地。
双膝和双臂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倏然回头,那些人站在门前居高临下地斜着她,看她这般狼狈却都掩唇笑了。
“你们……”不待她问,眼前的门合上了。
她垂了头,只觉眼酸涩的厉害,抹了把下脸上的水。
身上的衣袍已经湿透,风一吹,冷的她抖了一下。
她撑手起身,想着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却不料推了推门,怎么也推不开。
门已落了锁。
娇弱的背影孤零零地立在门外。
良久。
她垂着头,向外走去。
走着走着步伐越来越快,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诺大的后院,人影稀散。
她只低着头走,忽闻一阵青草花香,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府上的后花园。
她仰面望去,只见高穹之上,一轮弯月甚为雅致。
左右无人,风吹阵阵。
衣衫湿透,她干脆直接蹲坐在地,将自己隐在花丛之中。低下头来,将自己闷在里面,环抱着自己取暖。
这时,不远处的碎石路上一抹光亮晃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云锦才惊回神。
有人来了?
她侧过身子,蜷缩一团,心却提了起来。
府中进了夜,没有安排,是不可以到处乱逛的。
待人过去,她还是要快点回去比较好。
怕什么来什么!
脚步声止,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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