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她只觉身上的身躯猛的一抖,栽倒在一旁。
泪眼朦胧中,她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被人从地面拉了起来:“快跑!”
是小石头的声音!
紧接着背后被人一推,她向前踉跄几步,回过头去,却见小石头被男子踢倒在地,他回了头又恶狠狠的向着她走来。
她不停的后退。
男子一顿,云锦清楚的看到小石头抱住了他的腿,冲着她吼道:“快走啊!”
云锦浑身颤抖,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闷着头拼命的跑。
一直跑,跑到几乎断了气,她才停下。
四周空落落,街道上的铺子都关着门。她躲在一处角落暗影里,蹲靠在墙角处,死死地捂着嘴啜泣。
良久之后。
巷口传来一阵踉跄脚步声。
云锦睁大了眼睛,看到黑影瘦小且熟悉,怯怯地唤了声:“小石头?”
对方一停,快步走了过来。
距离近了,她看清来人,拖着酸麻的双腿,迎上去查看:
“小石头,你没事吧?你的衣服怎么都湿了?”
小石头脸上多处伤痕,嘴角眼角青紫,衣服也被撕拉了,啐了一口血:
“贱民难缠,跳了水中才摆脱。”
云锦猛地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大哭起来:“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
怀里的身躯一愣。
少许才别别扭扭地推了她一下:“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死,嚎什么丧。”
云锦哭了一会儿,心底压积的痛苦宣泄了出来,和小石头一起蹲在角落里。
天边已有渐亮之色。
恰时,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她忙捂住。
小石头偏头看她:“饿了?”
云锦难为情的点头:“嗯。”
“走吧。”小石头率先起身:“我带你去找吃的。”
她也随之起身,却是踌躇不前,低声道:“我还是先去府衙寻我兄长……”
小石头止了脚步,扯了扯酸痛的嘴角,双臂环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去啊,说不准那花楼的人正坐在府衙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云锦抬眸看他。
他又掐起了腰,一副教育人的姿态:“你不想想,那花楼敢在天子脚下强掳妇女,仗的何人势?”
说着说着,又气的自问自答:“那可是天朝第一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奸相,何人能与他作对?花楼是他一手所建立,天朝何人不知?莫说花楼要你,就是看上了哪家官夫人,恐怕都得洗干净送去。”
此话并非恐吓,这几日的遭遇,云锦都看在眼里。
她默然不语。
小石头见状也不再说,摆了摆手:“行了,走吧。”
“去哪儿?”
她蹙眉看他,却被他白了一眼。
“找吃的!”
云锦被他拉着袖子向前,目光远眺,失神疑惑。
眼下天未亮,街上无人,铺子未开张,去哪儿找吃的……?
云锦万万没想到,小石头口中的找吃的——竟然是撬了一户家的门锁,悄摸摸地去了灶房找吃的。
她劝不住,只能听他的,在外面的巷子里静静等待着,双手握着,捏了一把汗。
院中忽的亮起了灯。
紧接着一阵鸡飞狗跳,伴随着一声怒吼:“臭小子,竟然偷东西,看老子抓到你,不扒了你的皮!”
云锦向着墙角又躲了躲,正担忧着,便见一道身影窜出。
还没喊出口,一个物件被丢了过来。
她伸手接住,竟是半个硬窝窝。
小石头一边跑一边撂了一句话:“给,你先吃,我甩掉他就回来。”
说完人就跑的没影了。
户家追出了一名大汉,举着棍子寻了去,云锦忙后退了几步,向着边缘躲了躲。
心脏砰砰乱跳。
就在此时。
忽地听到一道柔和的声音:“小丫头,窃物可是要被抓的。”
云锦猛地抬头,只见二楼的窗口映出一人。
是位面白貌美的青年,一双细长菩萨目,本应慈悲像,但半束的鹤白长发,却将其显出了几分阴柔来。
他身穿绛纱袍,袍上仙鹤纹,在月光的照映下超凡脱俗恍如仙人。
此刻仙人唇角噙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云锦自从来了临安城见过无数的人,男女老幼,却从不见这般好皮囊的人。忽地又想起一张俊柔的面容,若是江郎在这里,倒可与其一较高下。
但眼下,她可没心思想这么多,生平首次做坏事,就被人当面抓住,又听对方言语计较,刚出虎狼窝的她当下吓得红了眼眶,呆呆站在那里仰望着仙人,手中攥紧那半块硬馒头。
“对不住,我我太饿了。求郎君施舍。”
紫袍男子垂眸,唇角半弯,却是不曾言语。
云锦暗暗咬唇,几乎要落泪,恰时,小石头又摸着转了回来,似乎没看到楼上的人,拉了她的胳膊就跑:“看什么呢?快走。”
楼下的两道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拐弯处。
身后楼梯响起沉稳的脚步声,有人正踏上台阶:“在看什么?”
仙人敛眸,轻轻一笑。
“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对方沉默,似乎没心情多言,冷声道:“你寻我来,何事?”
紫袍男子回身,一手端前,一手负后,站在窗前,仿如一幅画卷。
“忠绪侯府认回了流浪在外的嫡长子。”
他的目光落在隐身暗中,缄默之人的身上。
雁翎服。
他微微眯了眯,笑意更浓:“我已暗中探过,此人于安平长大后参军,如今年纪轻轻已是中郎将,前途不可限量,性情耿直奉真,是以比二世子更好的人选。”
立在暗处的人双手负后,依旧沉默。
“说来也巧,他方从军营归来,这两日竟也派了人出去。”紫袍仙人倒也不急,仿佛习惯如此,徐徐道来。
男子终是开了口,声音沉沉:“缘何?”
“寻人。”
无人接话,房间静了下来。
紫袍男子终叹息一声:“你自养伤归来,似是变了一个人般,可是有了什么勘不破的生障。”
“说完了?”
男子似乎不愿多说,侧了身,欲迈步离去。
“承安。”
紫袍仙人唤了一声,语气渐低,神色却未变,依旧淡如清风。
男子止步,神色不佳,凝重道:“近日朝堂动荡,我身边眼线遍布,稍有差池,送出的可是你的项上人头。”
“既如此,你又为何大张旗鼓寻贼呢?”
紫袍仙人一副看透人心之态,语气缓慢,徐徐踱步:
“究竟是寻物还是……寻人?”
男子不想说,他也不再问,靠近房中的一口圆缸,其上立着青莲几支,水面平静。
“既知危机四伏,便更不应寻,不但会给人拿了把柄。”
他一手拦紫袖,一手捻起饵料,撒入身旁的圆口清莲缸。
突然,一尾尾锦鲤争先逐后涌了上来,扑腾起水花,涟漪四起。
他的声音也在房内飘忽不定:
“还会给那人带来危机。”
·
云锦不悔上京都寻人,却十分抵触跟着小石头四处流浪,乞讨偷盗的行为。
但她找不到江郎,还怕恶人寻来,又等不到沈大哥寻她,只能这样勉强度日。
就这么躲躲藏藏过了三日。
这夜他偷了馒头又被人追,慌不择路跑到了一处大宅子旁,好不容易将对方甩掉,云锦立在巷子里扶膝喘气。
小石头也在她前面停了下来,大口喘气,掏出怀里的馒头,捏了捏,抵了过来:“给。”
云锦推开:“我不要。”
“怎么了?”小石头不明所以,见她不要自己咬了一口:“又没坏。”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云锦直起腰来,蹙眉看着他:“若是被抓住,是要被砍手的。这样吧,明日我去找个盥洗的活计。”
小石头撇嘴:“你以为这京都活计好找啊,除非你把自己卖了,为奴为婢。”
云锦见他不听,索性转了身,闷着头走,直接不理他了。
小石头只好追上来:“你怎么又生气了?”
猝然,云锦止了步。
小石头见她突然变了一副模样,不由得疑惑:“怎么了?”
寂静的夜里,一阵清透乐音宛转幽扬。
这道乐音……
熟悉至极!
是箫声!
云锦喜不自禁,她一把抓住小石头的手臂,激动道:
“小石头,我不逃了,我好像找到我夫君了。”
说罢,也不管惊呆了的小石头,转头就向着箫声寻去。
一处高耸宽大的门楣,此宅华丽典雅,高高的门匾之上镌刻着二字。
云锦不识得,哪里还顾得上旁的,直接上了高高的台阶。
身后小石头却喊了句:“喂别去。”
门阶之上,大门两侧立着四名持戟门卫,见她上来,横戟相对。
一人怒喝:“何人闯府?”
云锦顿时紧张起来,看着几人,低声说道:“我我是来寻我夫君的。”
几人互看一眼,那人继续问道:“所寻何人?”
“江郎。”
见几人皱眉,她又补充道:“我方才听到他吹箫了,就在这个府中,求四位大哥行行好,让我去找他吧。”
几人皱眉,眼中厌恶之色不加掩饰。
“速速离开,否则施罪于你。”
那人将戟逼近,云锦一边后退,一边求着:“我真的听到了,求求你们行行好……”
脚下趔趄,险些摔倒。
云锦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台阶边缘,后退下阶,才发现脚下阶竟是玉石砌筑。
一步步逼下了玉石阶。
云锦有些不甘心,执着的看着他们,还想说什么,但似乎惹恼了他们,一副要把她抓起来的模样。
她连连后退,眼中含着泪。
忽地手臂一重,她还没回头就被人快步拉走了,到了街口,才被放开。
小石头气呼呼地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你就敢闯?那可是相府!比花楼还恐怖的存在!你不要命了啊!”
他的神色震诧,语气惊惧。
云锦凝眉。
那竟是相府?
天朝人人口中的那个大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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