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念着旁事,抬起手放在他的双臂上,阻了他的亲近,认真道:“月前,我是跟随沈大哥一道来京的,当时出了旁事,导致我与沈大哥分散。那日相逢,他说来府中寻我,如今已是过了多日,也不知他如何了,没了我的消息,定是心急不已。”
他的手停在半空,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身体之上想要触碰她的**犹在,但面色却是暗中渐渐冷了下来。
又是沈二。
他尚未计较此人将绵绵带出竹村,并未照料好她的过错。
现下又让绵绵如此担忧。
当真是……可恨!
他心中虽是如此想,话到嘴边,却成了试探:“府中这几日,并未有外人前来寻人。”
云锦闻言微诧,而后摇头:“不可能,沈大哥既然说了,定是会来的。”
说着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寻着箫声来到府门被守卫驱赶的一幕,恍然道:“难道是被赶走了?”
这下糟了。
寻不到她,沈大哥定要急坏了。
她自顾自地嘟囔着,全然没顾得上看眼前之人阴郁的神色。
“江郎,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云锦拉住江邺的衣摆,忧心忡忡道。
江郎许是有特权,可以随意出入此院,但不晓得能不能带着她一道出去。
江邺神色晦暗,目光闪烁几下,随后应下:“好。”
云锦喜出望外:“真的可以吗?”
他立在原地,眼眸下睨着她,喉间微动,轻轻‘嗯’了一声。
少女高兴的握上他的手。
他却不急不躁,解了身上斗篷,为少女披上,宽大的披风遮掩了少女娇弱的身躯,落在地面多出一截。
将兜帽系好,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漏出一张雪白的小脸,方才罢休。
江邺目光灼灼,看着眨巴着大眼睛的少女,伸出右手,将她的手牢牢紧握在掌心之中。
“走吧。”
他久居庙堂之高,深知有些事越是逃避越适得其反,既如此,何不顺势而为。
况且他也想看看这位让绵绵惦念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
云锦有些害怕,出府全程低着头,好在有江郎牵引着她,不至于在这诺大的相府之中迷路。
但说来也是奇怪,相府守卫森严,奴婢仆人众多,岂料这一路走来,竟是一个人也没碰到。
她也未作多想。
很快便从后门出了府,她与江郎绕回了前门,在一侧张望,又等上片刻,今日的相府周围一如往日冷清,未见那高大身影,她便想着去二人相遇的集市上看看。
江邺听闻,便向着一旁等候的随从吩咐了一句,不多时,门前便停了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
她从未见过,震惊在地,反应过来的时候,江郎已经领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内十分宽阔,铺着兽皮毛毯,三面可坐,两方案几,上面玉碟瓷盘,甘果点心精致摆盘。
淡淡的香气弥漫其中。
云锦寻去,便看到了角落里燃着的一樽金兽香炉中,一缕青烟正徐徐而上。
这个香味很是熟悉,似乎与江郎身上的冷冽味道一致。
云锦坐在里面,双手叠放膝上,深感拘束。
手背之上微凉覆盖,她随之侧目,江郎握了她的手,温柔之中还带了一些小心翼翼。
她稍稍安下心来。
很快便来到了与沈大哥相遇的集市。
当日匆忙,且沈大哥主动提出要去相府寻她,所以也未提及他所住之处。
当下只能如大海捞针一般。
怎奈街上的人渐渐散去,摊贩们也收了铺子,街道上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也不曾见到沈大哥。
回到相府时,天色已暗,寒冬之中的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云锦拢紧披风,与江郎一道从后院进了府。
两侧守候的仆卫垂首,无声行礼。
门内竟还站了一人,黑衣少年,眉目疏朗,见二人近前亦垂首以待。
此人看起来,竟有些眼熟。
云锦心生疑窦,不由地多瞅了几眼。然而,下一秒,眼前多了一抹明艳之色,竟是身侧之人微微偏身,以自身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仰头看去,江郎冲她微微一笑,干净纯粹到没有任何杂质。
看不到那少年,云锦便作罢。
至院前,江郎止了步,立在弯月门下,对着她温声道:“绵绵,你先回去。稍后我让人送了饭菜来,你先吃,不用等我。”
云锦虽不知他要去做什么,但如今身在相府,多的是身不由己,纵使自己不想与他分开,但也无可奈何。
她点了点头,抽出自己的手:“那我等你回来一道休息。”
他不在身边,她有些害怕,不愿一个人入睡。
岂料话一出口,青年微愣,旋即眸光流转,带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好。天冷,快回房间。”将她的手放进披风内,他为她掖好襟领,顺便在她耳边轻轻呵气:“……等着我。”
云锦似懂非懂,被他的鬓发扰了耳垂,有些失措,却又执拗道:“你先走,等你走了,我再回去。”
江邺拗不过她,生怕她站久了伤情复发,只好笑着颔首,然后离开。
黑衣少年紧随其后。
二人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回廊下,恍惚间,她忽地想起某一天夜中,神秘之人留下的那一盏孤立的灯笼。
她在此处站了一会儿,周身寒侵,双手渐渐变得冰冷。
转了身,欲回院子。
余光扫过一旁,竟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定睛瞧去,果然是之前出府采办时,与小石头嬉戏打闹的几人。
几人抬着几件物什,向着此院而来,似乎为此院添物。
待人近了前,似乎也认出了她,疑惑的互相看看,而后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云锦迎近几步,微微展颜,未看到熟悉的人,便疑惑问道:“小石头呢?”
几人闻声抿了抿唇,似有难言之隐。领头的几个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摇了摇头,抬着东西进了院子。
风卷锦布,覆盖之物若隐若现,云锦这才看清,竟是一张鎏金书案和几张木椅。
她微微侧身,让开了路。就在最后一名小仆路过她时,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才小声的回了她一句:“那日你被抓走,小石头跑去求情,触犯了府中规矩,受了罚被关在了偏室。”说罢,脚步不停地随在队伍后进了院子。
云锦楞在原地。
少顷才回过神来,小石头为了救她,竟然受了罚?
顾不得什么,她依着记忆,在府中摸索前行,本想去寻江郎,但却不知他去了何处,只能先向着暗室而去。
府中灯笼悬挂。
现下已是入了夜,府中仅有守夜之人与巡视的卫兵。
她躲过几人,悄悄地来到了偏室外,若非来见小石头,她可再也不想踏足此地。从弯门后探了头,便看到院中无人,之前肃立的翎雁服的龙弩卫都不见了踪影。
她拎着裙摆,蹑手蹑脚地来到紧闭的门前,将耳朵贴近,屏息听闻内间的动静。
里面静悄悄的。
难道无人?
她四下张望,然后伸出一指,放在镂空木门之上的纱纸捅了个小窟窿。
内部晦暗,烛光寥寥,破旧与暗冷隐约透出一股肃杀之感。
烛光一晃,似有人从内走出,带动的风晃动了烛火。
云锦忙回身,躲去了墙角后。
‘吱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随后又被关上,脚步声踏下台阶远去。
她一动不动地蹲靠在墙后,手捂着心口,生怕心跳太快,声音被人听到,全身汗毛乍起,竖着耳朵静静听着。
直到听不到脚步声,须臾她方才起身。
悄悄探出头去,四下无人,捏了捏酸软的膝盖。
来到偏室前,伸手将门推开一道缝隙,跻身钻入。
灯火摇晃。
她放轻脚步,向着内去。
好在此间已无旁人,在她受罚的那间内室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熟悉人影。
“小石头。”她低声呼喊。
那人影微动,继而抬了头,脏污的脸上辨不清样貌,但那双黑漆漆的双眼却是熟悉。
“小石头。”
她又唤了一声,因怕刚才走了的人去而复返,仍留意着门口。
小石头起了身,拖着腿,来到木门前,从缝隙中看她,见她无恙松了口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的腿怎么了?”
云锦见他浑身是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却抹了一把脸,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没事,蹲麻了。你呢,没事吧?”
小石头将少女仔细扫视一遍,见她手指上还缠着薄带,便知当日亦是受了刑罚,又见其身着锦衣,便知当下无碍了。毕竟能从此间走出的人,不多。
但他这几日被关在此处,也倍感疑惑,当时他为了救她,莽撞的奔去了潇湘居,得知相爷来了偏室,便紧接着赶来求情。当时,他被人制住,伤了腿,拉出了院子,利刃在颈,当时已是死生一线,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却不想在刀落下之时,竟有人前来阻止。如此便捡回了一条命,从未被关进了此处。这几日,除了有人按时前来送饭,盯着他之外,便无旁人前来,没有施罚也没有审问。
他深感奇怪。
也不知自己被关多久,昏昏沉沉睡去,不曾想竟听到她的声音。
抬头一看,竟不是梦,真的是她。
现下,看着无恙的少女,一直悬着的心在此刻也落了实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