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当晚的礼堂,像被打翻的珠宝盒。
紫红色的幕布垂落着,边缘缀着的银线在聚光灯下闪着碎光,像温时念画里的暮色。
后台挤满了人,舞者们的纱裙扫过地面,扬起细小的灰尘,混着发胶和松节油的味道,在空气里酿成紧张的甜。
温时念站在背景板后面,指尖反复摩挲着红绳银铃。
林寻刚检查完最后一遍机械臂,齿轮转动的轻响里,他的声音带着点电流的杂音从对讲机传来:“传感器校准完毕,银铃音效同步正常。”
“收到。”她对着别在领口的麦克风轻声回应,听见自己的心跳比背景板的旋转声还要响。
背景板是她熬了三个通宵画的,深紫色的暮色里,铃兰丛从左下角斜斜向上生长,花瓣边缘的荧光银在暗处泛着微光。
最顶端的那朵铃兰被她画得格外大,花心处藏着个极小的符号——是两片相握的银杏叶,和林寻胸前的玉佩一模一样。
“最后一遍检查妆容!”化妆师举着粉扑跑过,香粉落在背景板上,像撒了把星星,“时念,你的银铃真好看,借我戴戴?”
温时念下意识护住手腕,红绳银铃随着动作晃出轻响:“这是……别人送的。”
话一出口,她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傍晚,也是这样的暮色,她把银铃兰塞进那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手里,说“戴着就不会难过了”。
原来有些馈赠,真的会绕个圈,回到自己身边。
礼堂里的灯光突然暗下来,观众席传来潮水般的掌声。
温时念深吸一口气,钻进背景板侧面的狭窄通道——她要在幕布拉开前,确认最后一片荧光银的位置。
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芭蕾舞剧前奏。
忽然,指尖触到片冰凉的金属——是那片林寻送她的银铃兰,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滑出来,卡在背景板的缝隙里,荧光石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她刚把银铃兰捡起来,手腕就被轻轻攥住。
熟悉的皂角香漫过来,林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点紧张的沙哑:“别怕,我在控制台看着你。”
他的指尖带着设备箱的机油味,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温时念点点头,忽然想起排练时他说的“万物皆有骨”,原来人和人之间,也有看不见的骨相牵。
幕布拉开的瞬间,聚光灯像金色的雨,泼在背景板上。
温时念屏住呼吸,看着画中的铃兰在光线下舒展,荧光银勾勒的边缘果然像流动的星河。
舞者们踮着脚尖掠过舞台,纱裙扬起的风扫过背景板,铃兰丛仿佛真的在暮色里轻轻摇晃。
对讲机里传来林寻的声音,带着点电流的杂音:“旋转角度30度,准备递出花束。”
温时念的心跳骤然加速,手指在背景板的机关处待命。
当最后一段音乐响起时,她按下按钮,机械臂果然从铃兰丛中缓缓伸出,捧着束雪白的铃兰花——那是她和林寻一起挑选的,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领舞的女生旋转着靠近,当她握住花束的瞬间,银铃的模拟音效突然响起,和温时念手腕上的红绳银铃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温时念躲在背景板后面,看见林寻站在控制台前,正抬头望向她的方向,嘴角弯着浅浅的笑。
舞台上的灯光突然暗下来,只有追光灯打在那束铃兰花上。
温时念趁机从通道钻出来,站在侧幕条后,看着林寻调试设备的侧脸。
他的银铃兰手链在控制台的蓝光里闪着光,和背景板上的荧光银遥相呼应,像两簇在暗夜里绽放的星火。
演出结束后,观众们涌离礼堂,后台却依旧热闹。
苏晓晓举着相机跑来,镜头对着温时念手腕上的红绳银铃:“刚才的银铃声是不是你弄的?太好听了!江野说林寻为了调这个音效,熬了三个晚上呢!”
温时念的心跳漏了一拍,目光越过人群,看见林寻正被几个老师围着说话,侧脸在顶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时念!”他忽然抬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像有根无形的线牵着。
温时念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背景板已经停止旋转,画中的铃兰在暮色里安静伫立。
“音效很成功,”她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骄傲,“像真的银铃在响。”
“因为加了你的频率,”林寻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用频谱仪分析的,红绳银铃的声波。”
温时念愣住了,忽然想起他电脑里那些复杂的波形图,原来每一条曲线,都藏着这样温柔的秘密。
工作人员开始拆卸背景板,林寻伸手扶住晃动的画板,指尖蹭过那朵最大的铃兰,荧光银在他掌心留下淡淡的痕。
“这个符号,”他指着花心处的银杏叶,“是你画的?”
“嗯,”温时念的脸颊发烫,“觉得这样……更完整。”
林寻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时里面躺着条银项链——吊坠是两片相握的银杏叶,和画中的符号一模一样,边缘镶嵌着细小的碎钻,像撒在叶面上的露水。
“我妈说,”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吊坠,声音里带着点紧张的沙哑,“银杏叶的花语是‘永恒的约定’。”
温时念的眼眶突然发热,红绳银铃在掌心硌出浅浅的痕。
她想起十年前那个深秋的公园,想起寒假在草莓地的阳光,想起排练室里共饮的赤豆元宵,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是为了此刻的绽放。
“我能帮你戴上吗?”林寻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温时念点点头,转过身时,红绳银铃轻轻晃,撞在他递过来的银杏叶吊坠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金属链扣扣上的瞬间,她听见他在身后轻声说:“温时念,从七岁那年的公园开始,我等这串铃声,等了整整十年。”
背景板上的铃兰在暮色里静静伫立,荧光银的边缘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
温时念转过身,看着林寻眼底的自己,忽然明白母亲说的“幸福再来”是什么意思——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带着所有的回忆,走向有彼此的未来。
礼堂外的玉兰花开得正盛,香气漫进来,和舞台的灯光缠在一起。
温时念抬手摸向胸前的银杏叶吊坠,和手腕上的红绳银铃轻轻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像首未完的歌。
而林寻腕间的银铃兰,也在灯光下闪着光,与她的红绳交相辉映,在岁月的长卷上,刻下属于他们的、永不褪色的铃兰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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