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空灵的声音在无边无际的冰面上漾开,一层叠着一层,此起彼伏。
邶恒猛地转头,眼中柔情迅速散了干净,凝神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茫茫无垠的广袤冰面上,水天已连成一线,入目皆是无暇且刺眼的白,唯独浓雾逃离的湖心处立着一个突兀的黑影,在空无一物的苍白中显得那样踽踽凉凉。
“阿媛…”
邶恒大脑一片空白,心跳甚至都漏了几拍。
这个熟悉的声音曾令他夜夜坠入梦魇,就连醒着都无法摆脱。
她那张病恹恹的面容曾几何时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闪烁,以至于他陷入极度自责却又无力挽回的绝望之境,至今都无法摆脱万念俱灰带来的阴影。
可如今,那个梦里反复出现的身影就这样一步一步向他缓缓而来,仿佛早就注定好的相遇,丝毫不带一点急迫和仓惶。
“阿媛…”
邶恒再次呢喃了声,直到看清那娇小身影的精致五官才彻底放弃了唯一的谨慎,毫不犹豫施了内力朝她飞奔而去。
邶媛停住步子,眼底绽放出一抹粲然的笑意。
那张堪称完美的笑脸如梦中一样甜美温顺,甚至带着极强的亲和力,让任何人甘愿向她靠近。
她那双和邶恒极像的眼睛柔美地弯成一道线,就连两瓣粉嫩的唇也跟着扬起了耐人观赏的弧度。
她是那样期待且从容地等着邶恒靠近,直到看他红着眼眶在自己五步外停下来,一脸难以置信。
邶恒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张已完全长开的红润面孔,一时不敢相信自己是梦是醒,却等到她近在咫尺的再一次亲切呼唤。
“哥哥~”
入耳的柔软声音提醒邶恒眼前所见非虚,她又向邶恒伸出双臂,用热情且端庄的姿态迎接他们的久别重逢。
邶恒依旧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只下意识向她伸出手去,指尖触碰的一瞬间,才因邶媛手指传来的冰凉感到不适而微微蹙了眉。
“哥哥这些年,可还好?”
这样的关心太过于怀念,以至于邶恒一时没流畅落答,只是翕动嘴唇,点了点头。
邶媛笑地灿烂,冰冷的手反握住邶恒温热的掌,看着他的那双杏眼里饱含思念。
“阿媛——”邶恒忽然有些紧张,喘了口气说得断断续续:“阿媛,这些年去哪了?”
“在守着哥哥~”
邶媛眼神清澈,说得那样简单又美好,“一直守着哥哥。”
邶恒听不懂她说的什么话,只用拇指去摸她额心的胎记,显得那样呵护又怜惜。
“哥哥找了你好久,阿媛该和我一起回家了…”
似是从未感受过邶恒的关怀,邶媛闭上眼努力适应他掌心的温度,脑袋也同时偏向了邶恒拖着她脑袋的手中,轻轻在掌心蹭了蹭。
“哥哥若能救我,我便能和哥哥回家。”
‘救’这个字说出了她所处危机,可她脸上的温顺笑意又不像在逆境中挣扎求存。
只不过邶恒根本不在意当下局面,他好不容易了却的心愿即便粉身碎骨也势必要完成。
“好!无论如何我会带你回去!”
邶媛笑容更胜,睁开的眼中充满了喜悦和感动。
这样的意外重逢让站在原处的姜馥迩无心打断,只不过她不似邶恒完全失了心智,目下倒觉得这里外里都透着蹊跷。
身后无路可退,她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向前的,但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转折,她甚至无法相信只是巧合。
姜馥迩再次提步朝着邶恒走去,却在离他十丈远时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中肩膀。
她顿足,戒备拔出匕首去看暗器打来的方向。
这次回顾,才发现方才沉重的通天铁门旁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偌大的黑洞,黑洞外正站了两个黑衣人,其中一少年正扶膝站起,旁边站的老者也同时拉下面罩。
再细瞧,不是海松又是谁。
只不过他面容急促对姜馥迩猛烈招手,仿佛示意她走回去。
姜馥迩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踌躇瞧着他二人夸张摇晃手臂,纷纷做出唤她走回去的动作,这才犹豫转头去唤邶恒。
可这次转头却着实吓了她一跳。
只见刚才空无一物的冰面上赫然出现了个庞然大物,在距离邶媛身后极远的位置,随着浓雾消散,张牙舞爪地露出它本来面貌。
那是个头顶青天的庞然大物,薄雾散开才发现是个巨大的女人,可惜冰面上只露出她身姿曼妙的上半身。
她双手捧着个精致的金盒子,格外珍惜地护着,似乎想掩盖它朝四面八方射出的刺眼光柱。
再看她飘起的头发,竟是一根根粗壮的触角,犹如章鱼一般。
这些触角随着强光照射柔软贪婪地徘徊在她上身周围,跃跃欲试的样子仿佛在寻找机会靠近她手中的金色光源。
每根触角上时不时闪烁出璀璨的点点光芒,乍一看五彩斑斓。
但当姜馥迩看清时才发现上面规整排列着无数圆形的肉球,因金色强光的照射始终旋转,直到强光消失才从阴影处转回,再次露出璀璨的星芒。
出乎意料的是,女人的触角上还有阵阵哭泣和谩骂声传来。
奇怪的声音才让姜馥迩留意到那些圆球竟都是一颗颗近乎腐烂的人头,发出光芒的地方就是空洞的双目所在,以至于姜馥迩当即联想到方才黑暗中所见到的繁星点点。
即便这怪物现身,邶恒却不闻不见,依旧因沉沦思念而无动于衷,但此刻变故却让姜馥迩想不顾一切将他拉回来。
见她不退反进,后面的曾荣春再次用腕弩朝姜馥迩打了颗石子,继而又仓促高呼:“别过去!她会要了你的命!”
言罢,姜馥迩就看正对邶恒的邶媛忽然敛了笑。她稍侧身,视线绕过邶恒看向自己,双目中不再有方才展现的温柔和暖意,取而代之的便是空洞和无情。
听着曾荣春在远处不断喊她,又想到没急着出手救邶恒的海松,姜馥迩猜测事情定有转机,这才心有顾虑施轻功退回了曾荣春处。
双腿刚落稳,便发现邶媛又恢复了方才的甜暖,正和邶恒在交谈什么。
曾荣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忙对姜馥迩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姐姐快点逃!这东西会要了你的命!”
许是因自己曾救过他的缘故,曾荣春善意奉劝,表现得极度焦虑。
“方才你一直对我说这句话?”姜馥迩仍旧弄不清情况,只觉得进退两难,更不知此刻又该相信谁。
“你和大公子中了那怪物的蛊惑!所以听不到也看不到任何异常!唯独能看到的就是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海松不满,纠正:“那是侯爷找了多少年的大小姐!无论如何她都要跟我们回去!”
姜馥迩不清楚情况,摸了摸刚被石子撞地疼痛的肩膀,询问:“那我又怎么能看见的?”
“童子尿…”海松肃然道,“我起初还不信他说的土法子。”
姜馥迩这才恍然短暂功夫怎就出现个庞然大物,原来是自己被蒙蔽了眼耳,无所察觉而已。
看海松依旧谨慎凝着邶恒所在的方向,姜馥迩也不确定他是担心邶恒安全还是不愿破坏兄妹二人的团聚,又问曾荣春:“后面那东西是什么?!”
曾荣春焦急地抓乱了头发,只因那庞然大物仿佛察觉了有人侵袭。
“这是虫王洞穴啊!大公子面前的人只怕是虫芽幻化的!她背后的怪物应是虫芽傀儡,为了保护虫芽不受伤害!!”
虫芽?
姜馥迩和海松最开始的反应不无差别,两人都对此颇为惊讶。
只不过海松更多的是对邶恒此时境况的关注,他似乎随时做好了冲过去将人带走的准备。
话说曾荣春了解的也是一星半点,毕竟他们方才来的路上,曾看到过用磁粉巧妙展现出的地画,再加上曾听他师父说起过一二,才敢这样下定论。
“虫芽是什么?”姜馥迩疑惑发问,她还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名字。
“多少年前本是用来为虫王繁育后代的必备鬼物之一,后来末代虫王用自己的精血和伏屠一起喂食虫芽,未料竟孵化成了至凶的怪物。”
“虽然虫王已逝,但他留下的邪术至今仍受追捧。不少传言都说当时他手下的亲随并未将虫芽一同销毁,而是私自盗取,后就流落人间。”“这虫芽可谓威力极大,也是虫王留下的绝无仅有的邪教至宝。”
姜馥迩半知半解,“虫芽又能干嘛?”
曾荣春目色一滞,极度震惊。
“姐姐可曾听过得古巫者得天下的传言?”
姜馥迩此前就听邶恒讲过,于是点头。
曾荣春又道:“一个虫芽可抵十个古巫,姐姐说这又是什么样的东西?”
闻言,姜馥迩和海松不约而同去看那张牙舞爪的怪物。
虽说气势恢宏,可在发出哀嚎的同时她手中金屋也在往下垂滴粘稠暗红的液体。
曾荣春继续道:“我师父曾说漏了嘴,这代虫芽仿佛有什么恶疾,命不久矣,所以她释放的所有能力也都所剩无几。”
“师父忽然不辞而别,是因他说寻到了给虫芽续命的良方,这才因传闻中与古巫相关的紫星草去了西境。”
“良方?”
曾荣春点头:“我起初也只是猜测,但在这里再次见到姐姐,我才终于想明白其中关联。”
“我师父曾说,邶大公子身边有个小姑娘,虽不知她身份为何,但她颈下有个黑影被至强的法术禁锢着,若不出所料,她就是能为虫芽续命的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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