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林不会朝你动手的。”江图南保证。
路行不信:“你又不是她。”
“这样吧。”江图南想出一个折中的好主意,“如果你遭遇家暴,我一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保护你,这个承诺在你和苍林关系存续期内一直有效。”
有生之年他可能会看到不是在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两个女人打架?
路行疯狂心动。
他向江图南求证:“无论何时都一直有效,你都会来?”
“无论何时都一直有效,我都会来。”江图南承诺。
“好吧。”路行终于舍得把他手里的水杯放下,“下次你有事,能不能提前给我打个招呼?突然来个未婚妻,我真的会被吓到。”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脏现在还吓的慌慌直跳。
“我这也是在解救你。你结婚了,就能从路家老宅搬出来。”江图南翻了个白眼,路行真是一点也不识好人心。
路老爷子和路老夫人的教育方式,江图南一向看不上眼。
他们已经逼走了一个路言,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路行也重蹈覆辙。
虽然路行未必会离开,可如果他接下了路言身上的责任,又不肯让逼走他哥的人顺心如意,他只会一直活得不高兴。
江图南从小到大只有路言路行这两个玩得亲近的朋友,而路言与其说是朋友,其实待她和路行一样,是一个一直关心爱护他们的大哥哥。
路言走了,江图南想承担起路言的责任,好好照顾路行。
没办法让路行像路言还在时,真心地多笑几次,最起码,让他远离那个牢笼,过得畅意自由一点也好。
“未必。”路行懒散地靠在柔软的沙发毯上,双臂交叉,枕在脑后。
他觉得江图南的想法太天真,奶奶前几天就开始着手让管家增强他房间里的隔音效果了,其中蕴含的不良居心,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江图南早有打算:“你可以和你爷爷奶奶说你要跟在苍林身边学习如何打理公司,住在一起比较方便。”
“狼来了”的故事用了太多次,路行在路老爷子面前的信誉已经降到负数。他会主动提出去上班?爷爷一个字都不会信!
路老爷子总共就提出了两个选项,要么上班,打理公司,继承家业,要么结婚生子。
事到如今,江图南也只能把她在路老夫人面前造谣路行对苍林一见钟情的事情和盘托出,让路行以未婚夫妻需要私人空间培养感情为由,金蝉脱壳。
“你家人丁凋零,你爷爷奶奶着急抱重孙子,肯定会同意的。”
路行觉得江图南和他那群不靠谱的哥们一样,尽出馊主意。
“说的轻巧,明年我去哪里给他们抱一个重孙子回来?”
“孩子又不是你生。”江图南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一个老赖。
“那苍林怎么办?”
路行想,爷爷给的两个选项,迟早会败露。
他可不认为苍林会在这个时候怀孕生子,回家做贤妻良母。
再说,就苍林那气势,眼睛一眯,往下一扫,睥睨世间万物,一看就是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终生不孕不育的主儿。别说相夫教子了,他根本想象不出苍林抱着一个小宝宝哄逗的场景。
到时候,万一苍林不想牺牲路家的合作和她的子宫,心一狠,直接把自己押去上班,他就彻底走上万劫不复的道路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路行疯狂摇头。
“你管她干什么?到时候你爷爷奶奶找你,你就把责任都往苍林身上推好了。生不出孩子,婆家人第一反应都是女方不能生,你就让他们使劲地折腾苍林吧,身体调理起码也要几个月,你能自由一天是一天。”
江图南故意说反话。
“至于调理了为什么还是生不出来,到时候再找借口吧。你不是很擅长拖延吗?这是你强项。”
路行合不拢嘴:“这也太过分了吧。”
“怎么?还没结婚就开始心疼啦?”
江图南又造谣,另一个正主就在外面,也不怕苍林听见!
路行急得跳脚:“我心疼什么!”
他惊讶下发出一声叫嚷,响动吵醒了一旁小憩的福贵,黑色的圆眼珠迸射两道锐利的视线,路行冷不丁碰上,吓得偃旗息鼓,一口大气也不敢喘,把自己憋的满脸微红,鼻尖闷出一层薄汗。
江图南自以为看透路行的欲盖弥彰,微微一笑,说起半真半假的反话。
“当然是心疼她现在和你一样没哥陪,孤单一人;心疼她现在和你一样都很穷,没钱;心疼她和你一样上头都有个厉害的哥,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以前登不上,现在还是登不上,还要时常被别人拉出来比较嘲讽一通。”
路行安静下来,若有所思。
原来苍林的日子,这么艰难吗?
江图南小心翼翼地觑着路行的脸色,趁热打铁,又打出一张有回忆加持的感情牌。
“从前,我,路言,还有你,我们三个在一起约定过,以后长大要每个人买一栋小房子,离得特别近,住在一起当邻居。不管是一个人自由自在,还是组建了家庭,仍然可以约在一起隔三差五相聚,就像小时候的我们一样。现在你每天都被困在老宅,当姐姐的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想了个办法把你解救出来,你竟然还不领情?”
“你什么时候成姐姐了?”路行的注意点总是与众不同。
“我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小报了两年。要不然江来的罪名,除了斗殴寻衅滋事,还得再添一条强.暴未成年。”
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各自的伤口早不知道在对方面前裸露了多少。
路行不带一丝感情,直白地指出:“江来和你亲生母亲是指腹为婚,从小就定亲了。”
“但是还没结婚,而且我妈后来喜欢上给她补课的邻居,一直琢磨着退婚,但是心眼太浅,提前走漏了风声,后来就出事了。”
所以,这就是江图南政.审不合格的实情?
所以她母亲一把她生下来就恨不得溺.死她。
所以江家人厌恶她,认为她是把她父亲克进监.狱的灾星。
所以江图南从小缺管少爱,被保姆拐走了也无人重视在意,在外面颠沛流离了好几年才被寻回。
路行无话可说,他们的原生家庭都糟糕透了。
他往江图南身侧蹭了蹭,坐近一些,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眼眶里也流不出泪水。
江图南好笑地推了一把路行:“所以其实我比你还大一岁,快叫表姐。”
路行不愿意叫,江图南也不强求,反正身为姐姐该干的事情,她已经干完了。
“可是苍林也是你姐,她不仅抱你,还给你抱了只狗,你就这么回报她?”
哪怕对着旁人,路行自黑起来也是一点都不手软。
“路家看着花团锦簇,实则烈火亨油,苍林光是处理凌志那个烂摊子就已经自顾不暇了,你还把我这种货色的烫手山芋往人家手上扔,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堂姐算什么!我和她才认识一个多月,我和你都认识十几年了,自然是跟你的感情更深厚一些。”
路行有一个绝技,他能比周围人更早一步感受到外人对空间的涉足。这并不是因为他的警惕心有多高,而是他的视野范围比一般人广。
有一抹高挑的身影已经在他眼角余光的视线范围内停留好一会了。
天知道本该在庭院待着的苍林听到了多少!
路行本来十分着急,后来又顺势想借机向苍林传递一些路家便宜不好占的讯息,让苍林心里对做路家媳妇有个底。
如果苍林知难而退,能同意解除婚约那就更好了。
他和姑姑待在一起一个晚上就受不了,这会来个和姑姑一样女强人属性的苍林,还要朝夕相处,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没想到江图南频频爆雷,心中有苦难言的路行只能小心翼翼地给她掩饰。
“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图南竟然摇头,没有丝毫恩将仇报的羞耻心。
路行:“!!!”
没救了。
他戳了戳江图南的胳膊,往后指了指。
不知何时,苍林已经结束了她的电话,从庭院来到厅里。
江图南的眼睛里飞快地抹过一瞬间的挣扎和慌乱,但她掩饰的极好,坦然地与苍林相视,目光一点不退缩。
路行要是不曾知晓前情,一定会以为江图南从未做过亏心事。
这演技,绝了!比前几天他陪奶奶看的一部谍.战剧里面那个身份惨遭败露的卧底演技还要好!
不过,这是什么修罗场啊!路行忍不住想逃。
可是想想江图南筹谋的这件亏心事里多少有为了自己好的心思,路行又觉得现在扔下江图南自己逃走实在是一件不太仁义的事,只好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窝在沙发一角继续围观。
但让他伸手拦下苍林,他又总觉得他没这个胆子。
苍林的情绪比他当初在爷爷奶奶面前信口开河时说的不知道要稳定多少,听见江图南说出那么狼心狗肺的话,竟然没有一点儿动怒的迹象。
这就是商界大佬人人都会的不动声色吗?
太强了吧。
路行一点儿都没有学着向苍林看齐的意思,他只是学着江图南之前的样子,默默地抱紧自己的双膝,无师自通了日后和苍林在一起相处的第一条原则——绝对不在苍林面前满嘴跑火车!
风雨不动如山可比风雨欲来的气氛恐怖多了,咦~
路行暗暗告诫弱小的自己,得空一定要好好去向李观棋取经。
学会说话不翻车,那可是一门了不起的本领!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江图南,倔强地抬着头,与苍林对视着,一句软话也不肯说,一步也不肯让。
苍林本就高,面容又冷峻,现在好像更冷静了。
路行眼中,苍林原本是庭院里另一棵挺拔的青松,现在进了温暖的室内,反而变成了一棵被雨雪压了满枝的雪松。
路行都忍不住开始同情苍林了。
他们俩即将联姻的风声一出,林家人一反常态游离试探,突然像疯了一样对苍林进行打压,不知是在进行末日前的狂欢,还是想奋力一击把苍林拉下马,以此劝退路家。
苍林始终沉稳大气,冷静应对,给人一种天塌下来她都能扛住的信任感。但路行在今日和苍林的相处中,莫名嗅到一点苍林身上隐隐的疲惫。此刻,再添上江图南这狼心狗肺的一番话,无异于雪上加霜。
路行悄摸地偷偷看着苍林,心下叹息。
接下去可怎么收场啊!
周身满是冷冽气息的苍林突然动了。
江图南望着苍林一言不发离去的背影,胸口有一口气突然上上不来,下下不去的,让她难受极了。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十几年前她被宁清晏救下送回江家,却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父女温情,反而被江来以营养不良需要好好休养的理由往医院一扔就是几个月,而路言这个她在医院偶遇的得了重病一看就活不长久的人,却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好言好语好脾气,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时。
路行看不下去了,从天而降一个人来对你好,挺好的一件事,为什么要搞得误会重重,互相折磨呢?
陪路老夫人看了几年的剧,那不是白看的。路行涉猎的影视剧极广,纵览国内外,有一些关系建立的初衷令人匪夷所思,因此路行完全能够接受苍林莫名其妙对江图南释放善意。
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但是江图南迈不过那个坎,她自认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了,苍林对她这么好,是想从她身上拿走什么呢?
一日不弄清,她一日无法交付真心,和她真实地相处。
但是苍林对她太好了,她怕自己再这么下去,终有一天会忍不住心动。
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粥痕凝固了,不觉得难以启齿吗?”苍林去而复返,拿着温热的洗脸毛巾,敷在江图南沾了粥痕的嘴角上软化。
路行在一旁兴奋地竖起耳朵——这是一语双关吗?
总是这样,想让苍林生气,想让她露出真面目,却总是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好像不管她说什么样的话,苍林都可以包容。
江图南觉得既奇怪又挫败,明明之前完全不认识,为什么一个多月前苍林神兵天降般的出现在自己的世界当中,然后就赶不走了呢?
她抓着毛巾愤愤地擦着嘴角干硬的粥痕:“我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
“当然,一切以你喜好为主。”
苍林竟然点头,态度恭顺,看上去好说话极了。
路行叹为观止。
江图南下了大力气,三两下就把嘴角残余的粥痕擦拭干净,但她自己看不见,还在不停地擦拭,嘴角都蹭红了。
苍林夺过毛巾,态度强硬,语气却温柔:“好了,擦得很干净,可以了,你做得很好。”
目送苍林把毛巾投到洗手池擦洗,江图南咧着嘴,问路行:“你什么感想?”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难道这棵雪松还是一棵外冷内热的雪松?
“她也太绅士,太温柔,太贴心了吧!”
路行这才知道江图南所说的“苍林是个好人”是什么意思,这样的好,又不求回报,毫无目的,难怪会让她患得患失。
路行也忍不住想去探究苍林身上的谜团了。
可惜苍林是个货真价实的总裁,她忙得不得了,能在小洋楼陪江图南度过吃一顿饭的时间已是不易。
走前,她同他们告别。
这次,她没忽略路行。
“我知道你也许想和我聊聊,但是我现在有公事得走了,下次再见。”
苍林完全掌握了这对姐弟的主动权。
路行觉得这样不行,他迫切地想和苍林聊一聊,起码要把以后相处的界限和规矩定下来,于是他追出去自告奋勇要给苍林当司机。
苍林拒绝。
她的总助有时会兼任司机,此刻已经在外面等候。
小洋楼外停了一辆黑色的大G,不知何时来的,明明刚刚路行检查大门时还没出现。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见到苍林从小洋楼里走出来,立刻从车上下来,站在一旁。
等苍林走近后,他微微屈身,拉开后座的车门,一手固定,一手护住车门上沿,待确认苍林安全进车后,才轻轻关上车门。
然后冲路行点头示意,重新坐回驾驶座。
看上去有些笨重的大G,一骑绝尘,甩了路行一脸尘土。
苍林身高腿长,路行追出去没花多长时间,回来时却用了许久。
他一路上走得慢慢腾腾,越想越不对劲。
家里的门童比那个总助殷勤小意,但没他这么绅士做派。
那个气宇轩昂的高级打工人,明显不是国产的,说不定是苍林从国外带回来的。
宰相门前三品官,更何况是苍林的心腹,他一定要和那个年轻的总助打好关系!
不过,总助姓甚名谁呢?
正常打工人不应该双手奉上自己的名片,好好对他做一番自我介绍吗?
江图南听到路行的碎碎念,翻了个白眼。
路行总是对自己的定位认知不清醒,也不想想,有本事的男人能看得起吃软饭的小白脸吗?
“你是说苍林身边那个总助对我有意见?”路行拍桌,找到症结,“怪不得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他看你什么眼神?”
“就是狗看我的眼神!”
“狗?”江图南转头,路行这么折腾,福贵还是没醒,估计已经对路行的声音免疫。
她问:“狗看你是什么眼神?”
“就是那个总助看我的眼神!”
江图南无语。
逻辑闭环,这天没法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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