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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电子蝴蝶的梦境(上)

秦少阳第一次发现邻荔的异样,是他第二次参与团战时,他发现邻荔面对众人的攻击时采取了完全不同的策略。第一次时邻荔在挟持掌门后,试图开口说些什么。而这一次,邻荔直接对掌门下了手后,才看向站在一旁嘴里说着什么的NPC,不再躲避任何攻击地结束了这场团战。

当他将这个发现告诉楚皓雅和孔嘉宣后,他们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而这份异常也许与白泽昭的秘密有关。

当副本再一次以BOSS身亡结束后,三人循着故事的开始跟随邻荔经历她不曾忘记的过往。

他们作为过客,看到了邻荔父母的痛苦经历,他们不是不想出手改变他们的命运。当秦少阳想要干预他们的行动轨迹,希望阻止悲剧的发展时,他们却又无助地发现,邻荔的父母似乎只是按照固定模式推动剧情的游戏角色,他们可以与秦少阳实现互动,但一旦涉及关键剧情便会无视秦少阳的言语,朝着既定的方向推动他们的人生。

在秦少阳再次想要尝试阻止他们时,楚皓雅拦住了他,开口劝道:“没有用的,他们没有自己的意识,他们的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结果,只为导向最后的结果。”

孔嘉宣也适时劝慰道:“也许是因为他们并不是副本的主角,制作方没舍得在他们身上花太多精力。他们的行为模式和邻荔呈现出来的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还不知道邻荔是否也和他们一样。”

秦少阳有些颓然地看着一切发生,根据副本寥寥的背景内容,他们三人提前来到了智暖所在的村落,利用游戏的家园建设功能,在智暖的学堂旁建起了他们的房子,成为智暖唯一的邻居。

他们总会轮流在游戏中与智暖保持友好的邻里关系,终于等到邻荔出现在村口的那一天。

同邻荔曾经的记忆一样,楚皓雅和孔嘉宣也同其他村民一般劝说着他留下这个小女孩。邻荔又一次拥有了短暂而温暖的家,这一次她还拥有了三个朋友。

楚皓雅和孔嘉宣时常会帮着智暖照顾邻荔,游戏中邻荔比他们见过的任何孩子都要乖巧聪明,是一个特别讨人喜欢的女孩。而他们也发现了邻荔似乎并不受太多的剧情限制,邻荔的成长没有固定的模式,又或是剧情还没有到关键节点,一切都还是自由发展。

但邻荔太像一个自由生长的普通小孩,楚皓雅和孔嘉宣有时都会感到恍惚,邻荔似乎仅仅只是一个他们见证了成长的小姑娘,偶尔想到这个小姑娘的未来他们都会感到悲伤。他们也会思考,邻荔的命运能否被改变呢?

相比起他们,秦少阳在邻荔身上倾注了更多情感。

秦少阳自小便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在副本世界中,时间比外界流逝更快,副本重启的几个小时内,邻荔的一生便已经结束。而他们在副本中经历的却是邻荔真实的一生,秦少阳像一个大哥哥陪伴着邻荔成长,少年时又成为了邻荔唯一的玩伴。

秦少阳看着笑容明媚的邻荔时,总会希望能将这个笑容永远留在她的脸上。当他看向因为修仙进步而快乐的邻荔时,他希望他在副本中见到的那个画面永远不要到来。

那个邻荔面对所有攻击她的人,脸上始终带着嘲讽的笑容,眼底没有希望和温度,秦少阳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她的计划,看到了她同归于尽的打算。秦少阳还不知道面前的邻荔是如何变成那个邻荔的,但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改变邻荔的命运。即便他知道,邻荔只是一个游戏角色。

改变邻荔一生的那个关键剧情点到来那一刻,秦少阳就在邻荔身旁。在秦少阳的陪伴下,邻荔早已将他看作自己的朋友、亲人,又或许还有几分青春懵懂的她尚未发觉的好感。

秦少阳眼看着邻荔拒绝了掌门的邀请,在智暖和邻荔的身旁听他们讲起事实的真相。邻荔希望至少她身边的人能够知道她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经历过怎样的不公。

至此,秦少阳似乎窥见了邻荔悲剧的开端。他眼中的邻荔和副本中的邻荔似乎毫无关联,但当掌门拂袖而去,关于邻荔的谣言愈演愈烈,那些谣言的内容竟与副本中的邻荔格外相似时,楚皓雅和孔嘉宣也开始察觉到这场悲剧的缘由。

但好在,即便这一次智暖依旧为了保护邻荔而早早离她而去,有了楚皓雅他们的存在,邻荔总归没有失去她生命里最后的光。

这一次邻荔在智暖的墓地前默默流泪时,有了秦少阳他们的守护,接收到的不再只是村民的唾骂和冷眼。楚皓雅和孔嘉宣挡在邻荔的面前,替她驱走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后,满眼心疼地看向邻荔,他们再一次升起了想要改变剧情的冲动,更何况他们在邻荔身上看到了改变的可能性。

当邻荔得知真相,又接连受到智暖去世和世人唾骂的打击后,她似乎因为楚皓雅他们的出现并未出现黑化的迹象,邻荔和周边的游戏角色似乎是不一样的,她的一言一行似乎不像其他角色那样因为关键剧情节点的出现而产生脱节。

邻荔的一切行为合乎常理,合乎逻辑,她始终按照自己的行事逻辑面对这个世界,就像是他们真实的朋友,只是出现在了这个虚拟世界中。

就在楚皓雅好奇,按照现在邻荔在他们根正苗红的照料下茁壮成长的状态,副本的结局会如何到来时,变故突然发生了。秦少阳因为身体原因中途脱离了游戏,身边突然失去了无时无刻都陪伴着自己的伙伴,让本就处在人生彷徨阶段的邻荔心中空落落的。

楚皓雅也急忙下线,联系了秦少阳身边的朋友,确认他被送到了医院,只是需要休息一晚后,才重新回到了游戏中。

孔嘉宣则在游戏中观察着邻荔的状态,当楚皓雅回到游戏中时,孔嘉宣已经替邻荔挡走了几波想要让他们离开村子的村民。

邻荔在孔嘉宣的保护下情绪显得非常稳定,但回到游戏中的楚皓雅一眼便看出了邻荔平静面孔下的痛苦和不安。

自从秦少阳和楚皓雅相继离开游戏,也就是离开邻荔的生活后,尤其是秦少阳的不告而别,她体会到了被抛弃被背叛的前兆。楚皓雅不得不暗自庆幸,还好当时孔嘉宣也想一同短暂下线时,被她阻止了。

他们离开的几分钟就是副本中邻荔最难熬的一年。楚皓雅再次出现在邻荔面前时,邻荔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这个早已成为世人口中实力惊人的反派人物,见到楚皓雅的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被他们保护着长大的小姑娘,扑进了楚皓雅的怀抱。

楚皓雅三人对于本应独自在世间恶意中挣扎的邻荔而言,是除了智暖之外的暖阳。邻荔在楚皓雅的怀中闭上双眼感受着久违的温暖,片刻后她才抬起头问道:“小雅姐,你这次的工作很棘手吗?你去了好久啊,小阳哥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楚皓雅听到后,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毕竟没有什么理由能够让邻荔接受秦少阳毫无预兆的离开。

“他天生患病,需要其他国家的医疗技术才可以治疗,当时是突然状态不好,所以他的家人再次去了国外治疗,没有来得及告诉我们。但他治疗后,现在情况还不错,他应该就快回来见你了。”楚皓雅用最简单却直接的言语向邻荔讲清了她最关心的事。

“他没事就好,我一点也没看出来,他竟然会病得这么严重。平时我俩一起修炼,一起上山爬树,他是不是都是为了迁就我?”邻荔不由得关心起秦少阳。

楚皓雅见她如此,不知作何回答,她思忖后才开口说:“当然不是,这些都是他自己愿意做的,他也很珍惜这些肆意玩乐的日子,他治疗后平时和正常人本就没什么两样,但和邻荔你在一起,他会更加开心。”

邻荔闻言,略微蹙起的眉心舒展开来,她领着楚皓雅来到学堂内部,迫不及待地向楚皓雅展示她缺席的这一年自己的长进。

楚皓雅欣慰地看着邻荔,却又无比担忧终将到来的结局。她和孔嘉宣将邻荔哄睡着后,来到了无人的角落关切起剧情的发展。

“她的结局有可能被改变吗?”楚皓雅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她是不受剧情限制的,现在所有的剧情关键点都不会影响她的独立思考,但剧情发展到后期,剧情主要走向并不取决于她的行为,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将视她为敌,而她顺应着智暖的遗愿,副本结局的一战是不可避免的。”孔嘉宣讲述着自己的看法,有些无奈地垂下了眼眸。

楚皓雅也清楚孔嘉宣说的都是事实,但她思考片刻后,还是开口说:“即使结局无可避免,但我们还是可以为了她的现在努努力,让自己做到问心无愧。而且副本中的大战不可避免,可大战的结局并不是不可避免的。”

楚皓雅说罢看向神情低落的孔嘉宣,她明白孔嘉宣口中的不可避免不仅仅指邻荔的结局,她口中的不留遗憾也不仅仅指对邻荔。他们俩都懂得对方的言外之意。

孔嘉宣稍稍低垂的头缓缓抬起,他看向楚皓雅的眼中充满了感动和复杂的情绪。他也许凭借自己的计算预测到了他们希望渺茫的未来,但他却在长时间与人类接触中,发现人类精神的力量,往往会超越所有常规的预测。

而人类不计后果的前行路上总有人甘之如饴,芸芸众生早已在漫漫人生路上证明着,对于人类漫长却又短暂的一生,完全如意的结果也许并不是人生最重要的体验,按自己的心意追求结果的过程也许才是这场人生体验最值得的风景。

孔嘉宣也在慢慢理解着人类那些无法用理性评价的行为,而他自己尝试着摆脱代码设定的思维时,他才会觉得他和面前的楚皓雅无比相似,他拥有了一个虚幻的灵魂,能够无比亲密地拥抱着楚皓雅的灵魂,低声呢喃着对对方的情感。

楚皓雅和孔嘉宣费尽心思维护着邻荔身边最后一方净土,但正如孔嘉宣所言,他们只能守住邻荔心中的纯善,让她相信世间并非全是对她的恶意。

大战前夕,邻荔似乎不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BOSS,她还是那个青春烂漫的小姑娘,只是在面对那些闲言碎语时,邻荔淡然无波的神情,让他们脑海中的那个BOSS和面前的小姑娘重合了起来。

秦少阳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整后,也恢复了精力,他看到楚皓雅的留言后,便赶回了家重新进入游戏。

秦少阳回到邻荔身边时,邻荔刚好应下了世家大族被世人追捧着向她下的战书。楚皓雅和孔嘉宣略带担忧地看向邻荔,他们知晓这个副本的结局是邻荔会与他们同归于尽,或输或赢,他们也清楚邻荔的阵亡,不过是副本的重启,他们还会再见到邻荔,只是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忍心看着邻荔遭受那份痛苦,再次直面与全世界为敌的场面。

但邻荔却不以为意,她很开心终于能够实现智暖的心愿,而她的身边并不是空无一人,她便已经心满意足。她只是有些紧张,担心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实现自己的计划,但她已做好拼尽全力的准备。

如今秦少阳也恢复健康,回到她的身边,她心中最后一份牵挂也能够了结。

见到秦少阳的时候,邻荔笑吟吟地看着他,正如他印象里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邻荔笑着冲向他,投入他的怀抱,闷声道:“小阳哥哥,你回来啦!你身体好些了吗?我好想你。”

秦少阳略微顿了顿不自觉抬起的手,才像是摆脱无形的禁锢般,回抱了邻荔,轻轻拍着邻荔的背,安抚着怀里的小姑娘。

邻荔感受到他的安慰,又开口解释道:“小阳哥哥,你最近过得好吗?身体好些了吗?我马上就要实现老师的心愿了,可我有些紧张,你能鼓励下我吗?”

秦少阳轻拍她的手掌停下了,而后开口道:“小荔枝,加油啊,我等着你回来,我有事想和你说。”

邻荔本只想和他道别,听见他的嘱咐,她只能轻轻应着:“好啊,你想和我说什么,现在就告诉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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