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等你结束你的任务,才能开始新的生活啊。所以等你结束,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是什么事?你可是主角。”秦少阳温声解释着,心中早已酝酿着会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想法和计划。
邻荔还是按照副本的走向,走上了战斗的擂台,副本再次开启。秦少阳他们无法再靠近邻荔,只能成为众多玩家中的一员。
除了门派掌门和门徒等固定NPC外,那些为传统修仙途径正道的便是接受了副本任务的玩家们。
邻荔战胜了游戏除掌门外的NPC后,玩家的团战便开始了。邻荔如同秦少阳见证过的每一次团战一样,应付着所有人的群起而攻之,只是这次的她攻势更加温和,秦少阳再次确定邻荔因为每次经历和团战的细微差异,都会有不同的行为变化。
即便邻荔依靠AI修仙达到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但她到底是寡不敌众,在人海战术的消耗下,邻荔如同每天的副本一样败下阵来,玩家们获得了副本的胜利。
但这一次,邻荔冲向掌门试图与他同归于尽时,人群中一个NPC在副本控制结束的一瞬间站了出来,这就是当年告诉邻荔事实真相的人。多年来他始终受着良心的谴责,每每看到邻荔这样一个纯良的孩子遭受世间所有的恶意后,依旧能保持着善良,他总会有将事实真相昭告天下的冲动。
这一次,邻荔受到围攻时却仍旧手下留情,攻击时留有余地,让他无比心疼,于是他决定为了邻荔和邻荔的父母站出来。
就在邻荔准备和掌门一同赴死时,这位前辈开了口,向所有人讲述了当年的真相,在场的知情人士也因邻荔的表现早就心生不忍,他们也陆续站起身来,补充完整了当年的故事,给了邻荔父母一个清白的名声。
与此同时,他们也早已认识到自己修炼的缓慢和不足,看到邻荔的修炼进程时,他们便也反应过来,他们都被自己的师傅们欺骗了,AI修仙的限制仅仅是因为自身天赋,而不是这个方法的问题。他们也希望能够借助AI修仙弥补自己曾经浪费的时间。
一时间,人们对AI修仙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邻荔听到有人愿意为他们讲述真相后,她放下了即将靠近掌门的手掌,放过了掌门,只是毁掉了他多年的修为和修炼的经络。掌门瞬间变得苍老不已,支撑不住地渐渐佝偻着向地下俯身。
邻荔终于卸下全身力量,闭上双眼,放心地倒在了擂台上。秦少阳三人立马冲上前将邻荔带离了擂台。
楚皓雅三人的游戏系统里也弹出了从未见过的系统提示:关于邻荔的副本已解锁全部任务,副本即将永久关闭,副本游戏角色将转换成常规NPC,参与本次团战的玩家因副本完成度达到100%,获得奖励为基础奖励的三倍。
属于邻荔的故事至此画上了圆满的结局,属于她的人生可以不用再局限在这个副本中,不用循环在无尽的痛苦中,等待着重复数次结局后才可能出现的完美结局。
秦少阳看到副本结束提示的瞬间,他为邻荔的解脱感到由衷的开心,但随即他便想到了今后自己是否还能见到邻荔?当他看见游戏角色将转换成常规NPC时,他庆幸于今后还能在游戏中见到邻荔,却又担心再见到的邻荔不再是他面前的这个邻荔。
秦少阳在离开游戏的这段时间里,在自己的梦境里找到了自己的内心,他早已明白自己是喜欢上了邻荔,这个对他人而言无足轻重的角色。
邻荔仅仅是一个游戏中的虚拟设定。可他在游戏中与邻荔朝夕相处的经历不是虚假的,都是他真真切切感受到的,他清楚地明白那一切都不是假的。
也许是因为自小身体原因,让他少有持续很长时间的友谊,也没有什么朋友的陪伴,他看见后期的邻荔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而他作为邻居哥哥陪着邻荔长大的时间里,他和邻荔一起用健康的身体经历自己无比渴望的童年、青年,邻荔也像初升的朝日般,温和却又充满希望,坚韧地面对着一切变故,他无法控制自己被吸引,也难以让自己不对邻荔产生欣赏、怜爱、同情和喜爱。
即便秦少阳最早察觉到自己内心的蛛丝马迹时,无数次地提醒自己邻荔只是一个游戏的NPC,她是一堆数据,和其他的游戏角色没有什么两样,那些故事都是早早就设定好了的,等到副本刷新,邻荔的一切数据都会被刷新,连他的痕迹都不会留下,即便没有他,邻荔依旧会按照设定通向既定的结局,他们的存在没有任何影响,邻荔对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感情,她只是一堆数据啊。
但是在一天天和邻荔的接触中,也许是邻荔美强惨的完美大女主BOSS设定影响,秦少阳难以自拔地被邻荔吸引,而他也发现邻荔的所有表现都不像其他NPC那样生硬。邻荔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没有固定的套路,她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也对他们有着超过设定的情感,她的每个行为都充满了人性的犹豫和闪光点。
秦少阳本无法确定那些莫名的感受,是否只是他心中过于希冀产生的错觉,直到世家门徒出现后,按照剧情关键节点的设定,邻荔应该径直进入房间,听他们讲述当年的真相,可邻荔却满脸纠结地找到了他,让他陪着邻荔见证了所有的真相,也让他在一旁看见了她毫无保留的过去。
邻荔找到他时,满眼无助和依恋地想要寻求一个人,能够支撑她去戳破心中的猜想。那一刻,秦少阳无比确定邻荔是不同的,不仅不同于这个游戏中的其他角色,邻荔在他心中也是不同的,邻荔的每个情绪波动似乎都能牵动他的心弦。而这一刻秦少阳也明白,自己对于邻荔应该也是与众不同,至少邻荔会依赖自己,也对自己存着一分好感。
虽然秦少阳不知道《神游》是如何做到的,按照他的认知,这不是现有的人工智能技术能够自行发展完成的进阶,但他无暇思考技术的支撑。邻荔的人生剧本已经到了最紧张的环节,而他的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所有的突发变化,让他只能停下,不再继续挖掘邻荔背后的秘密。
但楚皓雅和孔嘉宣也注意到了邻荔的不同,邻荔对这两个陪伴着她长大的哥哥姐姐同样抱有着别样的依恋,秦少阳观察到的邻荔身上那些人性的方面,他们都察觉到了。在邻荔选择将因为身世带来的困扰和他们分享时,他们也非常确定邻荔是不同于其他游戏角色的存在。而他们在邻荔身上投注的情感,也早已远超他们的想象,日日陪伴和见证,让他们的心绪也时时为这个小姑娘起起伏伏。
人的心总是无法控制的,人的感情也无法选择地倾注在自己心之所向上,即便理性的声音时刻警醒他们,最后的结局早已注定。
副本结束后,楚皓雅守在邻荔的身旁,他们都清楚邻荔除了有自己的意识之外,本质还是由数据构成的虚拟人物,她在游戏中并不会像人类一样存在病痛。但他们却都像对待人类一样,为邻荔的状态担忧着,他们担忧着长时间不曾恢复过来的邻荔,是否将会一直这样,这是不是就是游戏为她写好的结局,他们也担心着醒来后的邻荔还是他们认识的邻荔吗?
即使格式化后的邻荔与现在的她设定别无二致,可缺失了他们共同经历的那些时光,邻荔是不是就会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NPC,或者因为全新的经历成为另一个人。
楚皓雅他们不得而知,但楚皓雅满眼心疼地看着邻荔,握着邻荔瘦弱的小手。得益与《神游》这个游戏的先进技术,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邻荔微凉的手指温度,这样的小姑娘又怎么不算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呢?对他们而言,邻荔就是他们的朋友,而不是冰冷的数据。
只是副本结束后,邻荔所在的空间与游戏世界融合,时间的流逝也和游戏世界保持一致,也就是与现实世界保持一致。算上副本中经历的二十年,楚皓雅三人已经在《神游》中呆了半天,他们三人现实中的事务也早已找上门来,不断有消息催促着他们尽快处理。
三人放心不下邻荔,却也明白外面的世界还有一堆准备工作需要完成。邻荔从一个他们探究的线索,变成了于他们而言无法割舍的朋友,本身就是一个意外的变故。
最终秦少阳看了下自己手上的工作后,让楚皓雅和孔嘉宣先退出游戏处理工作,自己则守在邻荔身边,构思新项目的研究方向。他希望保留记忆的邻荔醒来的第一瞬间身边是有人陪伴的,也希望能让自己悬着的心早一点安稳落地。
当游戏中的夕阳将医院的窗台染成金色,邻荔悠悠转醒后,她的眼神迷离,让秦少阳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刚醒后的睡眼惺忪还是失去记忆后的迷茫。
很快邻荔的话语让秦少阳安下心来,邻荔打量四周一圈后,看到守在身旁的秦少阳开口唤道:“小阳哥哥,你一直在这里吗?我这是怎么了。”
秦少阳仿若劫后余生般惊喜地回答她的问题:“小荔枝,你对决以后太累了,就晕倒了。医生说你醒了以后,我们就能回家了。你放心,对决你赢了,大家对智暖老师和AI修仙都改观了,有你那堆师伯师叔在,门派也为你父母正名了。你做到了,小荔枝,你可以拥有你的新生活了。”
邻荔闻言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她看着秦少阳要求道:“小阳哥哥,那你带我回家吧,我饿了,想回家吃饭。”
秦少阳当然是欣然同意,回家后没看到楚皓雅和孔嘉宣的邻荔有些失望,但听到他们是去工作以后便也不再多问。
秦少阳靠着游戏特权笨拙地为邻荔做好了一桌饭菜,看着邻荔久违地放松得像初见时的小姑娘,他的脸上也不由得泛起了笑容。随即,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对邻荔的承诺,开始琢磨着如何开口时,邻荔便结束了战斗,望向他,又开口问道:“小阳哥哥,你手艺还是这么好啊,之前你说我的任务结束以后,有话想和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吗?”
秦少阳闻言深呼吸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同样回望向邻荔后,郑重地向她倾诉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小荔枝,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我也见证过你的很多重要瞬间,随着你渐渐成长为现在这么优秀的人,我也逐渐发现,自己总会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住注意力,而这一切并不完全因为我们是朋友。在你因为是否要发起挑战前的那些夜晚,看着你为此落寞、痛苦地坐在院子里的背影时,我总会感到心痛,那时我才无比肯定自己对你的关注,超出了从小的玩伴,我很喜欢你。”
邻荔对他的这番话有所预料,但也震惊于他的真诚和直接,她羞涩地低下了头,思考着如何回应秦少阳的这番真情告白。
秦少阳说出这番话,除了出于邻荔并未失去记忆带来的冲动,当然深思熟虑过一番。他想过如何才会和邻荔拥有一个未来,但转瞬他便想通了,他和邻荔本质都是一样的存在。
秦少阳短暂的人生随时会结束,邻荔的存在也飘忽不定,但他们能做的便是珍惜当下的情感,而更好的结果便是他脑中那个大胆的想法。他们为什么不可能待在同一个世界中呢?
秦少阳做出这个决定前,他也问过孔嘉宣和楚皓雅,他们两人的回答不同,却又相同,但他们都很支持秦少阳随心而做。
楚皓雅听到秦少阳的坦白时,也并不意外,他们在这场朝夕相处中都感受到了邻荔的魅力。秦少阳受制于身体原因,情窦初开得比同龄人都晚一些,楚皓雅也十分理解他的情况。秦少阳的情愫再正常不过了。楚皓雅似乎在秦少阳和邻荔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和孔嘉宣的影子。她也担心过他们在一起的现实问题,即便自己已经决定走上一条不知结果的冒险之路,却也不希望别人撞上同样可能毫无希望的南墙。
但秦少阳说服了她,他的人生本就充满变数,遇见便是难能可贵,他和邻荔能把握多久谁又能讲得清呢?
楚皓雅看向虚弱的秦少阳,想到游戏中身不由己的邻荔,她自嘲地笑道:“也是,及时享乐,对于未来充满迷雾的人而言,也许才会更加充满希望。”
面对孔嘉宣时,秦少阳的说辞便少了几分感性,但超出他预料的是,孔嘉宣还没等他继续解释,便表示支持他的做法,这与他印象中将一切都计划到完美的孔嘉宣有些不同。
孔嘉宣见他对自己的支持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只好解释道:“我支持你很奇怪吗?因为我觉得这份情感是属于你和邻荔的,你们对彼此负责就足够,而你们的这份感情并不会影响你的其他生活,不是吗?只是你会承受很多压力,但如你所说,这都是你的选择,你并不是来寻求意见的,而是来说服我们的。所以,你应该安排好你和邻荔会担忧的一切,而你最应该征求意见的是邻荔本人,知道真相的她,大概率会因为不愿让你承受压力而拒绝你。所以就你的行动而言,我私心里是支持的,但我也需要听下你的解决方案。”
孔嘉宣的支持来自于他内心的那份期盼,他同样在秦少阳和邻荔身上看到了他和楚皓雅的影子。他曾经因为顾虑影响楚皓雅的生活,想要远离楚皓雅,可这对他和楚皓雅都是长久的折磨,而不确定的未来和足够幸福的当下能够让他们看到希望。而他的希望便是,世间有千千万万如他和楚皓雅一般的人都能自由地选择,大方地承认自己的情感。
这是他和楚皓雅现在计划的最终目标,建立新的社会规则。
而在当下,孔嘉宣也希望他们并不是孤军奋战。
另一方面,他也想知道秦少阳会为自己和邻荔的未来画下一幅怎样的蓝图。对于秦少阳和邻荔的情况而言,即便这个蓝图失败,也能让他们拥有足够珍贵的记忆,比起他和楚皓雅,秦少阳和邻荔是幸福的,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私藏这份幸福,也可能就这样度过彼此短暂的一生。
但秦少阳给出的方案让孔嘉宣非常惊喜,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他和楚皓雅描绘的蓝图中缺失的补充方案,能够让他们理想中的世界更加具有可实现性。
秦少阳规划中他和邻荔最完美的结局是抽离,是超越现有技术的方案。现有的医疗条件即便再加速五十年也无法治愈他的疾病,属于他的人生早就处于倒计时中,随时可能会结束,而属于他和邻荔最完美的结局,便是他陪着邻荔永远留在游戏中,《神游》的技术实现可能性远比治愈他的可能性高太多,甚至《神游》现有的未公开技术已经可以支撑他的部分想法。
秦少阳观察过《神游》的发展情况,目前昭玄应该是在游戏中内测部分未公开的技术,包括邻荔在内的游戏角色本身就是这些技术的成果之一。《神游》在逐渐脱离原有的对抗类任务型游戏定位,从家园建设等新增设置,可以意识到昭玄正在将《神游》打造为可持续性更强的虚拟现实社交游戏,目前的仿真现实程度和游戏世界的地域扩展,也在证实着他的猜测。《神游》的功能强大到可以支撑新旧玩家的不同游戏需求和体验,新增的管家服务和NPC也在增强玩家对游戏的粘性,足以看出昭玄的野心。
而秦少阳则希望在自己无法支撑前,能够抽离出自己的意识,将自己转换成和邻荔一样的数据体,和邻荔在游戏世界中度过平凡的一生。只是他需要将自己原有的特征、记忆一同转移到游戏中,他相信邻荔可以诞生,那么昭玄的技术便足够支撑容纳现有的人格,但需要部分完善和融合。秦少阳的计划便是先完成第一步抽离后,与昭玄的技术人员商谈完善和融合代码的合作。
孔嘉宣听到他这个大胆的想法后,快速评估了这件事的实现可能性,这的确是属于他和邻荔的最优解。而昭玄的技术他大致了解,的确可以支撑秦少阳的想法。这件事最大的难点便是秦少阳提到的前期意识抽离和代码正式合作商谈,在代码融合和完善方面,他可以提供部分支持,也可以尝试说服林芹提供一些私人辅导,又或是在合适的时机和他的弟弟正式商谈,他觉得值得一试。
孔嘉宣快速思考了这件事的可行性,他认真地向秦少阳确认道:“提取意识的研究,你评估过成功可能性、耗时和成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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