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改头换面这么久，从没有人怀疑过。
乔乐笑了笑，“因为我看见你的脖子有块黑痣。”
原本他还没有联想到，只是李安生被众人群殴，下意识捂脸而导致后脖子露出，这才让他想到报纸上面所说的特征。
“还有你太喜欢自作聪明。”
倘若真的老老实实隐姓埋名，干点正经生意，乔乐想他也许真的能藏一辈子。
可是习惯赚快钱的人，怎么愿意赚那些辛苦钱，只好重操旧业。
李安全咬咬牙，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最好是今晚就收拾行李离开，但男孩并没有任何要放过他的意思，他也摸不着男孩的目的，语气软一点道:“我现在能说的都说了，你现在能放我走了吗？”
“行啊。”
李安生大喜过望，没等他高兴，又听到男孩拽下他的头发，在他痛得发出尖叫时，阴狠道:“不过你得把你那些药都交给我。”
*
“咚咚咚，有人在家吗？”
乔乐站在赵家门口，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也没看到在院子里玩耍的赵正东，就连平时被关在篱笆里的鸡也被放出来，到处跑。
敲了半天的门，乔乐见没人回应，转身就想离开，却看见不远处一个老太太牵着小孩的手。
“是有什么事吗？”
刘芳眼睛看不清晰，但对自己家很熟悉，隐隐就看见乔乐的身影，听到男孩的声音后，更是一下子就确定了他是何人。
“嗯，有点事想找您问问。”
乔乐礼貌客气，刘芳也欢迎着将他迎进来，还让赵正东去泡壶茶，要好好招待客人。
“不用不用！我问完就走了。”
“别客气，我们家冷冷清清的，好不容易有人来热闹，实在是难得。”
刘芳和蔼可亲，让乔乐都难以拒绝，但他却敏锐地察觉到刘芳的态度有所转变。
不是对他的，而是对赵正东的。
之前方彩霞和赵振华还在时，刘芳把小胖子当成亲孙一样，任劳任怨，任打任骂，却对自己的亲孙格外疏离。
如今他们却很亲近，乔乐能理解因为赵庆阳不在，奶孙俩相依为命，互相只有彼此，所以不得不如此，可赵正东似乎一点也没有诧异于这种突然的转变。
就像一直如此一样。
“小乐，有什么想问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刘芳给他倒了杯茶，氤氲的热气萦绕着一股清香，是上好的茶叶，恐怕是赵卫国那个收受贿赂所得的。
“不急。”
乔乐微微抿了一口，但他没有喝，眼珠子扫过地面，故作惊讶这茶的味道。
“婶子，这茶真香，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
“你也觉得香吧，这是前些年一个朋友送给老头子的，说是西湖龙井，我虽然不懂什么品茶，但也觉得好喝。”
刘芳轻轻吹了吹，喝了几口，“只可惜我儿子不懂茶，欣赏不来。”
乔乐笑着点点头，“说起来，不知道婶子还记不记得铜钱村的老李，做棺材那个匠人，听说他昨天被人发现偷换别人珍贵的木料，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烂木头，我想着村长的棺材不也是他那做的嘛，所以想知会您一声。”
那双苍老的双眸似乎有一丝波澜，但转瞬即逝。
“罢了，人都死了，那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必要计较。”
老太太慈眉善目，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她完全没有任何锋利，仿佛早就将名利看淡，一门心思过好自己的日子。
乔乐见她说话滴水不漏，也早就预料到她不会有什么反应，随后从兜里掏出从李安生那抢来的小药丸，一颗颗摆在桌上。
细长的指尖捻起，圆滚滚的药透露着艳红色，里面含有大量的朱砂，吃下去有一股浓厚的铁锈味，可是那些重男轻女的人根本顾不得这些，亦或是那些逼迫妇人的人，又怎么会关心。
“这是什么？”
老太太的神情不似作伪，好奇地拿起一颗，轻轻嗅了嗅。
“这是‘转胎药’，听闻服用此药后便可转女为男。”
刘芳的手抖了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摆摆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小乐啊，你可千万不能被那些江湖术士所骗。”
她语重心长，一副规劝年轻人不要走上弯路的样子，可她还没说完，乔乐便打断她。
“婶子，我什么时候说是从江湖术士拿得来的？”
“还是说，您见过？或是，您用过。”
乔乐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冷静地陈述事实，甚至还大有轻松聊家常的样子，可刘芳却不冷静了，她缓缓起身，手掌揉了揉后腰，抱有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麻烦您先回去吧。”
“嗯，那您先回房休息吧。”
【008:你不继续试探？】
乔乐思考过，如今在继续下去只会引来刘芳的反感，亦或是直接撕破脸，那他什么都得不到。
等刘芳回了屋子，赵正东疑惑地走进来，“奶奶这么早就睡觉啦？”
“许是累了，那我就不打扰啦，先走了。”
“好，哥哥再见。”
刚走出去几步，乔乐就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双筷子，还捧着一碗饭，没有去餐桌吃饭，而去坐在矮矮的小茶几上吃。
说是小茶几，其实就是自己用木板组装的。
在赵家还没有发迹时，许多家具都是亲手做的，穷日子过多了，就舍不得一股脑地全换新的。
不过他们已经很久不用了，平时只有赵正东一个人会用。
乔乐狐疑地盯着茶几的角，走上去，“正东，这是什么？”
“怎么黑黑的。”
小豆芽抬起头，已经胖了几斤，脸上还是很瘦弱。
“我也不知道，爸爸让我别多问。”
“是一直都有的嘛？还是最近呢。”
“嗯……我记得是爷爷去世没多久出现的。”
乔乐看着紧闭的房门，上手摸了摸，和怀表上面的黑渍是一样的，随即压低了嗓音问他。
“那你告诉我，爷爷去世之前，家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呀？比如吵架，或者是打架？”
赵正东摇摇头，“爷爷在的时候，家里经常吵架。”
所以吵架，或者打架来说对他们家都是家常便饭，根本算不上大事。
小孩子听不出乔乐的言外之意，更不会猜测爷爷的死会不会另有隐情，因为爷爷对他不好，对爸爸和奶奶也不好，还偏心小胖子一家，所以他根本就不关心爷爷的死活，他只觉得这样家里就安静多了。
筷子，小刀，茶几。
难道是吃饭的时候杀了人吗？
那只弯掉的筷子，像是使出了很大的力气。
乔乐蹙着眉头，很想在赵家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只可惜还没等他行动，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
“乔乐，你跟我出来。”
赵辰荆神情严肃，睨了眼桌上的小药丸，走上前将它们全部拿走，生怕被赵正东这个贪吃的小孩误食。
【乔乐:完了，他不会发现我的目的了吧，他不会杀人灭口吧！】
思来想去，如果他能在死前得到真相，那好像也值了。
咬咬牙，乔乐跟了上去。
他们并没有离开赵家，而是来到了赵振华的家中，在他们的客厅里聊。
“我知道你偷偷来过这里。”
“？！”
“你说什么呢？少污蔑我。”
赵辰荆没有在意他的极力反驳，反而伸手拉住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双眸却凝视前方。
“这里曾经是我爸的房子。”
乔乐错愕，没等他开口，赵辰荆便自说自话，“我爸妈去世后，我便是叔叔婶婶抚养长大的。”
“只是我二叔不喜欢我，所以我经常连饭都吃不饱。”
赵卫国的哥哥是家里最有出息的，有文化，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就连媳妇也是漂亮的文化人，没人不羡慕他。
可有人羡慕，也会有人嫉恨。
作为家里的老二，赵卫国没有大哥那么有才，也没有老三受父母疼爱，他拼命想证明自己比所有人都优秀，可偏偏心比天高，从来不愿意努力做点实事。
看到已经盖上新房子的大哥，赵卫国嫉恨到眼红，看到人人都夸赞大哥有出息，他嫉妒到发疯。
在他数次记恨的诅咒下，大哥一家真的出了意外，只留下一个三岁的孩子。
本来赵辰荆的外婆外公想把他接去城里住，能拥有好的教育和生活环境，可是赵卫国怕赵辰荆会像他爸一样有出息，所以以他是赵家的孙子为由，拒绝了老人的请求。
只有三岁的小孩哪里知道父母已经去世，留下的遗产全部都被二叔私吞。
“所有人都以为这两套房是赵卫国用自己的钱建的。”
赵辰荆冷笑，“可是他哪来的本事。”
有了钱，把他父母原本的房子推平，然后又用他父母的钱另建新房，三弟整日游手好闲，可他会拍马屁，把赵卫国夸得飘飘然，以至于对这个弟弟都很好。
只是赵辰荆就过得很惨了，明明是他家的钱，却过得像寄人篱下，每天都被非打即骂。
要不是外祖父母牵挂他，跑来村里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疼爱的外孙被折磨成这样，老两口说什么都要把他接走，赵卫国这才松了口。
“但是只有婶子对我好，她会护着我。”
“所以算我求你，不要再去查下去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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