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儒安肆意笑着,好整以暇看着贺闻之的反应。
贺闻之先是一愣,而后试探性地上下打量江儒安,随后摆了摆手哈哈笑道:“怎么可能,身高样貌都没变,你就是王子谦。”
江儒安嗤笑:“哥,你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先前说我不是,后来又说我是……你怕我?”
“我才不会,”贺闻之道,“你身上有着贺家给你的禁制,我怕你?你怕我才对。”
说完,轻哼一声。
江儒安顿时泄了气,一反方才的狂妄。无奈地捏了捏脖子上那一圈金色。江儒安怎么之前就没发现脖子上还有这么个物什?也是因为重量太过于轻,否则江儒安早就想办法给弄下来了。
尝试扯了扯,这金箍的两端是祥云的形状,圈成一个圆,毫无重量,不知是何种材质。
“没用的,你扯不下来,这可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宝物,就是专门给嫁出去的后代戴上的,一生也无法将它取下,你不会忘了吧?”
见江儒安在低头捣鼓,贺闻之轻蔑道。
但凡带上金箍,那么一辈子都无法逃离贺家的控制。因此,贺家常常用这种手法培养暗卫。所以才会有很多暗卫到死,变成一具白骨,脖子上都还挂着这样一个金箍。
江儒安心下一凉,他的好日子还没过多久,甚至才一两天,怎么又有麻烦事找上门来了?现如今,他什么也不在乎,只想平平安安到死,可命运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贺闻之朝窗户外望了一眼,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记得给太子下毒,否则死的人就是你。”
轻巧地翻出窗外,几个轻功,跳的远了,黑衣与黑夜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身影。
江儒安看着手上小小的一包毒药,烛影晃动,在包袱上映下一片风中摇晃的影子。
“下毒……”江儒安喃喃自语。
萧夜桓对他厌恶至极,是有原因的。而江儒安却找不出厌恶萧夜桓的原因。萧夜桓其人虽说暴虐是暴虐了点,可初心是好的,但江儒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否则也不会当贪官装疯卖傻。
这是江儒安的生存本能,萧夜桓要怪他,要恨他,江儒安也没办法。当太傅的时候,该教的江儒安皆是倾囊相授,问心无愧。
而到要给萧夜桓下毒的境地,却还差得远。
可不下毒,江儒安就会死。
“死……”
不经意之间,江儒安又喃喃出声。
徘徊至床边,凝视着刚刚叼着随后随口吐在床上的草根,眼神有了些许光泽。
对于贺家的动机,江儒安无从得知。分明贺家与太子是一路,帮派与帮派会斗,帮派里面还会内斗。江儒安很少关心这类,但自己被卷入他们的内斗之中后又忍不住叹为观止。
竟是要落到给太子下毒的境地了。
随意地躺在床上,皎洁月光倾泻入户,不偏不倚落在江儒安身上,好似一片白绸。江儒安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脑子中不断纠结,该不该,下毒。
照做,太子没了,到时候贺家给自己供出来,然后完美退居幕后,江儒安死。
不照做,被勒死。
左右是死,江儒安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绿绮劝过,如今又有这样的事件,看来逃跑是天意。
心中烦闷不已,夏日燥热,更是睡不着觉。江儒安在床上一宿没合眼,脑子中全在规划逃跑路线。
要逃跑,首先得熟悉地形。刚来东宫,江儒安对一切都不是很熟悉,就算是前世记忆留存,他也只记得东宫大门到书房怎么走。至于暗门啊狗洞啊这些,通通不知道。
翻来覆去,不知不觉天空已露出鱼肚白,江儒安绝望地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手中捏着的毒药被汗浸湿。
“叩叩叩。”
有人敲门。
江儒安抬手遮住眼睛,装作睡着。
门外那人见无人回应,继续敲门。
“叩叩叩。”
江儒安翻了个身,把头埋在被子里,用刚睡醒的声音问道:“谁啊?”
“奴婢小菊,伺候太子妃更衣。”
门外传来娇小的女子声音。
江儒安见是丫鬟,语气恭敬,心中烦闷消散几分。在床上滚了两圈:“进来。”
小菊身着一身淡黄色的薄衫,个子小小的,手上端着个铜盆,还有些抖。
江儒安已睁开了眼,看了眼小菊,自己穿好衣物鞋子。小菊有些无措:“太……太子妃,您不用自己穿衣,奴……奴婢伺候您……”
“没事我可以。”江儒安道,示意小菊把铜盆放在架子上。
小菊抿着下唇忐忑地将盆放好,正要取来锦帕为他擦脸,江儒安却早已用水洗完了脸,顺手接过锦帕擦了擦手,漫不经心问:“多大了?”
“回太子妃,今年十六 。”
“就比我小三岁,以后叫我哥就行,什么太子妃不太子妃的,别用那些称呼称呼我。”
江儒安笑着说。
小菊怯怯跪下,伏倒在地:“太子妃,万万不可啊,奴婢的命虽说不值钱,但也是命。求太子妃放过我吧。”
江儒安无奈,想必小菊也是久仰了他的盛名,也认为王子谦是个行为诡异之人。
而能够说出让丫鬟叫哥的,貌似这样的行为也是诡异至极。
小菊的言语没什么恶意,饱含求生的**,江儒安不计较,扶着小菊起身,温声道:“好好好,介于宫中人多口杂,你唤我哥不免会有人嚼口舌,还是唤我太子妃便好。”
话音刚落,小菊便再次跪下,连连叩拜:“谢太子妃!”
江儒安也有一位妹妹,也比他小三岁。他妹妹的名字唤作江年。江年是一位粉色的小姑娘,什么都要粉色,浑身上下,从步摇到鞋履,皆是不同深浅的粉。小菊是从上到下皆是不同深浅的淡黄。让他想起了他的妹妹。
洗脸时,江儒安将毒药放在了案上。小菊起身后,江儒安来到案边拿起包袱揣在衣襟里:“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小菊躬躬身子道:“太子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并没什么要紧事。”
“好,”江儒安心情大好,“既然如此,陪我在东宫转转,如何?”
“是。太子妃可要我在前面引路?”
“再好不过。”
顶着太阳,一主一仆,东宫的道路上,俯视下来多了两颗连成串的黑球,实则江儒安与小菊的脑袋,不急不缓地移动。
“太子妃您瞧,这是东宫的荷花池,荷花是太子亲自种下的呢。”
来到一处大门旁,小菊指了指里面。江儒安一瞧,果真是别有一番洞天,首先是林荫小道,蜿蜒曲折,小道由白色的碎石铺成,顺着小道走去,荷花池便在眼前展开。
池中石墩列为一条道路,将荷花池一分为二。池子不大不小,围着走一圈不会耽搁做任何事。池中的荷花由荷叶映衬着,香远益清,亭亭而立。
石墩排成的道路连接着一个亭子。
“您请看,这便是太子常来的亭子……”小菊介绍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江儒安发觉小菊正觑着眼看什么,随着小菊的目光看去,只见亭中做了一个人,只有个后脑勺看不清是谁。手上拿了根长长的烟管,还在冒着烟。
“太子殿下!”小菊低声惊呼。
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地碰到太子,江儒安暗叫不好,转身欲离去,拉着小菊便要走。
“不多呆会儿?”
清亮声音响起,江儒安首先闻到的是烟草的香味 ,而后是那人身上淡淡的甜香。
江儒安卡了会儿,转过头去,只见萧夜桓一袭白衣随意地穿着,墨黑长发披散,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烟斗,淡淡远望着一池荷花。
小菊急忙跪下:“奴婢小菊见过殿下。”
江儒安鼻孔微张。
“呃……”喉咙竟是控制不住,发出古怪的声音。
“见过殿下。”江儒安敷衍道。
“我……有急事,先走了……”江儒安干巴巴笑了两声,“小菊,我们走。”
刚转身,肩上多出烟斗的烟头,敲了两下。
余光看见萧夜桓就在他的旁边,江儒安咽了咽口水,陪笑道:“殿下抱歉,方才扰了您的清净,我这就退下。”
“站住。”
萧夜桓声音沉下几度。
“孤让你走了吗?”
江儒安抿抿唇:“没。”
“过来,陪孤,”萧夜桓道,“小菊,你先下去吧。”
“是。”小菊脚底抹油,一溜烟没了人影。
“?”
独留江儒安在原地,微风拂过,有些凌乱。
“殿下,你在何处,我看不见你,”江儒安闭上眼睛道,“我走 ……”
“你敢。”
江儒安刚伸出去的脚停滞。
“我怎么不敢?”
萧夜桓深呼吸几口,顺了顺气:“饿了没?”
“可能……大概……也许……你猜呢?”
话音刚落,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果然饿了,”萧夜桓浅笑,“吃绿豆糕吗?”
江儒安确实饿了,加之萧夜桓又问,此刻更加饥饿,不争气的肚子也叫得更大声。
看见绿豆糕,江儒安便想起,贺闻之让他下毒。
要不顺手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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