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迟，你先起来好不好？”花梵被渡河扶起来走到邱迟的身边，瀑下海死了他也很难过，邱迟这副样子他心里更是不好受，蹲下去扯了两下他的衣袖，没扯动，连带着自己也摔了下去。
听见一声闷响，邱迟才终于有了一些反应，擤了擤鼻子，挂在鼻尖的泪滑落：“花梵，你怎么样了？”
花梵倒在地上，发丝凌乱，听到邱迟这句话，万般委屈无奈涌上心头，鼻尖一酸，眼眶迅速盈满泪水滑落，将飞到脸上的头发黏住：“我没事，我们先进去好不好？先带你师父进去。”
邱迟哽咽地嗯了一声，不敢触及瀑下海的伤口，将他抱进了寝殿。
寝宫里乱成一团，什么皇帝仆人失踪的失踪，死的死，只有狼狈可怜的四人。
邱迟将瀑下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更为强烈的伤心涌上心头，泪水来的更加猛烈。花梵抓住正愣神的渡河，眼神真挚地看着他：“他，还有没有可能？”
邱迟闻声，便也跟着看过来。
渡河沉默了一会，摇摇头：“心和肠子都露出来了，一击毙命，当场就咽了气。”
邱迟哭的愈加汹涌。
将近晌午，空中的黑雾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至少，在皇宫城的这片天空是看不到的。
渡河说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怎么都静悄悄的，就算宫里的妃子皇后都躲了起来，那宫外的呢？那些大臣们就没察觉到有不对劲吗？所以便拖着一身死不了的伤查探情况去了，如果能查到黑噬渊抓走瑞和皇帝的目的就再好不过。
花梵坐在另一边的踏上打坐，邱迟则细心地给他师父擦洗伤口。他其实也不太知道要把他葬去什么地方，师父和他一样，没有家，四处流浪，只有在官洲城才有一处家，可是等到他们回去了，城里的长官还愿意给他们吗。
“花梵，你的妖丹要怎么样才能回到你的体内去？”
花梵听到邱迟的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不远处躺的安稳的瀑下海又收回视线温柔地看着邱迟：“弄好了？”
邱迟迟钝地点点头：“我是在问你。”
花梵摊开掌心，裂了几道大大小小的痕的妖丹闪着虚弱的光芒，缓慢地转动着：“它现在法力太低了，无法进入我的体内承受我对它的运转，等过些时日吧，凤尾莲花妖的妖丹是一脉的，过些时日，渡河可以用他的来帮我修复。”
邱迟点了点头，二人一时无话。
花梵抿了抿嘴，伸出手将邱迟牵到床上，顶着苍白的脸色和血迹未干的嘴唇有些忐忑地问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邱迟坐到床上去，一直低着的头此时抬起来看着花梵，握紧了花梵的手：“我想报仇，不论是水青山还是另外两名黑噬渊，我一个都不想放过。”
花梵慌得低下头去，发出一声轻笑，没有挣脱被邱迟紧攥着的手，过了一会才抬头，眼睛里泛着晶莹的水光，盯着邱迟看了片刻，拱起身子拥了上去，双手紧紧地按着他的背，头靠在他的肩上，一滴滴泪水砸在邱迟的肩上。花梵在他怀里蹭了蹭，抱的更紧了一些，要把他们之间的缝隙都消除掉，带着哽咽的声音道：“对不起邱迟，对不起。”
邱迟怔了一下，随后粗壮的大手从花梵腋下穿过拥上他的背，用更为大的力度将他俩紧紧贴在一起。他歪了歪头，不停地吻在他的鬓角，同样哽咽的声音：“花梵，这不怪你，不怪你。”
花梵微微松开了邱迟，吸了吸哭红的鼻子，又更进一步，埋在他的肩窝处。
二人就这么一直相拥。
叮铃铃、叮铃铃——
邱迟拍了拍在他怀中昏昏欲睡的花梵，轻声呼唤着：“花梵，花梵。”
花梵松开了一只手，带着朦胧的双眼看着他，迷茫地问道：“怎么了？”
邱迟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指向不远处桌上的包袱：“那有东西在响，我过去看看。”
花梵哦了一声，松开邱迟，和他一直走过去。
一眼望过去，便看到了正发着微弱的金光和不停闪动着的万生镜，两人不明所以地相视一眼。
邱迟拿起来，反复看了看，猜不出是什么缘故才使他至此。
“会不会是这附近有妖鬼？”花梵问着还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
邱迟拧着眉，摇了摇头：“不会，这么多年，它这样的情况只有两次，一次是五年前李府那次，一次是上次你被黑噬渊所伤，寻常时候不会这样。而且这两次好像都是我受了伤它碰了我的血才会这样，现在……”
“花梵！”
渡河气喘如牛地从外面跑回来，着急忙慌道：“那皇帝、皇帝正在街上游行呢。”
邱迟和花梵都一脸听错的样子，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
渡河气息逐渐平稳了些：“我说那皇帝正在街上游行呢。”
花梵一脸认真：“说清楚点。”
“我刚出宫，就发现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就算是有，也是一脸慌张地要跑。我跟着他们上前去看，就发现几乎全城的百姓都聚集在了城门口，大拍大喊推搡守城的士兵要出城去。守城的士兵不敌，已经被锄头等各种工具打死了好些，为首的将军杀了两个闹事的百姓才消停。可没一会儿，又开始闹起来，说是妖魔鬼怪追过来了。我听了之后便往回跑，就看见了皇帝坐着轿辇，嘴里喊着什么要你们一起陪葬。”
邱迟迫切地想要知道那群人的信息，着急地追问：“可有看见黑噬渊？”
渡河摇了摇头：“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那皇帝好似没有骨头似的，就瘫在辇车上，眼下青黑，身边几十个伺候的宫女太监，再没有其他人。”
“莫不是被控制了？可目的是什么呢？”花梵问道。
“那些宫女太监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渡河略微回想了一会，肯定地点点头：“有！他们眼神空洞，只一味地做着重复的事情。其中有一名太监由于百姓过于愤怒，一刀砍了他的头，可他竟没有任何反应，连抽搐都不曾有。”
花梵低头思考了一会，道：“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是黑噬渊所为，那皇帝应还活着，下人们应该已经死了，只像个木偶一般被操控。可他们这么做到底是想干吗？”
邱迟眉头攒动，忽然想了什么：“你们可还记得他们说的主上？”
花梵也想起来了，点点头：“记得，可这主上是指黑噬渊的老大还是那股他们奉为神明的力量？”
渡河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极有可能是那股力量，既然他们能从那股力量中得到好处，自然也要为此付出代价，就是不知道它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无影无形，所到之处皆有邪恶黑气留下……邱迟认真地思考着脑海里所存在的关于这个东西的印象。
“花梵，你活得久，见识广一些，想一想有没有这样的东西。”
花梵被邱迟抓在双肩上的手震得一抖，讷讷地摇了摇头：“我虽活得久，可一直都束缚于南海，前些年你去了我才得了自由身，所以见识比不得你，不过……”
另二人齐齐看向他：“不过什么？”
花梵抿了抿唇：“不过我倒是听族长讲过的一个东西倒是很像你口中所形容的。几万年前共工仙人撞到不周山让被锁在天外天的混沌跑了出来，混沌靠吸取各种怨念为生，力量强大无比，多少捉拿他的神仙都死于之手，所以到现在它仍滞于人间。”末了花梵自我纠结一番又道：“可是……没道理啊，它是怎么和黑噬渊勾结上的？而且就算是要吸取怨气并不需要借助外物或他人，这也是众神畏惧它的地方。”
邱迟咬着下嘴皮思考着花梵说的这番话：“混沌如果不能每时每刻吸取怨气力量是不是会减弱？”
花梵点点头：“在族长的故事中，是会的，但不会消失，就算只剩一点，只要一吸取到怨气力量便会立刻膨胀。”
邱迟双手横在胸前，屁股靠着桌子：“几十年来李朝都从未有过战争，先皇和当今陛下都还算开明，各部也没什么敛财害民之人，百姓和乐，所以就不可能生出什么大的仇怨。混沌吸取不到怨气，力量逐渐削减，如果有一天他的力量不能够抵抗天神就会被捉回天外天。所以，他要制造怨气，他无影无形，无法亲自计划实施，只能和黑噬渊合作，让其帮忙。”
花梵仍旧眉心紧锁：“按你这么说的话，他制造皇帝出事，令城里百姓恐慌却不让他们出城，这样百姓就会心生怨念，时机一到，他就可以吸取怨气壮大力量对抗天神。京城出了事，其他城宇必定也不会安好，整个李朝都陷入一种人人自危人人怀怨的状态，最坏的情况就是其他国家会趁此机会发起战争，到那时，可真是有吸不完的怨气。”
“不错！”
花梵哀愁的叹了口气：“可是我们应该怎么做？这些个天神为什么还不出现，就凭我们三个半死不活的，第一个做混沌的祭品。”
站在一旁默默无言地渡河卒然开口道：“黑噬渊，黑噬渊的力量与混沌相比就像黄牛身上的一根毛，只要没了黑噬渊，混沌的算盘就落空了。”
“说得轻巧，黑噬渊现在身上带有混沌的力量，光是三个就把我们打成这个样子，整个一起来还得了。”
渡河一只手搭上花梵的肩，目光灼灼，信志满满：“你可还记得我去过黑噬渊的洞口？”
花梵点了点头。
渡河道：“结合那日我碰到的族长狰狞的模样，我猜想是因为黑噬渊不能直接承受混沌给的力量，可能需要一些中间物质，可到底是哪种，应该怎么实施都需要试验，而族长应该就是他们其中之一的实验品。既要获得力量又要保持神智，很明显，族长是失败的，而水长老，很有可能是成功的。”
邱迟不经意地拍掉渡河放在花梵肩上的那只手，再顺势将自己的手搭在渡河的肩上：“所以你的意思是黑噬渊有破绽，且这破绽就在那洞口里？”
渡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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