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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祖父的疑虑与决议

接下来的两天,飞鸟院宅邸表面依旧笼罩在浓重的悲痛与压抑之中。白色的灯笼尚未撤下,往来仆从步履匆匆,面色凝重,窃窃私语的内容依旧离不开家族的困境。府内依旧谢绝大部分访客,只有几位核心的族老和律师进出频繁。

然而,在这片看似凝固的悲伤之下,一股紧张而焦灼的暗流却在悄然涌动。只有极少数核心成员感知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气氛。

飞鸟院崇山仿佛衰老了十岁,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他动用了家族最隐秘、也最可靠的一条人脉关系,几经周折,终于联系上了一位早已退休隐居、但在金融界依旧拥有巨大影响力、且与迹部家现任掌门人迹部慎吾有师生之谊的元老——三井弘先生。这位老人德高望重,信誉极佳,是充当此类敏感中间人的不二人选。

会面安排在了东京都内一家极其隐秘、实行严格会员邀请制的私人俱乐部。在一间隔音效果极佳、装饰着低调奢华艺术品的茶室内,飞鸟院崇山与三井弘先生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密谈。

飞鸟院崇山没有过多隐瞒家族的窘境,但更着重描绘了飞鸟院家深厚的底蕴和仍然掌握的核心优质资产。他将琉璃分析的那套说辞,巧妙地融合了自己多年的商业智慧,包装成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战略投资提案”。他清晰地列出了飞鸟院家愿意拿出的“诚意”:家族核心控股公司5%的不可稀释股份(附上权威机构的最新估值报告,即使在低谷期,其价值也接近500亿人民币),以及家族拥有的、位于东京银座和京都祇园的三处最具标志性茶室地产的未来三十年收益权,并愿意开放部分高端文化人脉资源,作为双方深度合作的起点。

他尤其强调了此次合作对迹部财阀的潜在好处:不仅仅是财务回报,更是提升迹部家品牌文化内涵、增强其软实力、实现资产多元化配置的绝佳机会。最后,他委婉却清晰地表达了飞鸟院家更倾向于与“行事光明磊落、注重规则和长期共赢”的迹部家合作,而非“作风可能更显激进、意图难以揣测”的真田家。

三井弘先生安静地听完,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偶尔端起精致的茶杯呷一口,目光深邃。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飞鸟院崇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崇山君,”三井弘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重量,“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看到了飞鸟院家的诚意和…决绝。”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份厚重的资产清单,“这份‘嫁妆’,确实很有分量,也颇具战略眼光。慎吾那边,我会亲自去探探口风,转达你的意愿。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你必须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此事成功的可能性…依我看来,或许并不乐观。迹部财阀体量巨大,投资审查极其严格,且未必看得上这类传统行业。此外,真田家那边,你打算如何应对?他们的反应恐怕不会温和。”

“只要能争取到迹部家的一点意向,哪怕只是初步接触的可能,真田家那边我自有办法周旋应对。”飞鸟院崇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老辣,“大不了,从其他非核心资产中割让一部分利益给真田家作为‘补偿’和拖延的借口。只要飞鸟院家能保住最核心的根基,赢得喘息之机,一切就都还有希望和转圜的余地。”这无疑是断尾求生,但已是目前最好的策略。

三井弘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会尽力而为。等我消息吧。”

等待消息的时间格外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飞鸟院崇山一边要强打精神,处理雪片般飞来的坏消息和家族内部日益浮躁的人心,应对真田家那边越来越频繁和带有试探意味的“关切”电话;一边还要在悲痛欲绝的妻子、懵懂无知的小孙子以及其他家族成员面前,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仿佛一切仍在可控范围内,只是需要时间哀悼和调整。这种双面扮演让他心力交瘁,几乎不堪重负。

他时常会独自一人待在书房,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琉璃所居住的院落方向,眼神复杂难言。这个孙女的突然改变,给了他巨大的震惊和一抹绝境中的希望曙光,但也带来了更深重的压力和责任——如果这次豪赌失败了,他该如何面对这个展现出非凡智慧却可能最终仍难逃命运摆布的孙女?那股愧疚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琉璃同样在自己的房间里度日如年。她尽量深居简出,以守丧和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一切探视和活动,避免与外界过多接触,生怕被敏锐的真田家眼线或是家族内其他有心人看出任何端倪。她利用这难得的、无人打扰的安静时间,更加疯狂地汲取着一切可能用到的知识。她通过原主的记忆碎片和自己现代的理解,努力回忆和搜集关于这个平行世界的社会结构、商业规则、法律框架,特别是迹部财阀庞大的产业布局和投资偏好等信息。她找来了一些经济类的报纸和杂志(尽管原主对此毫无兴趣),囫囵吞枣地阅读,试图理解那些复杂的金融术语。她甚至开始自学一些简单的财务分析和谈判技巧,在纸上写写画画,模拟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她知道,自己不能完全将希望寄托在迹部景吾那虚无缥缈的“兴趣”和中间人的努力上。她必须尽可能多地准备筹码,哪怕这些筹码现在看来微不足道。她必须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更值得“投资”。

第三天下午,当天色渐渐变得阴沉,似乎山雨欲来时,飞鸟院崇山书房里那部极少响起、线路经过特殊加密的电话,终于发出了急促而清晰的铃声。

他几乎是扑过去抓起了话筒,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声音嘶哑:“摩西摩西?我是飞鸟院。”

电话那头传来了三井弘先生平静无波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崇山君,迹部家那边,有初步回应了。”

飞鸟院崇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为之一窒。

“慎吾听了我的详细转述,并没有立刻拒绝。”三井弘的话让飞鸟院崇山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毫米,但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屏住了呼吸,“他说…这件事,关乎下一代的继承人,他个人原则上不反对进行初步接触和了解。但是,”三井弘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他想先听听他儿子景吾本人的意见。”

“他儿子的意见?迹部景吾少爷?”飞鸟院崇山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重大的、涉及两个家族未来走向甚至产业格局的联姻提案,迹部慎吾居然说要先问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的意见?这未免太过儿戏!还是说…

“没错。”三井弘的语气确认了这不是玩笑,“慎吾的原话是:‘景吾是内定的继承人,他未来的伴侣,必须是他自己能认可、能并肩同行的人。这件事,最终需要他自己点头。’而且…”三井弘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据慎吾透露,景吾那孩子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似乎听说了飞鸟院家小姐在家族内部会议上冷静分析局势、并力主寻求与迹部家合作的事情…”

飞鸟院崇山:“!!!”

他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那天晚上他和琉璃在书房的密谈,竟然还是泄露了出去?!迹部家的情报网络竟然可怕到了这种程度?!还是说,这本身就是迹部家刻意释放的一个信号,一种敲打和警告?亦或是…?

但无论如何,迹部景吾的知晓和他随之而来的反应,成了撬动这场看似不可能联姻的关键支点!

“景吾少爷对此事的评价是——”三井弘复述着迹部慎吾的话,语气里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可思议,“‘啊嗯?飞鸟院家那个小姐?还算有点意思,不像本大爷想象中那么不华丽。’”

飞鸟院崇山握着话筒的手,因为激动和震惊,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握不住。

成功了!第一步竟然真的成功了!迹部景吾的这句“还算有点意思”、“不那么不华丽”,在这位骄傲少年的词典里,几乎等同于极高的赞赏和浓厚的兴趣!他的态度,无疑为这场联姻打开了一扇最关键的门!

“慎吾的意思是,”三井弘继续传达,“基于景吾的态度,他会安排一个非正式的、低调的场合,让两位年轻人先见一面,彼此有个初步的了解。如果景吾少爷见面后不反对,后续的事情,两家再正式坐下来商谈。你的意下如何?”

飞鸟院崇山强压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狂喜,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和冷静,甚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矜持:“没问题!一切就按迹部先生的意思办!时间地点,完全由迹部家来定,我们全力配合!”

放下电话,飞鸟院崇山的手依旧抖得厉害。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甚至有些头晕目眩,不得不扶住书案边缘。他在书房里来回快步踱步,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丝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眶甚至有些湿润。

“琉璃…我的好孙女…或许…或许我们真的…真的赌对了第一步!”

他立刻高声唤来心腹老管家,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变调:“快去!请琉璃小姐立刻来书房见我!立刻!”他需要马上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并且…必须立刻开始为她准备与那位眼光挑剔、骄傲无比的迹部少爷的第一次见面。这第一印象,至关重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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