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被祖父急召到书房,当听到迹部家不仅没有拒绝,反而同意接触,并且最关键的是——迹部景吾本人竟然知晓了那晚的谈话并表示出兴趣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迹部家的情报能力竟然恐怖如斯?连如此隐秘的书房密谈都能探听到风声?这让她在震惊于对方那无孔不入的能量巨大的同时,也暗自感到一阵后怕和庆幸。后怕的是家族的防卫在对方面前或许形同虚设;庆幸的是,自己当时的分析和选择,恰好精准地投合了那位大少爷的脾气。看来,她赌迹部景吾的性格,赌对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他说了‘还算有点意思’、‘不那么不华丽’?”琉璃下意识地重复着这句极具个人风格的评价,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笑意。这果然很迹部景吾。骄傲、别扭,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赞赏,方式独特得让人哭笑不得。
“是的!千真万确!”飞鸟院崇山显得有些兴奋,脸上多日来的阴霾似乎都消散了不少,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重新变得严肃而凝重,“琉璃,这次见面非比寻常。它虽然被定义为‘非正式’,但谁都明白,它直接决定了这场联姻能否继续推进,甚至决定了我们飞鸟院家的未来命运。你必须给迹部景吾留下一个足够好、足够深刻的第一印象。”
“我明白,祖父。请您放心,我知道轻重。”琉璃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努力压下心中的波澜。激动和紧张交织在一起,让她手心微微冒汗,但更多的是一种临战前的冷静。
“地点定在了迹部家旗下的一家高级会员制画廊,时间是明天下午三点。名义上是邀请几家关系亲近、家世相当的适龄年轻人,欣赏一批刚从欧洲运抵的现代派画作,实则是为了你们两人的见面制造一个相对自然、不引人注目的环境。”飞鸟院崇山仔细地交代着每一个细节,“穿着打扮务必要得体大方,既要符合我们飞鸟院家传统华族的身份气质,彰显底蕴,又不能过于隆重刻意,显得急功近利。言谈举止方面…”
“祖父,”琉璃轻声打断他,抬起眼,目光平静而清澈,里面闪烁着一种让飞鸟院崇山感到安心的自信,“请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过于主动急切,也不会怯场失仪。我会表现得…就像飞鸟院家小姐应该有的样子。”她顿了顿,补充道,“冷静,优雅,不**份,同时…或许可以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点内在的锋芒和独立思考能力,以契合他听到的那个‘评价’。”
她在心里迅速规划着。要表现得体,但不能乏味;要有些许锋芒,但不能咄咄逼人;要能引发他的兴趣,但不能显得刻意讨好。这个度,需要精准把握。
飞鸟院崇山看着孙女沉稳淡定、条理清晰的模样,心中那最后一点焦虑也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信任和期待。他忽然觉得,或许真的可以相信这个一夜之间仿佛脱胎换骨的孙女,能够创造奇迹。
第二天下午,天空放晴。琉璃选择了一身质感极佳的淡藕荷色留袖和服,面料是带有暗纹的西阵织,颜色素雅清新,既符合她守丧期的身份,又不失少女的柔美。头发请小葵挽了一个较现代感的半髻,其余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只别了一枚小巧精致的珍珠贝母发饰,低调而温润。妆容极其清淡,几乎看不出痕迹,只着重修饰了眉形和唇色,让她看起来气色好些,依旧保持着一份破碎感,却又不至于太过病弱。
乘坐着家族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琉璃在约定的时间前十分钟,抵达了位于东京都心繁华地带却闹中取静的高级画廊。画廊的外观是极简的现代风格,巨大的玻璃幕墙擦得一尘不染。
门口早已有一位穿着燕尾服、举止一丝不苟的老年管家等候着,他目光锐利地确认了琉璃的身份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微微躬身:“飞鸟院小姐,景吾少爷和其他客人已经到了,请您随我来。”
管家引领着她穿过光线调控恰到好处的走廊,两侧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前卫艺术作品。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和一种属于艺术空间的静谧感。
推开一扇厚重的隔音门,眼前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挑高内厅。这里已经有三五位年轻的男女,皆衣着光鲜,气质不凡,显然是迹部景吾圈子里家世相当的世家子弟。他们正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低声交谈,或驻足于墙上的画作前欣赏。
然而,琉璃的目光几乎是在进入内厅的瞬间,就被那个最耀眼、最无法忽视的存在牢牢吸引了过去。
迹部景吾。
他并没有穿冰帝的校服,而是换了一身量身定制的深蓝色休闲西装,面料挺括,剪裁完美地衬托出他挺拔修长的身材和宽肩窄腰的优势。他没有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随意地解开,少了一丝正式,多了几分随性的魅力。他正独自站在一幅色彩大胆、笔触狂放的抽象画前,单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的手肘弯曲,手指搭在线条优美的下颌上,神情专注而挑剔,仿佛在评估这幅画是否够得上“华丽”的标准。窗外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将他眼角的泪痣映衬得格外醒目,为他俊美的侧颜增添了一抹奇异的魅力。
似乎感应到新的目光注视,迹部景吾几乎是立刻转过头来。那双锐利而深邃的冰蓝色眼眸,如同精准的雷达,瞬间就捕捉到了刚刚进门的琉璃。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从她挽起的发髻到素雅的和服,再到她脚上那双白色的日式袜履,快速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像是在评估一件艺术品的价值。然后,他微微挑了下那双好看的眉,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却足以让周围光线都为之暗淡的弧度。
琉璃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被那直接而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但她很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保持着得体的、略显疏离的微笑,在管家的示意下,缓步走上前去,在他面前约一米五的距离停下,微微躬身行礼,动作优雅流畅:“迹部君,日安。我是飞鸟院琉璃。感谢您的邀请。”她的声音清亮温和,既不怯懦也不献媚。
迹部景吾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又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两秒,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或许是因为她的平静,或许是因为她与他预想的不同。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他特有的、磁性而慵懒的腔调,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华丽的尾韵:“飞鸟院琉璃?啊嗯?就是你,跟飞鸟院家主说,不想嫁去真田家,觉得本大爷的家族更…‘光明磊落’?”
他的话语直接得近乎无礼,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瞬间让周围其他几位原本在低声交谈的年轻人齐刷刷地屏住了呼吸,所有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琉璃身上,等待着她的反应。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而充满悬念。
琉璃心中微微一震,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单刀直入,毫不迂回,直接将最敏感的话题抛了出来。这无疑是一个下马威,也是一次直接的考验。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从容,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冰蓝色眼眸,声音清晰而平静,没有丝毫慌乱:“是的,迹部君。这是我基于目前形势做出的判断。我认为,在面对家族困境时,选择与遵守规则、重视长期合作与共赢的伙伴同行,远比与意图不明、行事风格迥异的猛兽周旋要更为稳妥。这并非针对某个特定家族,仅仅是基于风险与收益的综合考量。”
她既坦然承认了事实,巧妙地将个人选择提升到了客观冷静的商业决策高度,避开了容易引发争议的个人好恶,同时再次不露痕迹地强调了迹部家“遵守规则”、“重视长期合作”的优点,暗合了迹部景吾的骄傲。
迹部景吾眼中那丝讶异明显扩大了些,随即迅速转化为一种更浓的、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事物的兴趣。他轻笑一声,笑声华丽而富有穿透力,在安静的艺术空间里回荡:“风险与收益?啊嗯?有意思。居然用商业术语来讨论联姻…”他向前微微倾身,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冰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那么,飞鸟院小姐,按照你的‘风险评估’,你觉得,你们飞鸟院家目前的情况,能为本大爷的家族带来什么样的、足以打动人的‘收益’,值得我们来承担介入你们这摊…麻烦所带来的‘风险’呢?”
真正的考验,开始了。琉璃知道,她的回答,将直接决定迹部景吾对她的评价,乃至整个联姻计划的走向。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所有的神经都绷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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