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冲再见到凌楚宜的时候,她正一身血污被一个男人背着进了院门。
“哎哟,我的姑奶奶,怎么伤得这么严重!”林叔一脸心疼地跟了一路。
回过神来,他似乎才想起更重要的事,“我这就去请二爷。”
“别惊动我爹!”凌楚宜关照道。
她可不想听念叨。
可惜,她话未说完,林叔早已一溜烟地跑远了。
独孤绝正在院中喂鸟打发时间,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男一女齐齐看了过来。
“阿烁,喂鸟呢!伤好点了吗?”凌楚宜率先开口打了招呼。
接着轻拍了男人的肩膀:“阿兄,你放我下来。”
“别乱动!”关松言拒绝。
男人正是凌岑高的养子关松言。
他的一双眼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独孤绝,见对方没有说话,他压低了嗓音沉声道:“他是谁?”
泗水城向来不留外人留宿。
“他啊,是我的未婚夫,叫韩去烁。”
“未婚夫?”关松言脸色一沉,托着凌楚宜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透露出明显的不悦。
独孤冲将他的表情看了个满眼,但被驮着的凌楚宜却毫无所察,嘻嘻一笑道:“对啊,十月初八我俩就要成婚了,阿兄你回来了,正好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胡闹,你.......”
“啊,阿兄,我的腿好痛,怕是伤口又流血了。”凌楚宜及时地打断了关松言的话,顺便转移了话题。
关松言神色一凛,明知她是故意扯谎,却还是下意识地低头查看凌楚宜的腿伤。
黑色裤腿早就被鲜血浸透又再次干涸,根本看不清里头的伤势如何。
掩不住脸上的心疼,关松言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背着凌楚宜大步流星地向屋内走去。
“阿兄,不是这里。”凌楚宜慌忙抬起手指了指偏房的方向,“我搬去那里住了。”
关松言脚步一顿:“怎么住到那里去了?”
“阿烁受伤了,我就把房间让给他了。”
亲昵的称呼让关松言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看向独孤冲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审视变为了浓浓的敌意。
独孤冲一脸无畏,拿起桌上的鸟食继续喂着鸟,压根不在意关松言,更是对凌楚宜的伤势不带任何关心。
他如此一派轻松的态度,更是让关松言恼怒非常,恨不得将他当场撕碎。不过碍于凌楚宜的伤势,他还调转方向,往偏房的方向走去。
等独孤冲将手里的鸟食喂完,林叔也领着秦凤栖跨进了院门。
两人都没时间拿正眼瞧独孤冲就径直往偏房的方向走去。
偏房内,关松言一路背着凌楚宜到了床边,以防她身上的伤口再次崩裂,他动作十分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
不知是凑巧还是凌楚宜确实在走霉运,那本《银厢记》的一角就这么水灵灵地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下意识地,凌楚宜就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抬手压着书角,生怕被关松言发现。
她这阿兄什么都好,样样都拔尖,就这脾性和家中的老头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十足的老古板。
往常她干荒唐事的时候,没少被关松言数落。要是这本《银厢记》被发现了,就连琇娘都免不了要被抓来挨骂。
关松言听到抽气声,只当是她伤口疼,蹲下身就准备去解她的裤腿查看伤势。
“阿兄,我口渴了。”凌楚宜慌忙阻止。
她只觉掩着《银厢记》的手心发烫,恨不得立时能够找个理由把关松言支开。
关松言闻言,眉头微皱,却还是起身去桌边倒了杯水过来。
趁着他转身之际,凌楚宜一个眼疾手快地就将《银厢记》往被子深处又藏了藏。
待关松言端着水杯回来,凌楚宜已经坐直了身,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双手恭敬地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关松言见她喝得急,提醒道:“慢些喝,没人跟你抢。”
“阿兄,我还要一杯。”凌楚宜抬手将杯子递了过去,模样乖巧。
关松言接过空杯,再次转身为她倒水。
“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何时寻来的未婚夫?义父同意了?”
事出突然,关松言花了一番功夫才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些。
凌楚宜嘿嘿一笑:“阿兄,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可发生了好多事呢!你都不知道爹那个老不羞……”
“没大没小!”关松言一声训斥。
语气虽是严厉,但手中的杯子还是稳稳地递到了凌楚宜的面前。
凌楚宜吐了吐舌头,差点忘记了关松言的循规蹈矩。
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又喝了个干净,她才继续说道:“爹他老人家要为我招婿,阿烁是我在山下捡的。”
“捡的?来路不明的人你就往城里捡。你知道他家住何处,可否有婚娶吗?你知道.......”
同样的质问,凌楚宜已经听了太多遍,她忙抬手打断了他。
“阿兄,阿烁他没问题。我爹都同意这门亲事了。”
关松言愕然:“义父他老人家……同意了?”
“对啊!要不然阿烁这么一个外人,怎么能在泗水城中待这么多天!”
这泗水城的安危,凌岑高看得可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自凌楚宜记事起,凌岑高就对她说,泗水城是她的家也是她要守护的使命。她生来就是要做城主的,这泗水城里住着的都是她最亲的人。
而泗水城没日没夜的都有人严防死守,连只苍蝇想要飞进来,都得问一下林子里的毒瘴答不答应。
凌楚宜不知道凌岑高在怕什么,防什么。但,时机成熟的时候,她爹自然会告诉她一切。
她在等这个时机。
闻言,关松言沉默了。
黝黑的眸子里陡然蹿起一撮火焰,如果凌楚宜抬头就能看见,关松言眼底夹杂的恨意。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响起,紧接着一身蓝衣的秦凤栖就踏入房中,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你这个冒失的丫头,不就是让你去取蛇胆,你怎么能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的回来。”
还未见人,秦凤栖的数落就先飘了进来。
关松言躬身行礼:“二叔。”
在他弯腰的瞬间,他眼底的火苗也被迅速压了下去,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秦凤栖这才注意到屋中还有旁人,微微一愣:“松言何时回来的?”
泗水城在秦国的彭都置办了一些产业。
月前,凌岑高将去彭都收租的差事委派给了关松言去搭理。按照日程,他该在十月上旬才能往返,恰好赶上凌楚宜的城主继任大典。
当然,亦是凌楚宜成婚的日子。
秦凤栖清楚,这是凌岑高有意为之,生怕关松言阻挠这招婿一事,所以有意将他支开。
再看眼前的关松言芝兰玉树,仪表堂堂的样子,秦凤栖仍是想不明白直接让关松言和凌楚宜成婚,来个亲上加亲有何不好。
秦凤栖素来心细,加上又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关松言就算平日里伪装得再好,眼底那抹喜欢与偏爱还是藏不起来,也就是三娘这个傻丫头,还傻乎乎地以为眼前的男人对他是兄长般的情谊。
关松言:“泽川来信说义父病重。所以我将事情交托给怀春就直接往回赶了。”
秦凤栖摆了摆手:“哪来的病重!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泽川也真是小题大做。”
“义父的身体为重。”
关松言脸上尽是关切之意,引得秦凤栖心中又是一阵不忿。
瞧瞧多好的孩子啊!对淩岑高如此上心,与淩楚宜又知根知底。关松言又是在泗水城长大的,定是会护着城里人安全的。
可惜,和淩岑高做了多年兄弟,他是什么脾性,秦凤栖一清二楚。
他那大哥说一不二,八百头牛都拉不回的性格,这淩楚宜和关松言的婚事就别想成。
轻叹一声,秦凤栖拍了拍关松言的肩膀:“既然回来了,就去你义父那里禀报一声吧,想必他也十分挂念你。”
关松言闻言,眼神微微一闪,抿了抿唇,终是点了点头:“是,二叔,我这就去。”
他转身看了一眼淩楚宜:“先让二叔好好给你疗伤,之后我再来找你算账。”
“账?什么账?阿兄说什么,我不知道。”淩楚宜赶忙装糊涂。
关松言双唇一抿,不怒而威:“别装糊涂。”
说罢,他复朝秦凤栖作了个揖,这才抬脚从房中离开。
直至他的背影消失,秦凤栖才不紧不慢地打开药箱,十分口气不善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丫头的本事如何,全泗水城的都一清二楚。不过是个取蛇胆的小事,淩楚宜何至于弄得这么狼狈。
秦凤栖继续追问:“继昌和继宣呢?蛇胆呢?”
小虎可还等着蛇胆治眼睛呢!
“一炷香吧,他俩应该就到了。阿兄见我受伤,就先送我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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