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芜?”独孤冲惊呼,“这藤蔓里混了落芜的毒!”
先前独孤冲就有所怀疑,如今那汁液溅上他的腕甲,瞬间腾起的白烟伴随着熟悉的刺鼻腥甜,正是落芜无疑!
他心头巨震,这天门阵竟是以落芜为引。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楚国的秘药为何会出现在这天门阵中。
凌楚宜一头雾水:“落芜?你说这鬼缠藤是落芜?”
先前替独孤冲解毒时,秦凤栖是说过他中的是落芜之毒,不过还未及她细问,就被叶盛淮拉去练拳脚了。
“落芜,楚国皇室秘药,沾身即蚀骨,中者不出半日必将是一副枯骨!”独孤冲声音低沉,眼底寒光闪烁,腕甲上残留的毒烟仍在蒸腾,腥甜之气愈发浓烈,几乎盖过四周的瘴雾。
“这楚国皇室的秘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泗水城和楚国又有什么关系?”独孤冲的声音里裹挟着冰碴般的寒意,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凌楚宜。
凌楚宜摇头:“我不知道。”
她眼中是真切地茫然。
“楚国皇室秘药?除了之前替你解毒,我从未听过落芜这种毒。落英谷多有猛兽出没,我爹也不允许城中人擅自踏入。”
“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独孤冲眉头紧锁,紧盯着她的眼看不出任何破绽。
阵法凶险,独孤冲此时也不能追究更多。
“跟紧我,一步错,便是黄泉路。”厉喝一声,独孤冲手中的长剑便化作一道寒光,将前方数根粗壮的鬼缠藤齐根削断,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藤海中撕开一道短暂的口子。
深知其中利害,凌楚宜不敢怠慢,紧咬银牙,几乎是贴着独孤冲的后背跟了上去。
就在她踏入的刹那,身后那片空隙已被新生的藤蔓瞬间填补,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独孤冲的剑势陡然一滞,并非因为力竭,而是手腕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
飞溅的墨绿汁液如同活物贪婪地啃噬着他的皮肉,一小片肌肤瞬间泛起不祥的青黑色,灼痛感直钻骨髓,连带着握剑的手指都微微发麻。
“该死!”他低咒一声,强忍剧痛,剑光不敢有半分停顿,再次横扫,逼退数根从头顶绞缠而下的藤蔓。
风扑面,更多的毒液如雨点般溅落,他只能凭借鬼魅般的身法在方寸之地腾挪闪避,每一次落脚都踩在腐叶与蠕动的根须之上,触感滑腻恶心。
“你的手!”凌楚宜在他身后看得真切,惊呼出声。
那毒蔓延的速度快得骇人,青黑色正沿着他的小臂向上蔓延。
“无妨!”独孤冲声音冷硬,额角却已渗出冷汗。
天门阵的凶险远超想象,以落芜为引,毒藤为兵,生生不息,死气循环往复。每一步都在消耗着巨大的体力和心神。
落芜的毒性在天门阵中被催发到了极致,融入每一根藤蔓,每一缕瘴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侵蚀的甜腥。
“你爹还真是没给你留活路。”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凌楚宜苍白的脸,不自觉讥讽道。
凌楚宜没有辩驳。
凌岑高的书房内有许多奇门遁甲类的书。
她幼时起过意想学,但老头告诉她:“奇门遁甲,以阵为器,最是阴毒。布阵者若无悲悯之心,这阵法便成了诛心的凶器。”
那时凌岑高抚着她头顶,素来慈和的眼底罕见地染上厉色,“丫头,这路数沾不得。一旦踏进去,不是困死旁人,便是绞杀自己。爹只愿你一生平安喜乐,莫碰这些要命的东西。”
所以,老头宁肯她吃习武的苦,也未曾让她碰这些。
泗水城里也就宋承远得了凌岑高的真传。
起先凌楚宜看到这阵仗也没想过要硬闯。
凌岑高素来疼爱她,宋承远更是不敢拿她的安危开玩笑。就算凌岑高不会问罪于他,琇娘那一关他就过不去。
使一出苦肉计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独孤冲竟真的懂奇门遁甲,甚至还颇有研究,竟能在这天门阵中寻得一线生机!
“我来吧!”
不忍他独自承受剧毒侵蚀,凌楚宜猛地从他身后覆上他握剑的手,掌心擦过他滚烫且蔓延着青黑的手背,那灼人的温度让他心头一颤。
“你做什么!”他下意识地想抽手,“放手,沾上一点,你这手就废了!”
凌楚宜却仿佛没听见,纤细的五指反而更用力地扣紧了他几乎失去知觉的手。
“没有让你一个人平白受罪的道理!”
“你.......”
“我不懂奇门遁甲,这是我唯一能做的,破阵吧!”她催动着内力,让他的手不能挣脱分毫。
长剑也好似被灌注了内力,剑身嗡鸣,仿佛被骤然唤醒的凶兽。
独孤冲的眼神骤然一凝,未再言语。
两手一剑,长剑以更刁钻的角度刺出,剑光泼雪,却不是斩向藤蔓,而是精准地削向右侧三寸之地一根看似寻常、实则微微泛着铜锈光泽的藤根!
“咔嚓!”
一声脆响,那根藤根应声而断,断口处竟流溢出暗金色的汁液,而非墨绿毒液。
与此同时,周围疯狂绞杀而来的藤蔓动作齐齐一滞,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缚住了一瞬,发出一种类似金属摩擦的刺耳尖鸣。
“生门在乾位!跟紧!”独孤冲厉喝,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破绽,身影如离弦之箭,朝着那暗金色汁液流淌的方向疾冲。
凌楚宜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让她紧随其后。
就在两人身影冲过那断根处的刹那,身后那片被短暂凝滞的藤海骤然恢复了凶性,以更狂暴的姿态合拢,无数毒藤如同被激怒的蛇群,疯狂绞缠抽打在他们刚刚立足之地,带起的腥风几乎撕裂空气。
独孤冲脚步不停,剑随身走,每一次挥击都精准地点在藤蔓交织的节点或特定色泽的根茎上。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像是在拨动无形的弦,每一次点刺、劈削,都引得附近一片区域的藤蔓产生微妙的迟滞或混乱,硬生生在绝境中开辟出一条险之又险的通道。
可是,毒性的侵蚀并未停止。
手背上的青黑色已蔓延至手肘,每一次挥剑都牵扯着那深入骨髓的剧痛,额角的冷汗汇聚成珠,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他紧咬牙关,呼吸沉重,眼神却锐利如初,死死锁定着前方阵法流转间那不易察觉的“气机”。
淩楚宜的手背也不遑多让。
飞溅出来的毒液有不少落在了她的手背上,起初只是微微刺痛,可眨眼间,那刺痛便化作灼烧般的剧痛,手背上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黑色,且迅速向上蔓延。
凌楚宜强忍着剧痛,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一手紧紧抓住长剑,寸步不离地紧紧跟在独孤冲身后。
“左转七步,避开那簇紫纹藤!”他嘶声指挥,声音因剧痛而微微发颤,却不容置疑。
凌楚宜依言急转,险险避开一蓬骤然喷溅的紫色毒雾。
她看着独孤冲那只不断滴落墨绿与暗金混合汁液、青黑蔓延的手臂,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这个男人,与初见时好像变得不太一样。
“前面那块凸起的黑石!”独孤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透支的疲惫,却又蕴含着一丝绝境中的锐气,“阵眼……就在石下!”
他猛地提速,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块半人高的、表面布满奇异纹路的黑色巨石。数根粗壮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毒藤如同守卫的巨蟒,从石后闪电般噬来!
“屏息!”独孤冲厉喝,猛地回身一剑荡开从侧面偷袭凌楚宜的藤蔓,墨绿汁液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几缕发丝瞬间焦枯卷曲。
凌楚宜倒抽一口冷气,那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让她浑身冰凉。
“跟紧!生门只在须臾!”独孤冲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强压手臂的剧痛,剑势骤然变得狂猛,不再追求精准斩断,而是大开大阖,剑气纵横,将前方密集的藤海硬生生劈开、震碎!破碎的藤蔓与毒液四散飞溅,在浓雾中形成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看准方位,他一把抓住凌楚宜的手腕,触手冰凉滑腻。
“走!”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入那条被强行撕裂的通道。
身后,被震碎的藤蔓残骸仿佛拥有生命般疯狂扭动、聚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迅速填补着空隙,毒雾再次如潮水般汹涌合拢,几乎舔舐到他们的脚跟。
然而,就在他们冲出那片藤海,踏入一片相对开阔、古木稀疏的地带时,周围的景象陡然一变!
脚下的腐土不再翻涌,那些狰狞的鬼缠藤也如潮水般退去,隐入浓得化不开的瘴雾深处。四周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空气中弥漫的甜腥气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浓郁黏稠,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湿冷的棉絮。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泥沼。
黑色的淤泥表面泛着油亮的光泽,偶尔冒出几个气泡,破裂时散发出刺鼻的硫磺与**混合的恶臭。
泥沼上飘荡着比之前更浓、更重的瘴气,颜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紫色,视线被压缩到不足十步,再远处便是彻底的混沌。
几棵枯死的巨树如同扭曲的骸骨,半截陷在泥沼中,枝丫光秃秃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成了这片死域唯一的标记。
没有路,没有藤蔓。
只有无边无际、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泥沼和那令人窒息的瘴雾。
“这是哪?”
“我们出来了?”
见他没有回答,淩楚宜继续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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