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啦——!”
铁门上那只碗口大小的观察孔毫无预兆地被猛地拉开!金属摩擦声尖锐刺耳,瞬间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一只毫无感情、布满血丝的眼睛,突兀地出现在孔洞后面,像某种冷血爬行动物的瞳孔。那目光冰冷、机械,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感,缓慢而细致地扫过室内,最终死死钉在蜷缩着的苏云岫身上。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苏云岫感觉自己像被钉在标本台上的昆虫,在那目光下无所遁形。她屏住呼吸,连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几秒钟后,那只眼睛消失了。观察孔“啪”地一声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目光。
但紧随而来的,是更令人心胆俱裂的声响——
“咔哒……咯吱……哗啦……”
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带着生涩的滞重感;沉重的金属门栓被粗暴拉开的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沉闷地回荡,如同地狱之门开启的前奏。每一个声响都重重敲在苏云岫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预示着某种无法逃避的“下一步”。
苏云岫的身体瞬间绷紧!每一寸肌肉都像被无形的绳索死死勒住,僵硬如铁。那张几乎要被冷汗浸透的照片,在她手中被猛地揉成一团,坚硬的边角深深硌进掌心。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将那团带着她“命运”的纸死死攥紧,用尽全身力气塞进旗袍宽大的袖口深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单薄的肋骨,发出沉闷如鼓的巨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血液直冲头顶,带来一阵眩晕。
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被推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个穿着笔挺黑色制服、面容如同石雕般刻板僵硬的男人探进半个身子。他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温度,如同两潭凝结的死水。他的声音平板、毫无起伏,带着金属的质感,清晰地砸在苏云岫的耳膜上:
“苏云岫,出来。处长有安排。”
“安排?”
这两个字像两柄沉重的冰锤,狠狠凿在苏云岫早已脆弱不堪的心上。是新一轮更残酷的“训练”,将她打磨得更锋利、更无情?还是……通往那个名为“江砚舟”的黑暗舞台,终于拉开了帷幕?未知带来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必须站起来。身体却像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沉重得难以挪动分毫。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地底渗骨的寒意,早已麻木僵硬,针扎似的刺痛从脚底直窜上来。她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锐痛强迫自己动作。身体踉跄了一下,几乎扑倒,才勉强扶着冰冷的铁椅背站稳。一股更刺骨的寒意随着铁门的开启扑面而来,激得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牙齿咯咯作响。
她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门口那个如同地狱使者般的黑衣人。袖子里,那只紧攥着照片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灰般的青白色,微微颤抖着。那团皱巴巴的纸,此刻成了她与这人间魔窟之间唯一、也是最脆弱的联系,仿佛是她仅存的、证明自己曾为“人”的凭证。
黑衣人侧身,让开那道狭窄的缝隙。门外的景象,是一条幽深、光线昏暗的走廊。顶壁几盏蒙尘的灯泡,无力地投下昏黄的光晕,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粗糙的水泥地。走廊两旁的墙壁湿漉漉的,渗着暗绿色的水痕,空气里那股混合着铁锈、霉味和陈年血腥的怪诞气息更加浓烈。这哪里是走廊?分明是一条通往未知深渊、张开巨口的黑暗隧道。
苏云岫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浓重死亡气息的冰冷空气猛地灌入肺叶,刺得她喉头发紧,一阵剧烈的呛咳几乎冲口而出,又被她死死压住。她迈开脚步。
“咔哒。”
布鞋底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声音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苏云岫此刻死寂一片的世界里,这声响却被无限放大,如同丧钟敲响前的第一声轻叩。一步。
又一步。
她的脚步沉重而滞涩,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刀尖上。昏黄的灯光将她扭曲变形的影子拉长,投射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着、走向献祭台的提线木偶。每一步落下,都像是离身后那间浸透了她血泪和恐惧的牢笼远了一分,却又像是离前方那个名为“江砚舟”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更近了一分。那枚青玉扳指幽冷的光,仿佛就在隧道尽头闪烁。
身后,传来沉重铁门缓缓合拢的摩擦声。
“咣——铛——!”
一声沉闷而悠长的巨响,带着隔绝生死的决绝意味,在空旷的走廊里猛烈回荡、撞击,最终彻底消散。
那扇门,关上了。
将她短暂停留过的、充斥着尖叫与血腥的人间地狱,关在了身后。也将她自己,关进了一个更精密、更冰冷、以她的血肉和灵魂为唯一赌注的、更大的囚笼。
前路,是望不到头的幽暗。唯一的“光”,是袖中那团冰冷的纸,和照片上男人拇指间,那枚如同毒蛇之眼的青玉扳指。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