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参赛后，李子洋像是换了个人。她重新抱起了心爱的吉他，擦干净灰尘，调准音弦。课间、午休、放学后，都能看到她见缝插针地练习，手指尖甚至磨出了薄薄的茧。
程成成了她最忠实的听众和……唯一的观众。她常常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李子洋专注拨弦的侧脸，听着那些或流畅或偶尔卡壳的旋律。她不太懂音乐，但她觉得，沉浸在音乐里的李子洋，身上有一种平时没有的沉静魅力，格外吸引人。
音乐节那天傍晚，校园操场临时搭建的舞台灯光璀璨，人声鼎沸。后台一片忙乱，充斥着化妆品的香气、乐器调音的杂声和参赛者们紧张的低语。
李子洋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抱着吉他，坐在角落的凳子上，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按压着琴弦。平时的爽朗和镇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她不停地做着深呼吸，脸色有些发白。
“好多人……”她小声对旁边的程成说，声音有点抖，“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觉得我手都在抖，等下肯定忘词……”
程成看着她难得一见的脆弱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伸出手，像往常一样，自然地揉了揉李子洋的头发，动作比平时更轻、更缓。
“慌什么。”程成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带着她特有的冷静，“底下坐着的，大部分乐理知识还没我多呢。你就当……还是在画室给我弹就行了。”
李子洋抬起头，撞进程成平静却带着鼓励的目光里。那双总是显得有些疏离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没有任何质疑，只有全然的信任。她忽然就觉得，那股堵在胸口的紧张感，奇迹般地消散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轮到李子洋上场了。报幕声落下，她抱着吉他走到舞台中央的立麦前。追光灯打在她身上，将她帅气的短发和略显单薄的身影照得清晰无比。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和无数双眼睛。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舞台侧前方。那里，程成端着她的单反相机，镜头早已对准了她，像一座沉稳的礁石。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和黑黢黢的镜头，李子洋忽然安下心来。她对着镜头的方向，极轻微地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调整了一下麦克风。
前奏响起，是她练习了无数遍的旋律。她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在琴弦上滑动、拨弄，流畅的乐曲倾泻而出。她唱的是一首舒缓的民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操场，清亮干净，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反而更显真诚。
舞台上的她，微微低着头，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温柔。灯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和挺拔的脊背。那一刻，她不再是平时那个大大咧咧、笑声爽朗的女孩，而像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诗人，用音乐低语。
台下的喧嚣渐渐安静下来，人们被这安静而富有感染力的表演吸引。
程成透过相机的取景框，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舞台上那个人。她的手指不断按下快门，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专注的瞬间——她低头拨弦时轻颤的睫毛，她偶尔抬眼望向远方时眼底的情绪，她唱到某句歌词时嘴角扬起的微小弧度……
取景框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世界里只有她和李子洋。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吉他声、歌声，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她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那股汹涌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情感。那么明亮，那么灼热，那么……让人想要落泪。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镜头里的这个人。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台下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而真诚的掌声。
李子洋松了口气，抬起头，脸上带着如释重负又有些羞涩的笑容。她的目光第一时间精准地找到了台下的程成，对着她的镜头，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眼睛亮得堪比天上的星辰。
程成按下快门，定格了这个笑容。那一刻，她的世界万籁俱寂，只剩下那个笑容，和心脏被填得满满当当的、酸涩又甜蜜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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