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女宿舍一片寂静,男宿舍这边也是一样的情况,静得可怕。
由于工地上男人的数量比较多,自然也需要更多的宿舍。
此时,沈江原就走在长长的宿舍走廊当中。
每一间房门都紧紧闭着。没有亮灯,这里的人似乎从来都不需要一些个人的活动,一个个如同麻木的人偶。
对此,沈江原已经习惯了。
孙鑫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尽头。
沈江原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与行为与平时无异,冷静地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穿过长走廊,就好像自己只是去上个厕所一样。
他知道民工这个时候大概是不会出房门的。
但空旷的楼道和左右两边紧闭的房门,还是给沈江原带来了很强的压迫感与恐惧感。
他并不知道这种恐惧从何而来,也许是由于门后的未知,一扇门将沈江原和民工隔在了不同的空间内。
他们彼此都不能确定对方的动作。
他不能确保门后的民工一定是睡着了的,也许有人正握着门把手打算出来,或者有人将耳朵轻轻贴在门边上,聆听着楼道里沈江原的动静。
从村子里拉过来的电缆,电压并不稳定。
灯光忽明忽暗。
沈江原不时回头,向身后看一眼。
不过很快,他总算来到了走廊尽头。
他叩响孙鑫的房门。
“孙队,我想跟你商量点事情,您现在有时间吗?”沈江原试探道。
刚才在楼外看孙鑫的房间里并没有亮灯,大概率是没有人的。
此时,沈江原也只是为了再确认一次。
果然,并没有人答话。
他再次环顾左右。
远处的感应灯一盏盏灭下去,沈江原的脸庞也随之隐没在黑暗中。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根丝状的东西。
当刑警这么多年,他自然跟师傅学了一些本领。
小铁丝捅进门锁当中,咔嗒一声,门锁很轻易的就打开了。
沈江原推门进去,整间屋子沉寂在黑暗与寂静中。
他轻轻关上门,门合上的声音甚至都显得无比巨大。
他不敢开灯,因为从外面看来太明显了。
他只能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还得用手捂着,不敢发出太亮的光芒。
孙鑫这厮住的是单人间,一米五的大床软和极了,房间里还有独立卫浴和小厨房,应该是从外面单独拉了电缆来用,否则电压是根本撑不住的。
沈江原嗤笑一声,他对自己真是够好的,底下人却跟牲畜一样。
几个人住一间房,乱糟糟的,像是集中营。
就这样,平时还大言不惭冠冕堂皇地说一些漂亮话,忽悠人,鼓吹自己工地上的条件比起其他地方那可真是好到哪里去了。
其实不然。
大概资本家来看了,都要赞叹孙鑫比自己更不做人。
大概转了一圈,沈江原却越发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中国人的讲究一向是镜子,不能对着床,可是这孙鑫床的侧边立着一整面大穿衣镜。
穿衣镜影影绰绰的,几乎可以把床全部照在里面。
睡在这里,晚上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尤其是从事这种行业的,应该会有所顾忌,但是孙鑫却好像没这个顾虑,他为什么要这样摆放镜子?
沈江原试着坐到床上去。以孙鑫的视角去看待这个房间。
但是在黑暗中面对着镜子,的确有些诡异得过头。
镜子模模糊糊地映出沈江原的轮廓,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背后的墙上。显得十分巨大,像是有一头怪兽在背后蠢蠢欲动。
甚至那头怪兽好像有脱离墙壁的意思,随着月影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大。
沈江原被这念头吓到,连忙眨了眨眼睛,再看的时候,那影子却又变回了原来的大小,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孙鑫的衣柜里没放着几件衣服,几乎是一打开就一览无余。
清一色的上工马甲配POLO衫,就是工地上最常见的穿搭,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他一转头,却看到床下床脚处戳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半露在外面。
他举着手电筒慢慢靠过去。
沈□□胆子大,做刑警这么多年,他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以往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现在却发现是真的有那些恐怖的东西。
他一手举着手电筒,慢慢靠近,另一手则从背后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张符箓,布布已经教过他怎么使用了。
他单膝跪倒在地,裤子布料和地板缓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沈江原长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一片寂静之中,床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等待着沈江原低头看他。
他死死地屏住呼吸,慢慢趴下身,将头低下去,看向了床底。
手电筒照亮床底的一瞬间,沈江原已经做好了扔出符箓的准备。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床底落着满满的一大片灰尘,床角的伸出来的那个东西,只是一把被随手扔在那里的手铲。
沈江原松了一口气。
正要起身,却眼神一凝,那手铲上似乎有血迹。
为避免直接接触,他用力扯下身上的一块衣角,用衣角包住手铲的手柄,拿起手铲,借着手电筒端详。
血迹并不是单独附着在手铲之上的,而是混合着一些已经干巴的泥土。
仔细看的话,泥土也呈现一种诡异的血红色。
使得沈江原不禁想起白天差点被拉入地底的那具尸体。
这一切似乎都有某种关联,可是他现在还是找不到头绪。
陈江元正在犹豫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孙鑫回来了。
糟了!
沈江原心中暗道。
刚要推开窗户,打算从窗户里翻出去。
但是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已经响起!
来不及了。
他环顾四周,完全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除了衣柜和床下。
衣柜是一个人,每天都要打开的东西,沈江原绝不能藏在衣柜里,否则就相当于自投罗网。
顾不上嫌脏,沈江原趴下身子,滚进了床下深处。
他滚进床下的一瞬间,孙鑫正好开门进来。
但他却不朝里走,站在门口,鼻子一张一翕,发出嗅闻的声音,好像闻到了生人的味道。
沈江原从床下看着门口立定不动的一双脚,不动声色的捏紧了手里的符箓。
孙鑫像一只动物,十分神经质地疯狂嗅闻着,嗤嗤嗤的声音落在沈江原耳朵里,惊得他浑身发毛,鸡皮疙瘩不由得起了一身。
孙鑫一边闻着,迈开脚步,朝里走了两步。
“有人的味道,有人的味道,怎么有人的味道?”他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语调怪异。
沈江原心里一紧,什么叫人的味道?
孙鑫……难道不是人吗?
忽然,外面的地面上撑下来一双手,孙欣竟然四肢并用着在地上爬来爬去,嗅闻地上的味道。
此时他只要一扭头,就会看到躲在床下的沈江原。
沈江原甚至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但就在此刻,楼道里又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孙鑫直立起身子。
门口有人敲了三下门。
“孙队在吗?我是马秋思。”
是小眼镜。
沈江原对这个人很有印象。
因为他溜须拍马的那副架势,真是够让人嗤之以鼻的。
但是却没想到,此时,却是他歪打正着地救了沈江原一命。
马秋思说浴室什么设备出现了问题,要让孙队过去看一看,明天请维修师傅,就带着孙队走远了。
沈江原爬出床下。
他已经顾不上清理床下曾经躲藏过人的痕迹,怕孙鑫随时发疯折返。
他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观察两个人的动向。
但那马秋思竟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一边亲热地搂着孙鑫的胳膊,一边回头朝他眨了眨眼睛。
沈江原一时之间闹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样看起来马秋思倒像是在帮他似的?而且马秋思此人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只是个溜须拍马之徒,竟然能敏锐地觉察到他们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江原从宿舍侧门溜了出去。去找卫灵峬和布布汇合。
回到原来的地方,却只看见卫灵峬一个人等在原地,焦急地眺望着。
看到沈江原出来了,卫灵峬似乎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说:“布布去了食堂搜查,很久了都还没出来。”
当时沈江原进了男宿舍后,布布一寻思,觉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食堂也搜查一番,看看食堂阿姨又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卫灵峬目瞪口呆:“不能冲动,我们先等沈江原出来。”
“放心,没事的。我刚刚看到食堂阿姨回宿舍了。”布布拍拍卫灵峬的肩膀,力气大得差点把卫灵峬拍矮几公分。
硬是拦不住,又不敢走开,卫灵峬只能心惊胆战地给两个人盯梢,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可以说,布布的胆子算是最大,能攻能防,应该是最让人放心不过的了。
然而计划一提出,卫灵峬的直觉就疯狂预警,让她拦下布布。
但卫灵峬哪里能拦得住斗志昂扬、兴奋状态下的布布?
布布将挡在面前的卫灵峬按回台阶上坐着,小步跑向食堂。
她早就看这个食堂不顺眼了,恨不能丢一个炸药干脆炸了得了,这下终于找到机会一探究竟厨师到底怎么能把饭做得那么难吃的。
说来奇怪,百十号人的工地,起码要配好几个后勤才能忙活得过来。
可是经过布布的观察,厨房里似乎只有一个厨师、一个打饭阿姨、一个采购员,并没有更多的工作人员,却能做出那么多的饭菜。
但是今天,这一切也许就有答案了。
布布悄悄绕到厨房后窗,避开监控,拉开窗户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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