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计可施之际,寂静的库房里突然响起嬉笑的声音,那声音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但是落入卫灵峬的耳中,却引起她浑身鸡皮疙瘩。
那笑声左一声,右一声,而它的主人行踪捉摸不定。
卫灵峬蹲在铁架上,眼睁睁看着笑声所到之处,铁架上的麻袋便被弄翻,瓷片碎裂在地上叮铃作响。
但无论如何穿梭,总归是在逐渐靠近卫灵峬,眼看着两“人”只相隔一个铁架,卫灵峬一筹莫展之下,也只能破釜沉舟一搏了。
如果这水龙头里流出来的血液跟鬼魂有关的话,那么火符应当也能点燃。
她猛地甩出几张火符,轻飘飘的火符却如有重量,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红色的弧线,重重落在地上。
霎时间,地上一片火海,就如同酒精引燃大火一般,鲜血被烧得劈啪爆响。
她赌对了。
卫灵峬抹去头上的一把汗。
在那火海之中、与她仅仅相隔三四米之处,竟然空出一片透明的人形,就好像有个人站在那里,看不到、摸不着,就连火符都烧不着她。
卫灵峬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她知道,火可是地府专供的业火,烧尽一切邪魂,也许对厉鬼来说威力没有那么强,但绝不可能出现燃不起来的情况。
卫灵峬盯着那透明人形思考的时候,那人形也动了。
燃烧的鲜血上出现一个接一个的脚印,迈向卫灵峬。
卫灵峬朝下看了看,脚下的鲜血差不多已经被烧得干涸,只在地上留下一片黑褐色的痕迹,应该无法再对她构成威胁。
她迅速双手撑着铁架边缘,一横心跳下铁架,朝大门冲去。
卫灵峬的手掌被锋利的铁架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殷红的血液流出,滴落在地上,瞬间,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鲜血又好像卷土重来,蠢蠢欲动着,源源不断地漫出新的血液。
而那透明人形也越跑越快,却不是冲着卫灵峬而来,而是凑近了卫灵峬掉落在地的血珠,那血珠被贪婪地卷入腹中。
水龙头里的鲜血姗姗来迟,已经分毫不剩,两方似乎并不是一伙的,竟然撕咬着打起来。
而卫灵峬这才见识到那透明人形的真正实力。
水龙头噗嗤一声爆开,血液再也不受限制,尽情地喷涌而出,朝着透明人形而去,即使血液无声,卫灵峬也绝对它如同在咆哮嘶吼一般。
而透明人形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奔涌的血液竟然再不能近身,就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牢牢地将血液阻隔在外。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争抢她的血,但卫灵峬必须要趁此时机逃出这个鬼地方,因为如果等两方都反应过来,留给卫灵峬的结局就是被“分而食之”。、
她还没活够呢。
库房密不透风,为了保护出土遗物,连一扇窗户都没有,除了正门,别无他路。
情急之下,卫灵峬抄起一旁柜子里的一颗死人头骨,重重向门锁砸去,还没有下手,手腕就被什么东西击中,一阵疼痛袭来,手腕脱离,头骨骨碌碌滚落在地上,被透明人形捡起。
片刻之间,透明人形竟然已经解决了那些血液。
卫灵峬迅速甩出几张符箓,却都被透明人形截住,在手里把玩几下,似乎是深感无聊,随意地丢弃在地上。
透明人形向卫灵峬越走越近。
似乎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难道今天就要葬身于此吗?
一步、两步、三步……
透明人形停在卫灵峬面前,手里还紧紧抱着那颗头。
卫灵峬倔强地瞪着眼睛:“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敢杀我,等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什么等她死了云云,都只是在恫吓别人罢了,如果这次再死,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等着她。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颗头漂浮在半空中,上面的灰尘不断被拂去,露出光洁的大脑门子,诡异无比。
头突然被好端端放在架子上,再也没有东西能够定位透明人形,库房里陡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大概是一切都已经平息。
卫灵峬战战兢兢地爬起身,重新试图去开门。
身后却突然响起少女声音,清澈悦耳、阴森恐怖。
“嘻嘻,姐姐,能再给我喝点你的血吗?”
卫灵峬倒腾门把手的动作猛地顿住,一股凉意瞬间爬上脊背,因为那声音就仿佛贴着她响起。
她转过身,不敢伸出手摸索,脑海中却又不断想象,会不会那个看不见的透明人形,此时正跟她面对面站着呢?
库房里的灯光忽地灭了,一切沉寂在黑暗当中。
卫灵峬的汗毛瞬间炸开,因为归入黑暗后,面前显现出飘渺的、莹白色的影子,身体如同水母,似有若无,只有边际略微清晰,可以窥得大概的轮廓。
卫灵峬猛地后退,却重重撞在门上。
退无可退了。
绝望的情绪决堤一般涌上来,直淹没卫灵峬的口鼻,就好像已经无法呼吸。
等等,这鬼东西刚刚说什么?要喝她的血?
卫灵峬仿佛抓住了一丝救命稻草,也许这是个转机,也许可以以此交易,换她放过自己。
卫灵峬可不是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人,她只知道,什么都没有先活下去重要。
奉献一点血算得了什么?
又不是要她的全部身家财产。
虽然也没几个钱。
“我们无冤无仇,我可以给你血,但你得放了我!”
大概可以看出透明的脑袋歪了歪。
“谁说我和姐姐无冤无仇?”透明人形的胳膊抬起,伸出一根指头指向一旁的骷髅头,“姐姐刚才差点砸坏了我的脑壳子。”
卫灵峬崩溃了:爷爷个腿的谁知道那是你的头啊。
“对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多给你一些血赔罪,可以吗?”卫灵峬话都说不利索了,面前的这女孩,给她一种天真烂漫的邪恶感。
“不行,我要把姐姐杀了,这样姐姐的血就全是我的了。”
透明人形说着,高兴得拍着巴掌嘻嘻笑起来。
“你把我杀了怎么能行,我要是活着,就能一直生产血啊。”卫灵峬竭力周旋着,心中却百转千回,拼命回忆着库房的大概陈设。
如果她记得没错,顶上装着降温的风扇,她或许可以从那个管道中爬出去。
“是不是?妹妹,你想想,我要是死了,你只能喝一点点血;让我活着,你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血。”
透明人形抬起手,一直捻着下巴,仿佛在思考卫灵峬建议的可能性。
就是现在!
卫灵峬抄起一旁的头骨,往右边砸去。
透明人形一惊,去接那头骨。
卫灵峬则是拼命朝左边跑去。
她夜视能力不行,库房封闭性又高,此时跌跌撞撞绊了不少跤,尤其是方才被透明人形弄倒了大片的瓷片,此时零零碎碎地扎进卫灵峬的皮肉当中,痛得直冒冷汗。
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上掉落下来,卫灵峬咬紧牙关,终于抬头看到了风扇以及隐隐透着月光的通道出口。
她忍痛攀爬上铁架,拎起一个麻袋朝风扇砸去,风扇咣当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同时也将卫灵峬的位置暴露给了透明人形。
卫灵峬顾不上那些,尽量用最快的动作卸下通风口的遮挡。
她伸手拽住通风口的边缘。
这个姿势相当于在做引体向上,而卫灵峬平时一个丝毫不锻炼的人,在强烈的求生欲面前,竟然也爆发出了如此强大的力量,硬是将半个身子拉了上去。
卫灵峬大喜过望,她甚至已经看见了外面的月光,旁边的宿舍,以及亮灯的摄影棚里布布拍摄的身影。
她即将就要逃出生天了!
然而,下一秒,她的脚被重重拽住。
看似柔柔弱弱飘飘忽忽的一团影子,竟然力大无穷。
此时卫灵峬的脚上就好像坠着千斤的东西,将她不断往下拖去,宿舍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刚要大叫求救,布布却也忽地不见了。
最后,连月光都隐没不见。
她又重新落入黑暗中,只有一团莹白人影,抓着她的脚腕,笑嘻嘻地问:“姐姐,你为什么要跑?”
卫灵峬的手上、腿上全都是腥甜的血,如果灯还亮着,就会看到她的皮肉向外翻卷着,几乎被泡成了血人,惨不忍睹。
她重重抹去落在脸颊上的汗,声音嘶哑:“要杀要剐随你。但是你给我等着,我会报仇的。”
“姐姐说什么胡话?我刚刚又决定不杀你了呢,嘻嘻嘻。”
她原本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突然得知自己不用死了,心情就像是大起大落的过山车,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又被高高抛起,等待着最后一个俯冲。
“但是,姐姐的血好香啊,为什么啊?”女孩吞咽着口水,用指腹摸走血液,贪婪地吮吸着指头,就好像一只没有断奶的兽类。
卫灵峬怎么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她手上的莲印一直在隐隐发烫,她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猜测。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符箓伤害不到你?”卫灵峬继续问。
“因为我不是鬼呀,姐姐。”女孩对卫灵峬打扰她进食的行为很不爽,“我是意念,我的魂魄不在这里,只有我和我的头在这里。”
不是鬼?不是鬼但是比鬼还吓人!
卫灵峬在心里恶狠狠控诉着,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小姑娘根本伤不了人,感情在这吓唬她呢!
她嘶了一声,按住透明人形的胳膊——她刚刚弄痛了卫灵峬翻卷的伤口。
卫灵峬站起身,现在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她了,只一个意念是没有杀人的能力的。
而这个透明人形喜欢吸食她的血液,大概是因为她血液中的净化之力——也就是归功于莲印。
真不知道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卫灵峬现在有点体会到当唐僧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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