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在医院住了几天,期间每天吃的都是程母做的,只是送饭的有时候是程父程母,有时候是程柏舟,还有时候甚至是程柏舟的妻子秦黛晓。
听程黍离说,程柏舟和秦黛晓有个三岁的儿子
谢思靖知道后,主动去百货商场买了一对宝宝戴的金手镯。
看来这段时间他应该又攒了不少钱,不过谢娇都还没有买过。
我倒没反对他这一做法,如果以后我同意回程家,他作为未来姑父自然要提前好好表现;如果我以后不愿意回程家,这对镯子也算能弥补程家这段时间照顾我的这个人情。
只是,我没想到,他大方到把身上的钱花到只剩下我的住院费了……
夜里,程家的人都回去了,只留谢思靖一人陪我。
他侧躺到我病床上,拥着我,我嫌弃地推开他,“走开,你身上臭臭的。”
他来京城后,一直在医院照顾我。医院里不方便洗漱,实在难受的时候只能拿毛巾擦一下。
因此,不只是他,我身上也是臭臭的,但这并不妨碍我嫌弃他。
他无视我的推搡,头埋在我脖颈处拱了拱,然后才颇有些难为情地开口。
“薇薇,你身上还有钱吗?我今天交完住院费,身上就只剩五块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说:“你去我包里夹层拿,你之前给我的钱都在里面了。”
这还是第一天住院的时候我特意让阮慕帮我带过来的,程家照顾我已经够辛苦了,住院费我不想再让他们承担。
谢思靖下床去拿包,数了下钱,然后拿走了一部分,看起来大概有五六百。
他又跑到病床上抱住我,对我解释:“明天你就出院了,虽然你还没有答应他们回去,但对我而言,算是第一次去岳父岳母家,不好空手去。”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并给了他一个建议:“明天早点去找个澡堂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我毕竟是去养病的,你总得穿得‘人模狗样’一点吧!”
他轻笑,没有说话。
此时,夜深人静,他在我的身后轻轻环抱着我,我们俩就这样缩在一张病床上,静谧无声。
明天就要出院去一个我不熟悉的地方,我有些紧张,一直难以入睡。
谢思靖在我身后一直很安静,但迟迟没有传来他睡着时平静的呼吸声。
忽然,我感觉到颈后感受到一股湿润的液体,我扭头想向后看,谢思靖却埋头在我颈窝处,不让我扭头。
“别动,薇薇。”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顿时我感到心脏一阵抽搐。
原来,不止是我,他也会难过的。
这几天,他从来没有过问孩子的事情,只担心我的身体。除了偶尔对我表示关心,他表现得一直很淡然,我以为他毫不在意,对这个孩子甚至毫无期待。
可原来,并不是。
每天夜里,他都是等我睡着后才开始睡觉,早晨我醒来后,他也早已清醒。
我看到了他眼下的青黑,原以为只是医院睡得不舒服,这段时间照顾我累到了。
夜深人静之时,他到底流下了多少眼泪?
我转过身,环抱住他。
我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用实际行动来给予他些许安慰。
刚住院的时候只是来了我这个人,如今出院的时候倒是大包小包的,都是程家的人这几天给我置办的。
谢思靖和程黍离楼上楼下地跑了好几趟,最后一趟是谢思靖一早出去买的各种礼品,都是要拎到程家的。
我头上带着毛线帽,身上穿着一件大袄子,整个人裹得密不透风,被谢思靖从医院里抱了出来。
我全程低着头不敢抬头,感觉此时的形象实在没法见人,整个人邋里邋遢的,好多天都没洗澡了。
昨天还有谢思靖陪着我一起,今天他身上的香皂味和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柏舟特意开车来接我们,如果不是车子坐不下,程家父母肯定要一起来。
程家住在军区大院内,我和谢思靖原本是不能轻易进去的,不过程家早就替我们办妥了。
看着严肃阔气的大院,此时我心里只能替原主道一声惋惜。
如果她能再坚持坚持,说不定此时就与家人团聚了。
程家父母早早地等在了门口,见到他们,我礼貌地说了声“叔叔阿姨好”。
他们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还是热情地带我去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房间很大,朝南,有个大阳台,阳光透过阳台打进房间里,敞亮温暖。我在房间里走了一圈,里面还有个独立卫生间,条件似乎不错。
房间内还有一整面的衣柜,我打开一看,被吓了一跳。
里面被塞得慢慢的,从刚出生到现在的衣服都有,边上还有很多盒子。
“我和你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你找回来,担心你回来没有衣服换,每年我们都会给你准备新衣服,就是不知道你的尺码,我按照我年轻时的身材给你准备的,不知道你穿得合不合身?”
程母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突然有点后悔答应他们过来养病了。
我太过卑劣,竟利用他们的爱,来达成我的目的。
他们的爱太满,我竟才发现我没办法坦然接受。
程母又继续说:“边上那些盒子都是每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给你准备的礼物,我和你爸爸的,你大哥和二哥的,还有你外公的,从一岁到二十岁,我们每年都有准备,就希望你能早点回来,亲手拆开这些礼物。”
不知不觉中,我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即使我的灵魂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此时此刻,我也没办法不被他们感动。
我不敢回头,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了声“谢谢”。
“你先好好休息,别的事情不用想。刚知道你的消息的时候,我的情绪有点激动,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愿意等你真心实意回家的那天。”
我背对着她,点了点头,哽咽着说:“谢谢。”
曾经的我,承欢在爸爸妈妈膝下,除了他们,爷爷、哥哥也一直全心全意地护着我。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上天十分眷恋我。
无论我身处何处,我都能接受到世界上父母对子女最纯净的爱,毫无私欲。
程母离开了房间,给我一个人独处的空间。
阳台上有一个躺椅,虽然现在已经入冬,但是阳光射进来,温暖舒适。
我躺在躺椅上,什么都不想,静静地沐浴在阳光下。
即使身边的人、身边所发生的的事一直和我原本信奉的科学有所不同,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此刻的阳光是真的,微风拂过我脸颊的触感是真实的,我享受着大自然给予我的一切。
就让我短暂地忘记所有的人或事,忘记所有的开心和不开心,什么都不想,只考虑当下。
不知不觉中,我渐渐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我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谢思靖轻轻将我抱起。
我低声呢喃:“阿靖……”
谢思靖脚步一顿,随后又向房中走去,将我放到床上。
我是被孩子的喧闹声吵醒的,程柏舟那三岁的儿子跑到了我的房间。
秦黛晓拉着孩子,有些抱歉地对我说:“吵到你了吧,我这就抱他走。”
我对她笑笑,说:“无妨,睡得也有点久了。孩子很可爱,叫什么名字?”
“程怀远,小名团团。”
一听这个名字,我的眼睛瞬间发酸。
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切都未曾改变。
秦黛晓蹲下对团子说:“团团,这是姑姑,叫姑姑。”
“bubu——”
我笑了笑,对他展开双臂,“来,给姑姑抱抱。”
团子一点也不认生,走到我的床前,想爬到床上,奈何个子还不够高。
我伸手将他抱起来,看起来小小的,倒是一点都不轻。
他一上床立马乖巧地把鞋子蹭掉,然后爬进我的怀里,抱住我,还在我脸上“吧唧”一口,然后糯糯地喊着“bubu”。
我顿时被他逗乐了,对秦黛晓说:“这孩子倒是一点都不认生。”
“可能是血缘的力量吧,这孩子和其他人都没这么亲近,这才第一次见你,对你倒是十分亲热。”
我看着他和记忆中小团子的模样一模一样,心里不自觉升起一丝暖意。
秦黛晓把团子留在这里陪了我一会儿,我和他玩得不亦乐乎。
谢思靖来的时候,我正在给团子讲故事,他静静地倚在门口站着,也不进来。
我余光瞥见他好一会儿,等故事讲完了,我才抬头看他,问:“怎么不进来?”
他温柔地对我笑笑,可眼里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我看懂了他眼里的忧伤,是对那个我们还来不及见面的孩子的思念。
团子看到谢思靖进来,高兴地喊着“bu父”。
谢思靖笑着走过来,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我对团子说:“你还认得姑父啊!”
团子指了指手上的手镯,说:“bubu,bu父买的。”
我摸了摸头,然后纠正他,“是‘gu’,不是‘bu’。”
“bu。”
我和谢思靖都被他逗笑了,也不纠正他了。
在团子的陪伴下,我和谢思靖似乎都忘记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只不过,如果娇娇在的话,会更开心的。
但是,人生总是要向前看的,此时的失去或许只是缘分不够,又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孩子又会回到我们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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