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妈妈坐在床边,难道我回去了吗?
可是,在21世纪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是在做梦吗?
我意识还有些不清晰,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就听到程黍离的声音。
“姐姐,你醒了!”
我似乎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眼前站的几个人影影绰绰,我辨别不清。
我转头看向刚刚程黍离说话的方向,问:“这是在哪里?”
说完我就想坐起来,可是感觉身子绵软无力,甚至还有些痛意传来。
“你先躺着别起来,医生说你还要好好休息。”
说话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我扭头看去。
那一瞬,我感觉心脏骤停,无法呼吸。
我见过她……
我记得,当时我甚至以为是妈妈。
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太想念妈妈了。
“别哭,”女人忙上前给我擦泪,“你刚刚小产完,小月子里哭以后容易头疼。”
小产?
小月子?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还有,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也顾不得纠结这个女人像不像妈妈,我看向程黍离,问:“我到底怎么了?”
他有些低落地说:“你在图书馆整理图书的时候,从梯子上摔了下来,送到医院后才知道你已经怀孕了,但是孩子……孩子……”
剩下的话他不用说完,我也知道了。
孩子没有了,真正意义上我和谢思靖的第一个孩子没有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眼泪却夺眶而出,我不知道到底是该难受,还是该好笑,老天竟给我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薇薇,你别哭啊,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女人在一旁用手帕给我擦泪。
我对程黍离说:“你们能不能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程柏舟正好从门口进来,阮慕也在他身后,阮慕听到我的话,对其他人说道:“各位,麻烦先出去吧!”
女人眼中有些不舍,程柏舟上前将她扶了出去。
阮慕走到床边,对我说:“我就在门口,你有需要的话喊一声就好。”
我对她道:“谢谢。”
房门被关上,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想着这个才刚知道存在就没了的孩子,理智上我知道此时不是他该来的时候,但情感上我没办法做到无所谓。
那天晚上,我们俩意乱情迷,根本没想到做措施的事情,就算事后想到也来不及了,就没去管了。
那天我中了药,手也受了伤,就算这个孩子还在,我可能也会担心对孩子的健康造成不利的影响。
另外,我现在的重点应该放在学业上,更别说在这里可没有条件让我养胎。如果我知道了自己怀孕了,会不会要他也不一定。
可是主动不要和被动不要,情感上终究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我其实很期待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
是的,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
虽然我和谢思靖已经有了谢娇,但是谢娇在我心里总有些怪怪的感觉。
出于天生的母性情怀,加上我是实打实地怀了她那么久,毫无疑问她就是我的孩子。
可是,虽然现在我已经彻底占据了这具身体,但在谢娇形成受精卵的时候这具身体还是原主的,我也还没到来,甚至那件事都不是我在参与,我在心里总觉得谢娇是原主和谢思靖的孩子。
包括我和谢思靖目前的婚姻也是,这是原主和谢思靖的婚姻。
孩子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又悄无声息地没了。
我的眼前慢慢浮现我昏迷前的景象,我从梯子上摔下来,我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可紧接而来的除了全身带来的痛感,更明显的是我肚子传来的刺痛感。
然后,我似乎看到了血,下身流了一片的血。
老天爷为什么要给我开这个玩笑,我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和谢思靖的孩子,却又要失去他,还不如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我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病房内很安静,我没有受到什么打扰。我住的是单人病房,想必是程家的手笔。
不过来来往往间,我还是能听到女人的哭声以及程柏舟和程黍离的安慰声音,似乎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时隔多年,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激动的心情肯定难以抑制,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我稍微清醒时,他们曾进来和我说话。
“薇薇,我是妈妈,还有,这是你的爸爸。”女人有些哽咽地对我说。
我抬头看着这对中年夫妻,女人眉目间和妈妈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低头时更像。男人长相和爸爸也有点像,只是气质不一样,爸爸是儒雅的,而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一看就是久居高位。
二人生活条件不错,相比同龄人看起来要年轻些,但毕竟上了年纪,脸上的皱纹遮不住,头发里也掺杂着白色,而此时两人的眼睛都是通红的。
我虽暂时不想相认,但也不是什么心狠之人,见他们这副模样,有些动容,还是轻声喊了声“程叔叔、程阿姨”。
女人的声音瞬间开始带了些哭腔,“你不愿意认我们吗?”
男人将女人搂在怀里,安慰道:“薇薇在外面这么多年,和我们不熟悉,一时不愿意相认也是可以理解的,你给她点时间消化消化。”
男人安慰完后又看向我,说:“薇薇,我知道你暂时难以接受,没关系,爸爸妈妈不会怪你,一切都按照你的想法来。不过都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休养身体,过几天出院后你先回家住着,家里的房间一直都给你留着的。学校那边我会让小离给你请假,等你身体恢复后再回学校。”
我刚想开口拒绝,男人又对我说:“我们不会强迫你认亲,但是你的身体是首位,你在学校里住宿舍不方便,也会打扰到其他人。住在家里,什么都很方便,我们也能照顾你。你若担心学业跟不上,就让小离去你班上听课做笔记,等放学后带回来给你。”
刚从外面进来的程黍离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抱怨道:“爸,我也要上课的,我也算是个人吧!”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不算呢?
弟弟!
女人见我笑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颜。
“你真的很像你外婆,尤其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你外公见到你也肯定很高兴。”
外公……
我想起了程黍离说的话,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就麻烦叔叔阿姨了。”
夫妻俩顿时喜笑颜开,忙问我喜欢吃什么,有什么注意事项,恨不得立马就把所有事情都按照我的想法安排好了。
我在医院的第二天晚上,谢思靖突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看到他,我就想起那刚刚失去的孩子,眼睛就又开始忍不住往外落。
他忙冲过来将我抱在怀中,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这个结果是我们都始料未及的,怪他什么呢?
怪他没有做好措施?
可是那晚是我们俩一起犯下的错。
怪我吗?
那天下雨,地有些滑,我也不曾想会这样。
或许是缘分未到吧!
只是,是和孩子的,还是和谢思靖之间的,我不得而知。
我抱着谢思靖哭了好一会儿,等啜泣声差不多停歇了,才缓缓从他怀中坐直身子。
“你怎么来了?”
他坐在床边,抱着我,下巴抵着我的额头,“大哥给我打电话说你出事了。”
我俩又抱着互诉衷肠了一会儿,门口突然传来咳嗽声,是程柏舟和他父母。
谢思靖喊了一声“大哥”,看向他身后的俩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比较合适。
我对他说:“这两位是程先生的父母,你喊叔叔阿姨就好。”
谢思靖喊了“叔叔阿姨”,态度比刚刚面对程柏舟的时候还要虔诚乖巧。
程家父母对他点点头,没有多说。
程父手上拎着一个保温桶,程母接过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对我说:“饿了吧,我特意熬了鸡汤,你尝尝我熬的鸡汤味道怎么样?”
程母将汤倒在小碗里,用勺子舀起一勺准备喂我,谢思靖伸手过来,“阿姨,我来吧。”
程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将碗递给了他,然后和程父一起坐在一旁。
他们对我太热情了,让我有些不自在。
我不是原主,因此对他们从来都没有期待过,我希望能保持和他们保持的关系也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但他们肯定不是这样想的。
他们对我越好,我心里越是愧疚,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原主的一切。
原本我就该死在那场车祸里,可是老天爷让我来到了这里,占据了原主的身体。
我最先偷走的就是原主的身体,然后偷走了她的婚姻、她的丈夫,原本她可以有个对她很好的丈夫,他们之间本来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让我偷走了。
谢思靖一开始对我仅仅是责任,是后来的朝夕相处中我们俩渐渐产生了感情。而谢娇,生她的时候我也算是死里逃生过一回。
原本,我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像个小偷,可是程家的出现,却改变了我的想法。
他们对我的好,对我而言是突如其来的,而他们却认为我们是血溶于水的亲人,没有理由,没有由头,只因为是一家人,本该如此。
可这些本该如此现在却成为了我的心理负担,我才发现,我原来一直在偷走属于原主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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