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想过,阮慕竟也经过类似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她一个女生,无依无靠,真的很勇敢了。
“薇薇,我父亲是机械厂的厂长,我从小的生活可以算是‘锦衣玉食’了。但是在我刚上高二的时候,我父亲就因为加班过度劳累而猝死。”
说到这,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她勉强对我笑笑,继续说:“因为我父亲是因公去世的,再加上我父亲在位期间,厂里的效益一直不错,对待工人们也很好,所以厂里给了我一大笔补偿。按照惯例,因为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分配的家属房我有权利继续居住,另外,我还有父亲留下机械厂的工作名额。原本我可以直接进厂工作的,但是我想把高中读完,厂里也因此给我保留这个名额。可是,我却也因此变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她突然冷哼一声,语气也变得有几分冰冷,“我不用排队就有家属房居住,有一个进厂名额,甚至因为我父亲的去世得到了一大笔补偿。其他人觉得,就算没有这笔补偿,就凭我父亲之前厂长的职位,工资高,家里只有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肯定存下了不少钱。”
“他们想的不错,这些年来,我父亲存了不少钱。可是,我凭什么要便宜他们?这些人,打着为我好的口号,说可怜我孤苦无依,想给我说门好亲事。他们真当我是傻的吗?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吗?”
“我父亲去世还没有两个月,来我家说亲的人就一个接着一个,都快把门槛踏破了。我被他们闹得烦了,就跑到学校住校,一直到放寒假,学校不能住人了才回来。我回到家后,闭门不出,谁来也不开门。后来有一天,机械厂的妇女主任来看我,她以前对我挺好的,我便开门让她进来坐一会儿。可她,竟然趁我给她倒水的时候在我杯子里下药,而她的儿子早就在门口守着了,他们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逼我就范。”
阮慕的声音隐隐还带有一丝怒火,可见,当时的事情对她影响不小。
“我自然是不肯就范,为了保持清醒,我用桌上的水果刀朝自己的大腿上扎了一刀。他们被我吓坏了,我则趁机跑走去报警,这种事情,就算最后所有人都会唾弃我,我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阮慕说到这,其实我能猜到结局了,那个妇女主任竟然敢这么做,想必背后肯定有后台。而且,如果他们真的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阮慕此时应该已经在机械厂当一名女工了,而不是到花岩村变成下乡知青。
阮慕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是低估了他们,她儿子在公安局不过呆了几天就被放出来了,没多久,厂里的领导就跟我说,我的那份工作名额可能没法保留了,那时,我就知道,他们家的势力远比我想象得要大,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过,我不后悔,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就范了,他们太过卑鄙了!”
“工作名额没有了,厂里的那套房子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收回去,正好到了开学的时候,我索性主动把房子交了放出,然后住在学校里,等一毕业,我立马报名下乡,等他们想收拾我,我也已经不在那了。”
她突然露出一个释然的笑,“说起来,我还真应该感谢他们,毕竟如果没有他们闹这么一出,我也不会有机会考大学,可能如今就是厂里的一个女工,然后早早嫁人生子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是的,都在慢慢变好,以后的生活也越来越有盼头了。”
生活慢慢步入正轨,我没有再花大量的时间去挣钱,而是一心投入到图书馆中,一方面是为了看书,另一方面我找了图书整理的工作。
程黍离自从知道我是他姐姐后,更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跑。
程黍离低声问我:“你不是学西医的吗,怎么还要看中医?”
我回答他:“中医、西医各有可取之处,再说了,我本来就对中医更懂一些,学西医不过是为了中西结合。”
他继续问:“那中医的知识你都懂了,为什么还要看书?”
我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书,“学无止境懂不懂?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你这么不喜欢看书,是怎么考上京大的?”
他撇撇嘴,“这都是拜你所赐。”
“拜我所赐?”
“是啊,其实我的成绩不算差,只是学习态度不算认真,成绩一直飘忽不定的。大哥之前也不怎么过问我学习,可不知为什么,3月的时候他从南方出差回来后,就开始抓我学习,填报志愿的时候他还逼着我只能报京大,还说今年要是考不上的话就复读,明年继续考京大,直至我考上京大为止,吓得我每天悬梁刺股,就怕还要多读几年书。”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还好我们坐在角落,附近没什么人。
“你还笑!”他一脸哀怨地看着我,“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大哥说,他虽然给你留了联系方式,但是你并不想主动联系他,他怕直接上门找你会显得很突兀,只好一心先抓我学习,让我考上京大,这样才借着我是你学弟的身份和你接触。”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难为你了。”
“姐姐,你为什么不想回家啊?大哥已经调查过了,你原来的那个家庭除了你的爷爷奶奶,其他人对你并不好,你的那个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如今能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回家不好吗?”
我摇摇头,“你不懂。”
我不是原来的陈采薇,我不会像她一样期待。
“你是因为姐夫吗?其实你不用太担心的,我和大哥看得出来,姐夫对你很好,到时候我和大哥多帮他说几句好话,爸妈应该不会拆散你们的,他们很讲道理的,更何况你们都有女儿了。”
“不是因为他。”说完,我突然觉得他的话有些问题,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可能会拆散我和谢思靖?”
他突然捂住嘴巴摇摇头,我盯着他看,他被我盯得发毛,才不情愿地说:“你不要告诉大哥,他不让我说的。我听大哥说,爸妈在你小时候给你订了一个娃娃亲,虽然这么多年你一直没被找到,但是这个约定却一直没有作废,而且你的那个未婚夫目前也没有结婚谈对象。”
我皱眉,我突然想起秦局,当时他对我十分和蔼,一开始我觉得只是因为他和程家关系好的缘故,但是程黍离说的信息让我想起他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如果你当初没有被抱走的话,如今你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
是他的儿媳吗?
我问程黍离:“是秦局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看来当时秦局对我的态度还应该包括这一原因。难怪那天谢思靖的情绪一直不高,可能他已经听出了秦局的弦外之音。
我怎么那么蠢,当时竟然没有注意到!
“你们跟谢思靖说过没?”
“没有!”他立马摆手摇头,“绝对没跟姐夫说过,大哥也不让我说。”
我对程黍离严肃道:“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事情了,更不要在谢思靖的面前提起。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娃娃亲,我不会认的。”
他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看到一些需要实践的地方,我拿出银针,开始往自己手臂上扎针。
“嘶——”
我抬头嫌弃地看了一眼程黍离,“闭嘴!”
他伸手捂住嘴巴,等我扎完自己左手后,他才开口询问:“你干嘛要往自己身上扎啊?”
“废什么话,你再多话我就往你身上扎针了!”
我又忍不住想起谢思靖了,谢思靖从来不让我在自己身上下针,都是主动让我练手。
又开始有点怀念哥哥,学习的时候,也没少拿哥哥实验。刚开始学的时候我还扎歪过,幸好爷爷就在身边,及时补救了回来,不过即使这样,后面哥哥还是会让我试手,只不过嘴上会嘲讽我几句。
虽然现在有个现成的程黍离在这,但是我还没办法完全把他当成亲弟弟,自然没有关系亲密到可以随意拿他练手的地步。
我默默感受着每个穴位带来的感觉,扎针的时候最忌讳分心,一不小心很有可能把自己扎瘫,可耐不住程黍离似乎是个话痨。
“你们还真是狠人,敢往自己身上扎针。”
“你们?”我不禁疑惑道。
“对啊!表哥也是这样,我从小没少看到表哥拿自己练手,有时候大哥也会配合他,甚至大哥还会拉着我和二哥一起,还好表哥没那么丧心病狂,说我太小,怕我会乱动,我这才逃过一劫。”
我心中有所猜测,问:“表哥也会中医?”
“嗯,”程黍离点点头,然后在我耳边低声道,“外公祖上是宫里的御医,外公、舅舅,还有表哥都是中医,前些年运动的时候外公受到影响,如果不是爸爸的身份能照顾一些,再加上外公及时将大部分家产都上交国家,不然外公一家要吃更多的苦。还好现在平反了,舅舅和表哥现在都在沪市的医院工作,外公就在家,只给一些朋友看病,也不收诊金,只会写药方让他们自己出去买药。”
果不其然,我刚刚就在想,我的情况和原主很多的情况都有相似之处,我记得上次程柏舟说过,原主在肚子里的时候,原主的外公曾把脉是一对龙凤胎,她的表哥也懂中医,所以我猜测,原主外公那边应该也和我家一样的情况,都是一家子的医生,而且,水平应该不低。
祖上是御医……如果我能跟着学习,肯定可以学到很多。
中医的知识就像是一片汪洋大海,我跟着爷爷学了那么多年,看似掌握了不少,可对比广袤的大海而言,我不过是一瓢水而已。
我试探地问程黍离:“外公的医术是不是很高?”
“那是当然。”说起这个,程黍离瞬间骄傲起来,洋洋洒洒地给我讲了一堆他外公的“丰功伟绩”,说得我特别心动。
他说了一大堆后,他终于意识到了我的想法,眼睛开始发亮,问我:“你是不是想跟着外公学习?”
“可以吗?”我有些讨好地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吧……你得先跟我回家见爸爸妈妈,到时候自然会带你去见外公的。”
我有些泄气,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他会这样说,可我真心觉得这样就很好,不想再过多接触其他的人或事,尤其是在我极度想念爸爸妈妈的情况下,不想喊别人爸爸妈妈。
我对他说:“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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