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狱在神地里光亮最不足的地方,当做犯人的囚牢正好。
孽狱门口站着两个守卫,木连朝他们出示了令牌,两个守卫便挪开放行,不过待到奚琴安要跟进去的时候,这两个守卫却拦住了她。
“你是何人?”
他们凶巴巴的,奚琴安求助地看向前头已经过去的木连,于是木连又折返回来,向两个守卫好言相说:“这位是我孙女儿,我让她来给我搭把手的。”木连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药箱。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最终,其中一个点了头,将奚琴安也给放进去了。
进入孽狱后就只能靠烛火照明了,木连与奚琴安前头有一个狱兵提灯引路。他们穿一条窄小的巷道,来到了真正的狱区。
这里黑洞洞的,牢狱里囚犯们的眼睛像是被困已久的野兽,闪着渴望自由的光。
奚琴安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跟紧了前面人。
在走过一间又一间的牢房后,他们站到了一处看起来就很是不一样的牢房前。
要走到最里面,需要打开三道牢门,每一道牢门都上着一把巨大的锁。
引路的士兵解下系在腰间的钥匙,打开每一把锁,推开每一扇沉重的门,进入后又将其关上。这般的小心,不难以想到里面关着的是一个极为重要之人。
终于,奚琴安看到了一个被铁链锁住琵琶骨的……男人?
对方的脸被杂乱的头发遮挡,奚琴安看不清楚他的整张脸,只是看身形初步判断这是个男人。
“为他疗伤时,不得与他说话,二位可记住了?”士兵停在二人面前嘱咐道。
木连点点头,士兵的目光又落到奚琴安脸上,奚琴安被他盯着看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点了头。
于是士兵将手中的灯盏递给二人,站到了离得最近的那道牢门之前。
奚琴安提灯,木连将沉重的药箱搁到地上,面不改色地为面前的人察看伤口。
这人本就是重犯,身上有什么伤都不为过。只不过见到他身上的腐肉时,奚琴安还是忍不住皱眉。
“小枝,取小刀来,在火上烧了后递给我。”木连蹲下身,开始准备药。
奚琴安则在药箱里拿出工具,然后把刀刃放到火上烤。
“爷爷,好了。”
奚琴安将烧红的刀递给了木连,木连眼都不眨一下地开始处理男人身上的腐肉。
没有任何的止痛,这是时章的要求。于是木连只是给这人嘴里含了一颗药防止他因此而死过去,随即刀刺进皮肤,像是在搅弄一个面团。
男人痛得痉挛,可是他死不了。度过了漫长的剜腐肉后,木连终于松了口气。
这人身上伤口太多,是重复施刑所致,然后发溃,若不是有他之前研制的药给这人吊命,恐怕他早就死了。也不知这人犯了何等大罪,木连自认已经是他在这牢中见过的伤得最重的了。
处理完他的伤口后木连已是满头大汗,于是他选择将上药的活儿交给了奚琴安。
奚琴安拿着伤药,将药粉抖在他巨大的创面,痛得此人皮肉紧缩。木连则站在不远不近处看着,休息喘口气。
在上完药,奚琴安俯身给他上半身缠布条,缠过两圈后,这人突然朝她贴近了一些,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奚琴安,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奚琴安手中的布团瞬间掉落在地,这人的声音跟刚才在外面她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小枝!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木连走上来的瞬间,这男人在飞快地跟她说了一句话:“今晚你一人来,我便告诉你全部。”
等到木连走的时候,他又变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垂下头,再次变成了一个伤重者该有的模样。
“小枝!小枝?”木连接连唤了好几声,这才让奚琴安反应过来。
她捡起地上的布条,重新从药箱里拿了一条干净的,只是手却不受控地抖。
“小枝我来吧。”木连拿过奚琴安手中的布条,利落地包好了男人的伤口,然后又将提灯还给站在门口的士兵,让他带着出去。
一路上,奚琴安都心神不安,好几次木连跟她说话,她都没什么反应。
直到走出无光的孽狱,木连才发现奚琴安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一样。
“小枝!”木连忙给她把脉:“你这是怎么了?我就不该带你来的!”
木连兀自懊悔,赶紧将人给带了回去,让她休息又给她熬药,忙前忙后半天,终于见到奚琴安的脸色好些了。
木连坐在奚琴安旁边,守着她喝药,“下次你不能再去那地方了,太过污秽,你的身体受不住。”
奚琴安没点头也没摇头,她的脑子只是一直在重复那男人说的话。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会不会是骗他的,一切其实都另有图谋。可是,如果是真的呢,他真的知道一些关于她与时章的事情呢?
到了傍晚,岑宽给二人送来了饭菜。
奚琴安瞧着眼前的饭菜,突然起身去了屋里一趟。
出来时,木连问她进去干嘛,奚琴安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木连也没起疑心,又安静地往嘴里送饭。
“木爷爷,吃口这个瓜吧,挺好吃的。”奚琴安往木连碗里夹了几片青瓜,木连也没有多想,下一瞬就送进了嘴里。
吃完饭,他一如既往地在院子里散步。可是散着散着却发现头有些晕晕的,他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今天应当是累着了,于是赶紧洗漱回到屋子里睡去了。
见到木连回屋子里,奚琴安终于表露出了些许异样。
她紧张地盯着屋子里,最后选择先将桌上的饭菜收拾好,然后回到屋中,硬生生坐了一个时辰,到了牢中男人所说的晚上。
她的心里像是压了千斤重,可是不搞清楚,她不会甘心的。
她豁出去了,既然选择给木连下了药让他昏睡,那便去吧。
奚琴安先是在木连的屋子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于是她推门走了进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被挂在木连腰带上的令牌,这是进孽狱的通行证,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个东西给拿过来,迅速地揣进了怀里。
趁着夜色,她一个人拿着木连药箱走了出去,沿着今晨的记忆,她一路前往孽狱。
这一路上她都小心谨慎得不行,生怕被别的什么人发现。
终于,她走到了孽狱门口,那里还是站着两个守卫,不过跟今早时那两个已经不一样了。
她一改偷摸的神情,落落大方地朝孽狱门口走去。
“什么人!”门口的两个守卫见有一个人走过来,顿生警觉。
“二位,我是奉命前来为里面的伤犯换药的。”奚琴安拍了拍自己的药箱,又朝二人展示自己从木连那里偷来的令牌。
这两个守卫还是有些疑惑,奚琴安又说道:“今晨我跟木医士来过,那时二位大哥不在。里面那位伤得很严重,所以木医士嘱咐我亥时再来换一次药。”
这个理由很充分,加之奚琴安又有令牌傍身,两个守卫商议后决定将她放进去。
进去后,依旧是有狱兵给她提灯引路,带她到了早晨那间牢狱之中。
重重大门被打开,奚琴安又见到了唤他来的男人。重新见到她,她见到这男人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行了,这位姑娘,快给他换药吧。”
“好,我这就给他换药。”奚琴安放下药箱,趁狱兵转身之际,偷偷往他的方向撒了一点无色无味的药粉,然后,那狱兵就晃晃悠悠地靠到墙上去慢慢滑下睡了过去。
“胆子真大啊。”男人见她如此,说话时的语气也不知是嘲讽还是赞叹。
奚琴安冷冷地回他:“说吧,找我来何事?”
“自然是有秘密,关于你和时章的秘密。”
“我与神主天差地别,有何秘密?”
男人冷笑一声:“你喜欢时章,所以你来了,不是吗?”
被一个陌生人戳中心事,奚琴安慌了,连脸都变得僵硬:“你在胡说什么?”
“奚琴安,你知道占姻石吗?”
那是什么东西,奚琴安从来没有听说过。
“占姻石上写着的名字是历任神主的天定良缘,几十代神君的名字在神主见到他们之前就已经出现在了占姻石上。”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个东西做什么?”不知为何,奚琴安的心开始狂跳,她有预感,自己将会知道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想告诉你的是,时章的占姻石之上,写着的是你的名字,若非简从宛横插一脚,时章百般呵护的应该是你!”
奚琴安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想了半天,她才反问道:“你说占姻石上的姻缘是命定,若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神主又怎会喜欢简姑娘而不是我?”
他一定是骗自己的,奚琴安这样告诉自己。
“因为简从宛不是来自异世,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她跳出了占姻石的规律,她若没有出现,站在时章成为神君的就是你!”
这一瞬,奚琴安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倒流。是她,那个站在时章身边的人本应该是她!
她对时章并不是妄想,而是命定,简从宛不应该站在时章身边的,是她抢了属于本该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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