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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朕念是你

宁朝四十四年,一年守孝终。

在众大臣的拥护下,年轻的太子李元煜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自称明帝。初登帝位,明帝清理异己,铲除黑官,同时提户部尚书王仕忠任当朝首辅一职。明帝听取王首辅谏言,大赦天下,一时间百姓感恩天泽,大宁朝一片和谐、繁荣共生的景象。

四十四年,夏月二十六日,王府。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府里起火了!啊,救命……”王夫人的大丫环珠儿在一瞬间被一把匕首刺破了喉咙,倒在火海血珀中。

那熊熊大火仿佛发了疯似的,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这里的一切,那赤红的火焰也仿佛一个狂妄的漆工,用手中那把毒辣的刷子,将所到之处都漆成了黑色。

“不……不要杀我……”王夫人噗通地跪在了地上求饶,声音里带着无尽的颤抖,“你……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那好,我问你,兵防分布图在哪?”

“这……要等老爷回来才知道,这些皇上颁布的机要图纸,老爷从来不让我过问的。”王夫人心想能拖一时是一时。老爷,您快回来救我们啊!王夫人痛苦地默念,感觉自己像是越冬的眠虫,蛰伏于冰冷的自尊之下。

“哈哈哈,你还是不要妄想蒙混过去了。”冷血的黑衣杀手缓缓蹲下,将匕首抵在王夫人的脖子上,恶狠狠道,“如果你不想死,最好如实说,你的丈夫王首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死了。”

“好……我说,在暗格里,在老爷卧室,墨宝后的暗格里……”一刀正中要害,没有给任何会死挣扎的机会,王夫人倒了。

在几阵刀光剑影后,黑衣女人握紧了手中的兵防分布图,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小姐抱着夫人被血溅脏,被火烧焦的尸体,哭得稀里哗啦,那么无助。女人清楚的记得,这一天是小姐十六岁生辰,这一年也是她来到王府的第五个年头。

“对不起,”女人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给了你这样一个生辰礼物。”

此时,女人已经不自觉地悄悄走到了女孩儿的身后,女孩十分灵敏,觉察到了身后的黑色人影,那人影竟是如此的熟悉。

她蹒跚地转过身来,用沾染了鲜血的双手一把抱住女人的右腿,泣不成声地弱弱逼问道:“小……小颜,我与你相处五年,素来待你……极好,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小姐果然是小姐啊!这样乔装都能认出我来。”小颜深深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执行任务,不问原因,只看结果。有违逆者,绝不轻饶。这是从养家救下我,就定了的规矩……”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真是太傻了!”女孩儿松了手,无奈地痴笑道,“你走吧,既然你我已恩断义绝……你走啊——”一阵痛吼,女孩儿晕死了过去。

情感是杀手的第一大忌,但此时此刻,女人流泪了,心疼了,觉得自己万恶不赦。

“把图拿了,把府烧了,把人带来。记住,人我要全新的。”阁主的话又响在了她的耳边,阁主把自己安排在小姐身边五年之久,想必,小姐就是阁主要的人吧。

她迅速从衣袋里取出阁主交给她的忘忧丸,倒出一颗,喂小姐吃下,她想:小姐会永远忘记这里的一切的,这样的话,小姐也能在阁主的手下寻得好日子吧。

一切处理完毕,小颜又放了一次更猛烈的大火,背上小姐,塞好图纸,回百里阁了。

次日,百里阁。

晌午,正堂进来一小厮,拱手说道:“阁主,百里颜沫回来了,说要见您。”

正对面太师椅上的百里琼瑶一头三尺青丝编作三股,一股盘于后脑,簪一支双蝶戏云白玉钗。另两股随意飘散在肩上,身着一袭淡彩锦绣描花衣裳,下系一条浅碧烟撒花绫裙,抬手释手之间风流秀曼,顾盼生辉。朱唇不点而赤,罥烟眉似蹙非蹙,姣丽无双,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眸光流转间已夺人呼吸。

她斟了一杯浓茶,泯上一口,轻轻道:“让她进来见我。”

小厮点头答应,随即退了出去。

这时的百里颜沫已经回房换下了杀手的黑衣,着上一身浅紫色的常服,更加衬托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段。

颜沫拱一拱手,递上图纸,道来:“阁主,王府的一切事务处理完毕。这是您交代的兵防分布图。”

百里琼瑶小心翼翼地接过图纸,铺开来瞄了一眼,随后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好,极好。他现在应该收到了消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吧!还有王府,谁叫他们是间接害死我母亲的凶手,这可怪不得我了。哈哈哈……”

笑罢,百里琼瑶迟疑地盯着颜沫,盘问道:“我让你带的人呢?”

“属下已将王嫣然安置在事先为她准备好的房间里了。”

“她失忆前的衣服物件可都处理妥当了?”

“属下已将她失忆前的衣服物件全部能烧的烧了,埋的埋了。并且给她换上了您吩咐的那套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王府里也放了两次火,四处都只剩下残架和骨灰,相信皇上遣人下查也不会搜到什么结果。”颜沫谨慎地答道。

“好,很好。你知道的,我喜欢做事干净利索不留痕迹的聪明人,而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最终只会被……”

百里琼瑶没有再说下去,只往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个“死”的手势。颜沫明白,阁主这是在提醒自己。

“既然现在的王嫣然已是失忆后的她,那么她必须要有一个全新的身份。”

百里琼瑶沉思了一会儿,吟道:“怅然呼啸,青山故园,乔木苍苔。。当时明月,依依素影,何处飞来?”

“就叫——百里依素吧,多么好听的名字啊!真是寄托了怀念故国往事的哀婉惆怅之情啊!随我,字沐雪,她还得是我从小在临洮长大的亲妹妹,因为出于对她的保护所以鲜为人知。颜沫,你觉得这个身份可好?”百里琼瑶亲切地询问道。

“属下以为阁主说的都对。”颜沫不敢多嘴,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惹得眼前这位百里阁主不开心,最终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阁主可还有什么吩咐?”

“你看看你呀,在外面办事不说,就是在我跟前都如此收敛,我这个阁主怕是永远都听不见来自民众的真心话啊!”

说着,百里琼瑶轻端起茶杯,将里边的放温了的浓茶一口饮尽,有满满将茶杯摆回茶盘去,把手中的图纸往颜沫怀里一扔,对她说道,“烧了吧,留着也没用,还占地方。”

颜沫迅速接住,干脆利落道:“是,属下这就去办。”五年过去了,阁主的性格还是丝毫未变,随性,怕麻烦。可不对啊,要是阁主真的怕麻烦那时哪里会收留我让我跟着大将军习武,如今还留下小姐这个活口。颜沫不解地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彼时,皇宫勤政殿。

“皇上,这儿有本奏折,请您翻阅。”陈公公站在元煜皇帝的办公桌旁,手捧着拂尘。

“念出来听听。”李元煜命道。

“老奴遵命。”陈公公拾起奏折,拨开念道,“二十六日子时,王首辅于回府路上被黑衣杀手刺杀。同一时刻,王府大火,王府上下几十人无一活口,兵防分布图失窃……”

陈公公没有再念下去,却好像知道了什么,但不好出口。

“灭门?!”李元煜心痛一震。

“皇上,老奴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陈公公略有顾虑地问道。

“公公但说无妨。”李元煜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与五年前袁氏惨案有关联,目前推测凶手为同一人,作案手法相同——纵火。但五年前袁皇后身在太子府,幸免于难,其余府中人都死了……老奴想,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公公别说了,朕已知悉。”

是你,百里琼瑶!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手,为什么还要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是因为朕吗?都过去五年了,还不足以让你释怀吗?

“刑部介入调查了吗?”

“正是,但整个王府已然废墟一片,五年前袁氏惨案又被先皇封死,现在可是一点苗头都没有。”陈公公如实答道。

“不必查下去了。”李元煜果断道。

“皇上,这样做多有些不妥,王首辅在朝廷中影响力颇大。老奴斗胆,且先让刑部查下去吧……”

“朕说的没听懂吗?叫停!王首辅对朝廷有功,需厚葬,建太原王氏宗祠。”李元煜决绝地打断了。

“是,老奴遵命。”陈公公将拂尘往后一背,无奈地、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百里琼瑶!!”

朕念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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