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挹说的小院在一处僻静的地方,院子里种了一棵梧桐书,梧桐枝丫伸展繁密的树叶遮住了天幕。
“咔...”木门发出声音,花媵跟着她进门,院子内淡淡的药香弥漫,和红挹身上的一模一样。
房间内,花媵看她点上红烛,打开窗户,阳光洒洒地落下,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手指在几个小巧的盒子间拨弄,不久便拿出了一个朱红的瓷瓶,小巧玲珑。
“你早就准备好了。”看着屋里不染尘埃的模样和一系列布局,花媵肯定道。
屋内的药香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那么,在来找她之前坊主就已经来过这间小院,准备伤药。
红挹轻轻笑了一下:“瞒不过殿下。”
明明是没有瞒,花媵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无奈,兰香坊有皇家的消息也不算震惊,对方如果真心想骗,也不是骗不过她,只是没有那个想法罢了。
若有似无的药香萦绕在鼻尖,花媵抬眼,红挹向她靠近,眼神落在她的肩膀上,不言而喻。
虽然知道江湖儿女没有过多的规矩,但花媵还是微微犹豫了一下。
窗外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是风吹过树叶。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年的衣物褪了大半,露出白皙的肩膀,上面的伤口恶化光是看着就骇人。
花媵侧头看着伤口,心想,她忘记的伤坊主却还记得。
红挹专心地给她上着药,不知道是不是在雨中待了些时间的原因,红挹的指尖冰凉,花媵却忍不住的呼吸一滞,眼帘低垂,心间滚烫。
清风摇曳,吹动的是少年的心,冰凉的药膏涂抹在肩膀上,呼吸变得急促花媵微微侧头,不去看那双明媚澄澈的双眸。
明明是深秋,花媵却觉得同夏日一般燥热,是屋内的银碳烧的太足了些吗,不过几个片刻的时间,她却觉得太漫长。
落叶滚滚,风起云哮,外面还在落雨,他们第一次见面便是个雨天,花媵突然想到,看着眼前专心致志的面庞,她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坊主白纱下朦胧的轮廓和清冷的声音。
“你易容了。”花媵看着突然说,其实这是她第二次提起了,刚刚见面时她就注意到了少女不合原本的气质的面容。
红挹没有否认,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涂抹着伤口,“是的。”
“为什么?”
“为了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您知道的,莲花阁的仇家也不少。”
“你原先应该要更好看一些。”很突兀的,在沉默半晌之后,花媵突然说道,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收不回去了,花媵感受到肩膀处的指尖微顿。
花媵抿唇心中后悔,不该如此无礼的。
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花媵好奇看去,发现那人的耳尖红的发烫一般。
心中好像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花媵舌尖轻舔唇缝,眼神乱飘,竟然觉得很有意思。
在心里再次批评自己这种无礼的调戏行为,花媵躲开对方微垂的眸子,诚心道:“抱歉...”
“无妨。”她听到对方很快的回了一句,不同于平日里那种徐徐而进平淡优雅的语调,此刻倒显得格外的...可爱。
红挹收起瓷瓶,转身去放药瓶,花媵听到秋风又起,只是这次不见雨滴飘进,她向外看去:
雨已经停了,
身上的药很快见效痛感被压了下去。
花媵拉起肩膀处下落的衣服,遮住暴露在外的肌肤。
“殿下,随我来吧。”红挹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含笑看着花媵道,示意跟着她走。
花媵点头应道:“好,我们去哪里?”
推开小院的木门,红挹远远地眺望了一下南方的方向,她道:“城外的一片竹林。”
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天边,晕染一片霞红,花媵的耳坠在风中荡阿荡,映照夺目耀眼的霞光,远处的竹林中,金丝渐显。
她紧跟其后,不久就出了城。
绕过小山,跟随红挹穿过几个弯道,见她在一处僻静的交叉口静默,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不久便再次动身带着她右拐前进。
花媵跟随红挹,运用轻功脚尖点地,扬起一阵尘土,抬眸,早已不见高山群林,只见平地竹林密布,眼前一条道路,道路尽头有一梅花树,树后是一雅舍。
倒是像个隐居高人住的地方。
“城外竟然还有一片竹林。”花媵看着眼前这个隐秘的地方,感叹道。
红挹看着这出院子,淡淡笑着道:“您很少出来,自然是不知晓,这处竹林很隐蔽,莲花阁的人也找了许久。”
他们几步便走到了梅花树旁,地上的竹影簌簌的颤动着,花媵忽地察觉不对。
“等等!”她拉过红挹的手腕,快速躲在一个隐蔽处,食指抵在唇前示意红挹噤声,眼神落在院子不远处的竹林中,只见几个黑影快出残影,兵器相抵迸发出短暂的火花。
红挹看着眼前人微微怔愣住,花媵侧身淡色的眸子专注,红挹手指微微蜷曲,手腕处的温度让他脸上越发的烫,几度欲想开口却最终垂眸无言轻抿唇瓣。
眼前竹林中似乎是两家的影卫,一家明显是朝院子中前进攻击,自然就是来杀证人的了,另一边则是拖住他们的影卫,可这些影卫并非自己派出,那是谁在保制画人的命...
或者说,是那个迟家的仇人不想见他们如愿。
花媵看的专注可没注意到自己一直牵着人的,直到她发现身边也太过安静了些,甚至没有凑上前来同她一起观察情况。
转过头去,看见的就是垂眸不言,脸颊微红如霞的人。
“抱歉!”花媵心中一惊,连忙松开手,自己也不知所措,“坊主...我,我并非故意轻薄...”
越描越黑的花媵忍不住的双手捂脸,羞愤至极。
“无妨,无妨...”见花媵越发自责的模样,红挹赶忙烫红着耳朵摇头转移话题,“殿下可发现了什么?”
花媵也暂时把注意力转回了影卫身上,沉吟片刻后,道:“有人想杀制画人,有人却像保制画人,许是迟家的仇人,总之,他们现在两家打的不可开交。”
看着明显落于下风的‘保护派’花媵心中思绪万千,得想点法子让他们赢...
“殿下。”红挹轻声唤道。
花媵转过头去,看向她:“怎么了?”
红挹弯起眸子,轻轻一笑:“您是要这个吗?”说着她手中便多了几个暗器,刀刃锋利,寒气逼人。
花媵微微顿住,她饶有所思地看向她清澈温柔的双眸,意有所指:“你一直带着暗器?”
红挹听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接了一句:“出门前翻到了一些,想着可能会用上,以防万一便带了些。”
花媵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暗器,远处打斗声不止,她接过:“谢谢。”
“不客气,殿下。”红挹轻声道。
花媵集中精力,瞄准敌人,几发暗器瞬间脱手,只见竹林中的黑影便瞬间倒下几个,他们的同伴来不及反应,‘保护派’的趁机而攻逼退了对方,随后也隐秘了身形。
“殿下真厉害。”红挹在一旁笑眼夸夸。
花媵转眸看向她,微微抿唇掩饰上扬的嘴角:“还好。”
拍拍身上的灰尘,花媵轻咳两声站起身朝院子内走去,红挹紧跟其后,刚刚打开竹门,花媵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摇着扇子淡定的绝世高人,但是:
“别杀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呜呜呜我上有老下有小,大燕十几个省我都还没有去过啊呜呜呜,不要杀我......”
一身淳朴的短衣,男人瑟瑟发抖的躲在桌子下面痛哭流涕,述说着自己的遗憾,看起来甚是可怜。
花媵微微歪头:“?”
红挹眨眨眼,又看了看地上的人,凑近花媵耳边小声道:“殿下,他就是这么个胆小的性子,见谅。”
花媵了然地点点头,走上前去蹲下小声说道:“我不杀你。”
“呜呜呜呜,我的钱也还没有花完...啥!?真滴!?”短打衣的男子惊喜地连家乡话都说出来了,见花媵虽然低调但肉眼可见的华贵打扮,连忙改成官话:“大人,您真的不杀我?”
“真的。”花媵点点头,又看了眼身材偏高大但缩在矮小的桌子下面的男子,劝道:“你先出来。”
“好好,好的。”男子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还颇不好意思地笑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花媵看着他,正想开口,又止住,红挹见状小声道:“殿下,他叫张正。”
花媵给红挹投去一个感谢地眼神,随后正声道:“张正,我是朝廷派来查案的官员,因为你制作的一幅画参与了通敌卖国的大罪,需要你配合一下。”
“啥!?”张正眼睛睁大,不可置信道:“当时主家只和我说就遮盖一些家族秘事,啥时候又成通敌卖国了!?额滴老天爷啊,额是不是又要死了......”
见张正似乎有继续哭诉的样子,花媵赶忙开口道:“只要你供出背后之后,在皇上面前指认出真正通敌卖国之人,自然不会杀你。”
似乎害怕张正不相信或者不配合,花媵思索后,还道:“皇上人很好的,对于不知情的人定然会给你一个公正处理。”
事实证明,花媵完全就是多虑了,张正一听不会死连忙感恩谢德,花媵一阵手足无措的样子逗笑了红挹。
花媵装作生气的瞪了身边看戏的人一眼,红挹无辜地眨眨眼,随后道:“殿下,吩咐你的人来处理他就好了。”
对哦,突然想起来的花媵恢复一脸淡定,仿佛刚刚的人不是她,花媵掏出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对着天上一按,一个小小的红色圆圈形成。
这是王睿给的,有两个,一个用来唤人一个用来救命,花媵此时用的就是唤人的那一个,不过对于红挹似乎什么都知道一点的事情花媵也懒得继续问了,毕竟这一路上可谓是没有红挹不知道的事情。
天幕中红色的圆绽放,消散,红挹看着,花媵见她一直沉默不言,察觉出了不对:“怎么了?”
红挹笑笑,只不过笑容中明显没有之前的欢愉更多的是难掩的落寞。
花媵看着她,手指微蜷曲,略带疑问道:“怎么了?”
“殿下,我该走了。”红挹垂眸。
风声再起,吹过竹林一片萧声,像是离别的曲目,渲染落日余情,淡金色的竹叶飞扬,风声萧萧。
花媵一愣,短暂的相处竟然生出这样浓烈明显的不舍,口中泛起不知名的苦涩,花媵别开目光,看着她淡色的衣角,一时无言。
“殿下,我们还会再见的。”
日落了。
花媵睫毛轻颤,身边呼吸轻缓的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赶来的影卫,对方单膝跪地抱拳听命:“殿下。”
花媵口中的苦涩延伸到心中,云边的光辉洒在竹影下,天边的云朵被染上金边,朱红的耳坠泛着寒冷的光。
许久的沉默之后。
把心中奇奇怪怪的思想抛开,花媵深呼吸一下,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对影卫道:“护送院子里的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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