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赢了,并不代表训练可以放松,反而随着比赛的进行,他们的训练强度还在不断加大。
于是宋语跟周历课余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周历之前还有时间换了衣服裤子才回教室,现在都直接穿着短袖短裤回来。回到位置气都没喘匀就开始写作业,写了没一半又开始上课。就连晚自习骚扰他的时间和次数都比以前少了很多。
而宋语倒是觉得这个时间足够他回避周历。
他不是木头,他不是感受不到周历的心意。
他只是不敢。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状态根本不能给周历任何回应。
那么既然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不如就不开始,保持现状也很好。
现在这样相处时间少了,反而让宋语觉得更自在,至少不会让他陷在乱麻的思绪中。
只不过周历就不一定了。
周历曾经还自认为是高精力人群,结果这么几天高强度下来直接让他体力几近透支,回到教室还不能休息,还得发动脑力跟上课程。
那天晚自习周历实在是遭不住了,课还没下,就把脸贴在摊开的书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宋语叫他的名字。
宋语开始没注意,周历就继续叫:“宋语,宋语宋语宋语……”
宋语手中笔没停,头都没动一下,“怎么了?”
周历不满意,继续拖着声音叫:“宋语……宋社长……宋大学霸……宋大哥……理理我呀。”
宋语停下笔转头,看他这样子有些想笑,不过还能憋住。
“怎么?”他问。
周历头晃了晃以作摇头,“没事,我就叫叫你。”
宋语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满脸无语。
周历笑了起来,闭起眼睛说:“我好累呀……”
“那就休息。”宋语说。
“不行啊……”周历依旧闭着眼,“我还有好多作业没有写。”
“下节课再写。”宋语说。
周历睁开眼问:“能写完吗?”
宋语点头,“以你的速度应该可以。”
“可是我打球好累,写不了平时那么快了。”周历撇嘴说。
“你现在休息好,等下就能写快了。”
宋语的语气总能让人感到安定和信任,说什么都带着令人信服的沉稳。
“好吧,”周历说。
“你可以趁现在好好充个电。”宋语说。
周历又笑,脱口而出:“确实,跟你聊天我就能充满电。”
宋语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问:“我是充电宝吗?”
周历坐起身凑过去,嘴角还带着笑,“可以是吗?”
当我的专属充电宝,好不好?
“不,”宋语说得斩钉截铁,“我要当人。”
周历笑得不行,心道宋语怎么这么可爱。
“人体也可以导电呀,”周历说,“你忘了吗宋社长。”
“那又不能充电。”宋语说。
周历圆眼转了几圈,“你知道一种说法吗,人类拥抱可以精神充电。”
“不知道,没经历过,”宋语说,“没人敢抱我,我也不会跟人拥抱。”
周历表情僵住,刚还不正经的神情一下柔和下来,心里也软了好大一片。
你不知道吧。
如果我的目光可以拥抱你,那我们早就融为一体了。
周历唇角微扬,刚想开口就被宋语打断:“你敢抱我我就把你手折断。”
周历有些无奈地笑了声,“不要这么暴力嘛宋语同学。”
宋语不说话,就那样盯着他。
周历甚至有些自我怀疑,“我是那样的人吗?!”
宋语嗤笑,“不是吗?”
周历不解:“是吗?”
“开学第一天就抓我手的人是谁?”宋语清晰地陈列罪状,“摸我头发的人是谁?”
“男生之间这么做很正常吧……”周历弱弱辩解。
宋语盯着他不说话。
“我错了,”周历立马说道,“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
“没有怪你的意思……”宋语还在思考要怎么说,周历就很快接上了。
“那就好,嘿嘿。”
宋语也是挺佩服。
周历坐直身体拿起笔,“好了我要学习了!”
“嗯,”宋语没说太多,“有不会的问我。”
“呃……”周历犹豫,“我第一题就不确定,怎么办,你选的哪个?”
宋语没看清,“哪科?”
“政治……”
宋语凑过去眯起眼睛看他的卷子,说:“B。”
周历:“?”
“真的假的,”周历说,“我在A和C里面纠结呢。”
“你翻翻课本,今天学的那课开头中间那里。”宋语说。
周历从桌肚掏出课本翻开,真如宋语说的那样,根据课本上的话就能排除A答案。
“往后再翻一页,最上面那里第二句,可以排除C,”宋语说,“对课本内容不熟悉的话,我建议你先把课本过一遍再写题。”
周历点点头,当机立断捧起课本就开始仔细看。
见他没什么问题了,宋语才继续自己的学习。
没过多久下课铃声响起,周历来回翻着课本,眉头紧皱啧啧有声。
“这哲学也太抽象了吧,”周历说,“什么叫‘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和‘人一次也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
“第一个说法是对的,”宋语往后靠向椅背,“是辩证法的观点,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河水在不断流淌,你第二次跟第一次踏入的不会是‘同一条河’,而后者夸大了运动的变化,忽略了静止的存在。”
周历越听眉头越紧,“为什么第二个是错的,如果绝对运动存在的话,那确实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
“运动存在,静止也存在,”宋语说,“踏入河流的那一刻存在一个静止的点……”
宋语顿了下,又说:“就像在数轴上留下了一个坐标。数轴在不断前进就是运动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也依旧有一个点一个坐标表示静止,这就是绝对运动和相对静止。”
周历这回听明白了,不过他眉间还没松开。
时间在流淌,河水卷走沉沙,带不走石砾。
每个人或许在人生这条数轴上都有一个迈不过去的坎。
周历很清楚自己的是什么。
而宋语的……又会是什么?
是什么让活泼可爱的孩子变得沉默寡言。
是什么让他一层层为自己套上冰冷躯壳。
是什么让他现在依旧惧怕黑暗。
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提醒他回神,宋语神情淡然,“想什么?懂了吗?”
周历点点头,“懂了。”
——
宋语答应了周历,也真的去看了他的每一场比赛。
实力强悍的一中已沦为败将,剩下的中学也就手到擒来。
周历每中一个球就会下意识望向宋语,有时宋语来得晚,在不知道他坐哪儿的情况下,周历只是略微环视一圈,就跟在宋语身上装了定位系统一样自动锁定目光投向他身上。
那一刻的宋语甚至会生出一种错觉。
欢呼和掌声,好像都是属于他们俩的。
只不过好事不常在。
到最后一场比赛,他们遇上了八中。
八中实力不高,但是各校心照不宣公认的打球脏,也是出了名的不要脸,这才一路让排名爬了上来。
更不用说还有周历宋语跟八中的那层恩怨在。
墨菲定律说,一件坏事和另一件坏事可能总是接踵而至的。
当宋语以为一直老实的石磊不会在这种正式场合玩弄手段时,跟八中比赛那天,他缺席了。
虽说校篮众人身强力壮人高马大,不到打不动绝不用替补,但在跟八中的场合上没了替补,着实是有些危险。
陆远发现后立刻给石磊打了电话,“四石,你怎么回事?人呢?!”
电话那头沉默几声,才传来声音。
“队长,我不打了。”
陆远五指抓住手机,紧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石磊冷笑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不打了,我要退队,我他妈的不想在你们这儿当替补了。”
“懂了吗,队长?”
陆远也跟着沉默,他很平静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四石?”
石磊顿了一秒,“没,我就是不想打了,不行吗?”
“好,”陆远说,“你想退就退,但是你先打完今年这场友谊赛行不行?今天就最后一场了。”
石磊干脆利落地拒绝:“不了。”
然后电话被挂断。
再打过去时电子音播报对方已关机,无法拨通。
陆远握着手机“草”了一声。
“怎么回事?”周历和宋语走了过来,同时问出口。
陆远低头点开手机,说得很直接:“四石说他不来了。”
周历短暂沉默了一秒,很快就说:“能不能找其他人先来。”
“我在联系了,”陆远手指疯狂在屏幕上点按,“你们也要做好准备,小心点八中。”
周历点头,“知道,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周历说完转身朝其他队员走去,宋语盯住他背影,看他走得步伐稳健。
背上他的球服数字,是16。
宋语收回目光,问陆远:“他们过来要多久?”
陆远叹气道:“怎么也得上半场结束。”
宋语没应声,点了点头就回一边坐下了。
周历还在跟球员们交代注意事项,表情严肃且专注。
准备要上场他才终于说完,似是能感受到宋语的目光一样,侧头看了过来。
目光交接时,周历扬起唇角,朝他露出一个笑。
宋语也弯唇,一如既往,用口型对他说了句“加油”。
“成鸣市高中友谊联赛决赛场,上半场……”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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