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未完全亮透，两人便拖着行李箱出发了。
两人都穿的是长款黑色羽绒服，又加上身型相似，站在一起这才像一对双胞胎。
尤散雾提着一个装满零食的袋子和行李箱，走在前面，步伐轻快，似乎完全没有起早的疲惫。
尤散暮也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前方某处，心思却有些飘远。
直到安检的时候，尤散雾忽然侧过头，低声提醒：“愣什么，身份证拿出来。”
尤散暮回过神，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工作人员。
尤散雾发觉尤散暮迷迷糊糊的，当他没睡醒，就腾出一个手来牵着他，直到上了高铁才放下。
高铁行驶在冬日的晨雾里，窗外的景色迅速后退，像是被人用画笔模糊了一层
尤散暮靠在窗边，眼神落在窗外的风景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玛瑙项链。
尤散雾坐在他旁边，翻开一本书，却没怎么认真看，只是偶尔翻一页，视线却落在尤散暮身上。
他伸手打开零食袋，捏起一颗糖递过去：“吃吗？”
尤散暮转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含住了那颗糖，糖纸都没碰到。
尤散雾愣了一瞬，然后轻笑了一声，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对方的下唇，触感微微湿润，带着一点糖的凉意。
“你还真省事。”他语气懒懒的，像是在调侃。
尤散暮没理他，含着糖，语气随意地问：“几点了？”
尤散雾伸手拉过他的手腕，直接看他腕上的手表：“还有两个小时。”
他的指尖轻轻掠过尤散暮的手腕，指腹按在脉搏处，不重不轻，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温度。
尤散暮皱眉：“你直接看自己的不行？”
“我懒。那你有手表还问我？”尤散雾轻笑，手指在他腕上轻轻按了一下，才慢悠悠地松开。
气氛短暂沉默了一瞬。
列车在某个站短暂停留，窗外的光线微微晃动，映在他们身上。
尤散暮换了个姿势，稍微向后靠了靠，长时间坐着让他有些疲惫。
尤散雾看着他的动作，顺手伸出手，把脱下来的羽绒服盖在他身上，再将他往自己这边一拽：“靠过来一点。”
尤散暮被迫微微倾身，肩膀撞上对方的手臂。
“……”
“这样靠着比较舒服。”尤散雾理所当然地说，像是顺势揽住了他的肩，把人带进自己的领地里，语气轻飘飘的，“反正你也没睡好，闭眼休息一会儿。”
尤散暮想说什么，但头靠在对方肩上的触感太过安稳，暖意隔着衣料传递过来，他最终还是没再反驳，只是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尤散雾低头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后颈，像是安抚，然后又吻了吻对方的嘴唇，轻声道：“放心睡，快到了我叫你。”
尤散暮闭上的眼睛再度睁开，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凑过去吻住了尤散雾，两人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结束后尤散暮像是觉得刚才自己太不矜持了，耳根红的烫手。他用羽绒服的帽子盖住脸，靠在尤散雾身上装死。
“睡了。”
尤散暮睡得昏昏沉沉，直到被尤散雾叫醒，他抬起头，略带些迷茫地望着车外。
简单收拾好后尤散暮拉着行李随着尤散雾下车。冬天的风迎面吹来，带着一点故乡特有的潮湿味道。
周围的建筑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是那熟悉的样子，但感觉又有些不同。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仿佛这几个月的变化突然让这一切看上去都变得陌生。
两人走出车站，空气中的冷意让尤散暮不由自主地拉了拉领口的羽绒服，目光落在尤散雾的身上，忽然开口：“要不要直接去家里？”
尤散雾的眼神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似乎在思考什么，最终笑了笑：“嗯，去吧。”
尤散暮挑了挑眉，觉得尤散雾的笑容有些不一样。
回到家时，尤母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翻着一本杂志，听到开门声，才抬起头。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顿了一瞬，尤散暮笑着打了个招呼：“妈，我们回来了。”
尤母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饭已经做好了，洗完手就过来吃吧。”
尤散暮应了一声，拖着行李进房间，随手放在门口，便去了洗手间。
尤散雾站在客厅里，看着母亲收起杂志，起身往餐厅走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叫了一声：“妈。”
尤母脚步微顿，回头看他，神色如常，只是眼底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
“吃饭吧。”她淡淡地说，像是刻意不去谈别的。
尤散雾没有再多说，低头换了鞋，走向餐厅。
家里，餐桌上依然是尤母准备的丰盛晚餐，味道熟悉，却没有太多温馨的气息。
尤散暮坐下后，伸手夹了几片菜，目光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母亲和尤散雾，突然有些疑惑：“妈，最近你和爸怎么样？”
母亲的动作微顿，放下筷子，抬眼看了尤散暮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感。
她轻轻叹了口气：“他……”
她语气有些沉重，似乎在斟酌如何措辞，“一直那样，工作很忙，和你们的关系总是疏远。你也知道，他很少会主动打电话回来。”
尤散暮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沉默。他知道父亲的性格一直是那样严肃而冷漠，虽然从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总是感觉彼此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尤散雾低下头，若有所思，但并未插话。
母亲接着说道：“你爸爸最近有些健康上的问题，身体不好，但他自己说不想麻烦你们。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没法让人轻松开口。”
尤散暮低下头，目光定在自己手中的筷子上，陷入了沉默。
“那你……”尤散暮想再问些什么，但看到母亲脸上的忧愁，他还是没再继续问下去。
母亲看着他，语气温和了些：“你们都是大孩子了，爸爸也一直想着你们，希望你们能过得好。”她语气略带一丝无奈，“我也知道，很多话他从来没说过，他其实很在乎你们的。”
这时，尤散暮的眼神黯了下来，沉默地看着空荡的餐桌，心里隐约有些不舍和怅然。
尤父薪资高工作忙，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他和尤散雾小时候几乎没怎么见过父亲，逢年过节也只回来一两天。而且几年前他和尤父吵过一次架，具体什么原因不记得了，之后见了面更是没什么话可以说。
而尤散雾本来话就不多，性子没他活泼，跟尤父的交流也少得可怜。
尤散雾安静地坐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在回忆着些什么。他从小就感觉父亲的缺席，虽然偶尔会提到父亲，但始终没有真正的情感依托。
饭桌上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最终还是尤散暮主动找了些话题，才让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晚饭结束后，母亲收拾了碗筷，尤散暮主动去帮忙，尤散雾回房收拾去了。
母亲洗着碗，忽然低声问：“散暮，你觉得弟弟怎么样？”
尤散暮一怔，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母亲笑了笑，语气淡淡的：“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
尤散暮皱了皱眉，手中的碗轻轻碰到水槽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母亲，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忍不住追问，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是在试探。
母亲依然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真的没什么，我就随口问问，看看你们相处的怎么样。毕竟散雾出国后你低沉了一些日子，我怕你们吵架。”
她的语气轻松，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尤散暮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意识到母亲可能知道一些他自己还没完全意识到的事情。母亲的观察力一向敏锐，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让他有些不安。
他忍住心里的波动，努力保持冷静，声音依旧平淡：“我们一直都挺好的，不会吵架。”
母亲轻轻“嗯”了一声，终于转过身，擦了擦手：“好，没什么矛盾就好。”
“早点睡。”
尤散暮走进房间，感到一阵冷风迎面而来，房间里的温暖被瞬间带走。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走向窗边准备关窗，却在看到尤散雾站在窗前的背影时停住了脚步。
尤散雾站在那里，背对着他，目光穿透窗户，落在外面那片朦胧的夜景中。冷风吹动着他额前的头发，发丝微微扬起，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这片静谧的冬夜。
尤散暮的脚步轻轻靠近，他没有立刻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泛起一种复杂的情感。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东西，尤散雾的沉默、他的冷静，甚至是那条项链，似乎都在向他诉说着某种未曾言明的东西。
他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房间中的静谧：“窗户开着，冷。”
尤散雾没有回头，语气依旧平静：“嗯。”
尤散暮走到窗边，抬手把窗户轻轻关上，眼神不自觉地落在尤散雾的背影上：“你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尤散雾终于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一丝不明的微笑。他走向床边，脱下卫衣，随手丢在一旁，换上睡衣，“只是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尤散暮有些不解，目光紧紧跟随着他。
尤散雾没有回答，坐在床边眼神有些放空：“总觉得这里变得不一样了。”他微微一笑，“也许是因为你在这里吧。”
尤散暮的心跳突然加快，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却被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卡住了。
“你怎么不说话？”尤散雾看着他，眼中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没有。”尤散暮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沉。他走向床头，坐在尤散雾身旁，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床铺上。
尤散雾的目光轻轻扫过他，伸出手将他搂进怀里：“今年我们的生日有点迟，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们是回家过还是在这里？”
胸口的玛瑙石好像有些发烫，尤散暮没觉得尤散雾说他们那间小出租屋是家有什么不妥，反而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钻进他的怀里，“什么都好，想回家，跟你一起过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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