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场是曲慢行镇压了凶魂即将消散，伍回风满身血污倒在地上看着爱人快要消失的戏份。
即使知道剧中曲慢行的魂体还会被伍回风救回，但真正表演时顺序有所颠倒，刘耀文是看着宋亚轩进入血阵后“痛苦万分”，然后“消失在他眼前”，以此为结束的。
冬季的阴天是肉眼可见的昏冷低沉。
刘耀文从地上起来全身狼狈得不成样子，血浆甚至钻进了衣领里，头发和眉毛上也附着着凝固的暗红色痕迹。
刚才爆发戏时崩溃的哭喊让他此刻有些无力，静下来才发觉干涸的泪痕随着冷风袭面变得刺痛。
宋亚轩也不差多少，只不过血量少一些，头发上是故意涂抹上去的血浆，下巴到耳后还有画出来的疤痕。
他见刘耀文站在远处盯着自己却没有动作，心想对方是不是还没缓过劲儿来，便走到对方面前不顾旁人的目光牵起了刘耀文的手。
不过幸好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只有郑予看见刘耀文状态不对，拿了两条热毛巾过来塞给宋亚轩就自觉退下了。
宋亚轩把其中一条递给刘耀文：“快擦擦。”
刘耀文接过毛巾，指尖却轻颤了一下。
宋亚轩看着他仍旧迟迟没有动作，便抬手帮他擦去额头的血痕，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还在戏里？”宋亚轩低声问，语气轻得几乎被冷风吹散。
刘耀文沉默了一瞬，喉结微动，低哑地应了声：“有点出不来。”
他看着宋亚轩的脸，那条假疤还在，像是某种未愈的痕迹。他忍不住伸手触了触，想要确认对方是否真实：“你演得太真……差点让我信了你要消失。”
拍《散雾》时是“他”先倒在尤散暮的怀里，就算在杀青后宋亚轩也独自坐在椅子上久久未能回神，但都被他一句“你喜欢我”狠狠地拉回了现实。
现在……
他不知道他会这样。
宋亚轩失笑，冷风习习他忍不住轻咳了几下：“怎么会？我还抓着你的手，我怎么会消失？而且曲慢行最后也——”
宋亚轩顿住，想要缓和心情的话卡在喉咙里。
刘耀文沉沉望着他，眼神明显不对。
那是一种宋亚轩都没见过的眼神，像是骤然被剥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之后，本能地收紧全身，只剩下**裸的情绪裸露在外——恐惧、惶然，甚至一点点隐忍着的责备。
宋亚轩心里一紧，本能地想伸手安抚，却在伸出去的那一瞬间被刘耀文拉进了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人揉进身体里藏起来。
“耀文……”宋亚轩被撞得一个踉跄，声音被对方的肩膀闷住，惊了一下，又缓了下来。
刘耀文没说话，呼吸却滚烫地喷在他耳侧，全身像是还陷在那场虚构的诀别里。
衣料上未干的血浆蹭在刘耀文的掌心，黏腻的触感竟让他想起方才戏中曲慢行魂体消散时，自己指尖穿过的虚无雾气。
他搂得更紧了：“消失了，你消失了……”
"我在这里呢。"宋亚轩放软了声音，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气音在刘耀文耳边重复，"你看，我还能这样抱着你，我没有消失。"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对方后颈，那里有凝结成碎屑的血痂。
片场嘈杂声忽然变得很远。
刘耀文埋在他肩窝深深吸气，鼻腔里充斥着人造血浆的甜腥味，混着宋亚轩惯用的那款山茶花味调洗发水气息。
"你当时……"刘耀文声音哑得厉害，掌心贴着宋亚轩后腰确认实感，"在阵眼里那个踉跄是设计好的？"
他记得宋亚轩被威亚吊着往后跌时，戏服广袖翻飞如折翼的蝶，这个画面让他心也跟着一颤。
宋亚轩怔了怔。
那其实是威亚操作失误造成的意外，但他现在贴着刘耀文剧烈跳动的心脏，突然改了主意："是啊，想让伍回风知道……魂飞魄散真的很疼。"
尾音故意放轻，像戏里消散前最后一句气声台词。
?
杀青后的第三天，刘耀文的状态仍然没有缓过来。
宋亚轩从厨房端着热牛奶出来时，发现刘耀文又坐在沙发上发呆，手里攥着剧本的一角，指节泛白，像是怕它突然消失似的。窗帘半拉着，昏暗的光线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沉默的轮廓。
“耀文。”宋亚轩轻轻喊他，把牛奶递过去。
刘耀文抬头，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刚从某个遥远的场景里抽离。
他接过杯子，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宋亚轩的手背，确认温度似的停留了两秒，才低头抿了一口。
牛奶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宋亚轩在他身边坐下，肩膀轻轻抵着他：“还出不来？”
刘耀文没说话，只是把杯子放下，伸手揽住宋亚轩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他的动作很轻，却又带着一种固执的占有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宋亚轩真的还在。
宋亚轩任由他抱着，手指插进他的发间轻轻揉了揉：“戏已经拍完了，曲慢行没消散，我也没消失，嗯？”
刘耀文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呼吸沉沉地拂过他的颈侧：“我知道。”
可他的手臂还是收得很紧。
宋亚轩叹了口气，侧头亲了亲他的耳尖：“那你要不要跟我去超市？家里没菜了。”
刘耀文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嗯”了一声。
出门前，他习惯性地去牵宋亚轩的手，却在指尖相触的瞬间微微一顿，改为十指紧扣。宋亚轩察觉到他的不安，捏了捏他的指节：“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刘耀文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握得更紧了些。
超市里人来人往，刘耀文全程没松开过他的手，甚至在宋亚轩弯腰挑水果时，他也跟着微微倾身，手臂虚虚地环在他身后，像是怕他被人群冲散。
宋亚轩直起身时差点撞到他，忍不住笑：“你干嘛？我又不会跑。”
刘耀文垂眼看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很低：“……万一呢。”
宋亚轩怔了一下，心脏像是被轻轻攥住。他忽然意识到，刘耀文不是出不了戏，而是戏里的恐惧太真实，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害怕失去。
回家后，宋亚轩把购物袋放下，转身直接抱住了刘耀文。
“刘耀文。”他难得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认真，“我不是曲慢行，你也不是伍回风。我不会消失，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刘耀文呼吸一滞，手臂收紧，低头埋在他颈窝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宋亚轩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刘耀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却柔软：“……都行，别放胡萝卜就行。”
宋亚轩很少下厨。
他站在厨房里，盯着冰箱里的食材发了会儿呆，最后决定煮个最简单的番茄鸡蛋面。刘耀文靠在门框边看他，目光沉沉的，像是怕一眨眼他就会不见。
“你别盯着我，”宋亚轩被看得耳根发热，故意凶他，“再看我放双倍胡萝卜。”
刘耀文没动，反而走近两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你切番茄的样子像在拆炸弹。”
宋亚轩手一抖，差点切歪，忍不住笑骂：“那你来？”
刘耀文没接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呼吸贴在他后颈，温热又潮湿。宋亚轩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隔着衣料传来，比平时快一些。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沸腾，宋亚轩把面条放进去，蒸汽扑在脸上，熏得眼眶有些发热。他忽然想起拍戏时，刘耀文在血阵外崩溃嘶吼的样子，那双通红的眼睛，像是真的失去了全世界。
“耀文。”他轻声喊。
“嗯。”
“我不会消失的。”
刘耀文的手臂僵了一瞬，然后更用力地抱紧他，声音闷在他肩窝里：“……我知道。”
可他的颤抖出卖了他。
宋亚轩关了火，转身捧住他的脸。
刘耀文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疲惫至极，又像是害怕抬眼就会看到空荡荡的怀抱。
“看着我。”宋亚轩说。
刘耀文缓慢地抬起眼，瞳孔里映着宋亚轩的脸，还有厨房暖黄的灯光。
“我是真的。”宋亚轩一字一句地说，“你摸得到，也抓得住，不会像戏里那样变成雾气散掉。”
他拉着刘耀文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让掌心下的心跳传递温度：“感觉到了吗？我活着呢。”
刘耀文的指尖微微发抖，喉结滚动了几下，忽然低头吻住他。
这个吻带着些许蛮横的力道，像是要确认什么，又像是要把所有不安都倾注进去。
宋亚轩被抵在料理台边，后腰硌着台沿，却顾不上疼，只是仰头回应他，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温柔地安抚。
一吻结束，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刘耀文的额头抵着他的，声音低哑：“……面糊了。”
宋亚轩转头看了眼锅里已经坨成一团的面条，忍不住笑出声：“都怪你。”
刘耀文也跟着勾起嘴角，虽然很淡，但确实是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
最后他们点了外卖。
刘耀文坐在餐桌前，看着宋亚轩把胡萝卜挑到自己碗里，忽然说：“下次还是我来做饭吧。”
宋亚轩假装生气：“怎么，嫌我做的不好啊？”
刘耀文摇了摇头，托着腮看着他把最后一块胡萝卜挑到自己碗里，低声道：“你哪里都很好，所以我舍不得你吃苦。”
两人吃完饭后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街灯在落地窗上投下碎碎光影，客厅里一片安静，只有电影对白和刘耀文呼吸平稳的声响。
他靠在宋亚轩肩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宋亚轩没动，任他靠着，直到片尾滚动字幕亮起，他才轻轻拉了拉毛毯，替他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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