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人路人投递目光过来,许渝硬着头皮跟着上车。
“我的菜会不会……”
“没事。”
祝闻序半开窗户,把手机放在一旁。
许渝则盯着手里的蔬菜看了看,上过迈巴赫了,菜的身价多少涨了点。
五块的白菜涨成五块五,两块钱的葱变成两块五,全都涨五毛,四舍五入算贵族菜了。
他反应过来,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祝总找我什么事?”
祝闻序擦着眼镜:“你很急?”
“不急。”
“不急的话,等下说。”祝闻序说,“我要想想,从哪开始问。”
还需要想?
席绛身上说来说去也就那些事,如果要问席绛暧昧的群体是具体那些人,他那里答得出来?
“到了。”
“好的。”许渝跟着下车。
面前是一家标语六十年的老牌包子铺,店翻新过一遍,上了二楼,老师傅安排了个靠窗的座位。
祝闻序菜单都不用看:“和之前一样。”
老板“诶”一声,转身下楼了。
许渝坐在对面:“来这里谈吗?”
“边吃边谈不好吗?”祝闻序漫不经心解释,“我的问题花不了多久。”
“祝总要问什么?”
“不着急。”
老板上了包子蒸饺和小米粥,放下两杯豆浆:“这是请二位的,多谢这位帅哥常光顾我们店。”
“祝总经常来?”
“嗯,口味符合。”祝闻序说,“以前在东北待过一些日子。”
许渝尝了一口:“确实好吃。”
好吃到忘了目的,一口气干掉半笼包子半笼蒸饺。
察觉失态,许渝回过神:“祝总要问什么?”
祝闻序细嚼慢咽,咽下小笼包擦了擦嘴:“席绛爱吃什么?”
许渝认真思考了下:“他早餐喜欢虾饺,中午爱吃牛肉相关的,晚上是面条。”
祝闻序若有所思:“你呢?”
“和席总的问题没有关联。”许渝说,“我们生活口味之间没有冲突。”
“不能问?”
许渝卡壳:“不是,我的话……我不知、我都爱吃。”
他一时之间确实想不起来自己喜欢吃什么。
祝闻序起身:“走吧。”
出了早餐店,许渝站在车窗边:“我还没有买完菜,祝总你注意安全。”
祝闻序重新佩戴眼镜,嗯了一声,车门关闭,等消瘦的人影消失在人群,他才重新点燃了支烟。
……
许渝提前问了席绛,确定他和姜丹在下班就回来,四点就开始收拾厨房准备做饭。
他常走神,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让席绛和祝闻序能重归于好。成功了的话,许渝什么都不会拿,只想把自己带走。
时间拉长到六点。姜丹和席绛都没来,许渝给席绛发短信没反应,他给姜丹打了个电话。
姜丹知道许渝电话的意图,特意压低声音说话:“可能回来不了了,哥哥在跟万籁的祝总见面,我们这边到酒店了,小许哥哥你先吃。”
电话挂断。
许渝看着满桌的饭菜,沉默了片刻,慢慢地收拾干净。
手机里王力又给他发了祝闻序的行程。
他复制到思维导图,开电脑把祝闻序和席绛百科都调出来,早期的新闻报道里,祝家前期一直在培养长子祝白鸣,祝白鸣继承过一段时间家业,但身体一直不好,在二十五岁那年选择自杀。
网上关于长子祝白鸣的评价都是惋惜,难得一遇的天才,有张进娱乐圈都浪费的脸,还有人说见过一面,被他温柔感染。
许渝下拉新闻,看见祝白鸣的照片。和祝闻序有几分像,和评论说得一样是温柔类型的,气质温和,是极好相处那一类人。
不过这种人再优秀和他也没有关系。许渝调出更久远的新闻,终于查到一个有关联的信息——绘画少年宫。
两人小学中学大学都不一样,完全像毫无关联的两个人,但早期他们画作都上了绘画少年宫的排名,祝闻序第一,席绛第二。
看年份,他们应该在十九岁左右。高中。
重复以往的日常,许渝买了菜回家,他换了身衣服,把藏在箱子里的相机塞进书包,出门去了公交站,到了商场下车,一点没犹豫去了商场二楼的书店。
书店是两边门通,人多的时候里面极为复杂,往里面绕了两圈,许渝绕了两圈书架,出了书店。
他进了一家服装店,随便拿了一件进换衣间,确定没人黑衣黑裤的人进来,把衣服挂了回去。
他打了车去少年宫,这家少年宫因为久远搬迁过一次,位置偏僻,由以前推荐的大区域变成了狭小的小院子。
许渝敲了敲门,出来迎接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你好,你是?”
“我是记者,这是我的名片,我听从其他人提起了这间意义非凡的少年宫,想来拍一些回忆的照片。”
接过名片。记者,王力。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我们这个已经被淘汰的少年宫,王记者,请进请进。”
许渝进了院子,院子是一颗巨型大树,大树上是用防水罩挂起来的作品。
全是古早山水和人物画,出彩的出彩,普通的普通,但每一幅画都被照顾的特别好。
为了逼真,许渝拿摄影机拍了几张。
“这是很多年前,我们学生的作品,这其中不缺乏天才,在我们这里学习后考上各种美术大学的学生,每一笔都带着那时拼尽全力的初心,我每当看到这些画,我都感到自豪。”
许渝赞同:“它们的价值早已超越了年份。”
“这话我爱听,嘿嘿嘿,来来来,我带你看看里面。”
把门推开,尘土飞扬,里面的房间是被打通,非常宽大,里面摆满了画作,这些画的色彩大胆,个人风格强烈。
“这些都是当年拿奖的学生,总共有900多幅,有些被我放起来了,这些都是最优秀的。”
许渝到处扫,看见了报道上祝闻序和席绛的画作——日升。月鸣。
日升是祝闻序的作品,一只鸟化成烈阳的形状,往远处看,它像燃烧希望的眼睛,近一点就是即将展翅高飞的烈鸟。
许渝目光一时挪不开眼。
“这幅画是我妻子最得意的一位学生画的,但这位学生后来放弃了画画出国了,为此成为了我妻子的一场遗憾。”
“出国留学?”
“是啊,家境好,”没有多说。
许渝问:“画怎么没有署名?”
“这位学生现在身份特殊,我就把名字抹了。”
许渝拍了一张,看向旁边的月鸣,相对于祝闻序表达的强烈。这张图更显得孤僻和阴沉,黑色的天、乌云、枯树枝、散落在地上腐坏的苹果,顶上那颗无数光圈环绕的月亮。
许渝问:“这张画有恐怖故事的味道。”
“这张画当时是一个学生随手画的,也拿过奖,后来有人想买,我们没愿意,就一直放在这里。”
许渝拍下来:“很厉害。”
跟着绕了两圈,又顺着话夸了几张,许渝找了个位置休息了会。
给他送了水,又拿过来一份相册本,内容都是当时的合照。
“这是我四十年的生涯里最幸福的时光,这几年我也常想,有学生带着我们授课的精神走向更好的未来。”
看起来念旧,每张照片都悉数珍藏,每一届合照,每个人脸上带笑或不带笑,他们身后是满屏的画作,有些模糊,却格外鲜艳。
“我没上过少年宫,有些疑惑,看照片上他们的年龄差距很大,是什么年龄都收吗?”
“我们一开始进行是从小培养理念,后面发现不少有天赋的孩子,我的妻子就多开了一班,学生们实在争气后来拿了许多奖,不少人慕名而来,渐渐的艺术班学生也会来这里学习,于是又多开了一个艺术生班。”
用手点了几张照片:“看看,这几张,这几张就当是那群艺术生的照片。”
照片放大每个人的脸,照片上神采飞扬,在最后一排比了个耶。
许渝翻了一页,然后画面定格在边上一张照片。他能认出十八岁的席绛,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认出旁边五官白净毫无表情的祝闻序。
他俩在人群里格外明显,或许是镜头偏爱,脸分辨率比其他人都高。
可能是错觉,许渝认为,居然会觉得祝闻序的这个时期的长相和自己有些相似。
“很漂亮吧?这俩以前经常一起来,都很优秀,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不一起了,诶还别说,和记者你脸型很相似呢。”
许渝心悬起来,顺着话说:“很像吗?他们是闹翻了?”
“是像,可能是照片太久了 ,模糊了,也可能是老了,不用介意我说的话。至于他们闹翻,应该是吧,这俩孩子长得漂亮,我多少有些记忆,这个不爱笑没表情瘦瘦的,常常和这个爱笑的男生打赌,每次都赌一颗糖,后来一次两个人没有一起来,在之后就不一起了。”
许渝指着席绛的脸:“他以前很爱笑吗?”
“哈哈是的,格外惹人喜欢。”说,“他旁边那个就不怎么爱说话,但格外好学。”
许渝又翻了几页,听说了些其他优秀的学生,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
他把相册还到手里,刚起身准备说离开,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进来一个姑娘,她手里提着盒子,热情喊人:“梁叔,你怎么没休——这位是?”
梁叔乐呵呵介绍:“这是记者,想来我们这里拍几张照片。”
许渝招手:“你好。”
“你好,我是舒薇,是梁叔以前的学生。”
梁叔接过舒薇手里的盒子:“又麻烦送药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舒薇问,“师父她还好吧?”
“老毛病了,今天陪她散散心,她就睡了。”梁叔说,“既然药来了,我就没办法陪记者了,薇薇你陪陪记者。”
舒薇点头:“交给我吧。”
梁叔转身就往后院走了。舒薇看着背影跟许渝说:“梁叔很珍藏这些作品,保存了好几年,平时吃饭熬药都要去后院,生怕味道沾染了作品。”
许渝捏着相机,对梁叔的背影照了一张。
“少年宫什么时候不再营业的?”
“七年前。”舒薇说,“我的师父,也就是梁叔的妻子患病,无法久站和久坐,没办法再教育别人,只能停止营业。”
“好可惜。”
许渝已经很久没看见这么大胆用色的画作了。
“是的很可惜,对了记者先生,你应该拍了一些照片,可以给我看看吗?”
许渝不介意:“可以。”
舒薇看完竖大拇指:“拍的好好,好高级,记者先生好厉害。”
“没有那么厉害。”
“可以发我一份吗?”
许渝点头。二人加了微信,舒薇送他出了院子,两个人在路口道别,许渝才敢掏出手机。
在跟梁叔交流期间,手机一直在响,全都是席绛的电话。
许渝镇定了许久,没回拨,去旁边商店里买了一瓶白酒,上了公交车边喝边塞耳机,直到下车,明显感觉醉了,他忍住恶心往家门口走。
控制住即将晕厥的身体,把相机藏好,再往嘴里灌了口冰水,就那么躺在家门口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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