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雪越下越大,新年的钟声逐渐临近。
党代云沉醉在了江雁枫的温柔和陪伴之中,早已忘记了这个在中国人看来最为重要的节日背后可能存在的隐患。
她特意让江雁枫给她带来了空白的对联,在跨年前提前把对子写了上去。她写的时候,江雁枫在旁边看着,兴致来了,也拿起一帖对联挥笔写了起来。
写完后,江雁枫直接把对联拿给了管家,让管家贴了上去。空荡的别墅因为这些红色提前有了年味。
江雁枫走了之后,党代云总是操纵着轮椅在对方写的对联下驻足,反复观看犹觉不够。直到管家来叫她吃饭,党代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除夕到了,微信界面已经开始出现了各种活动预告通知。
党代云起了个大早,穿上了江雁枫给她挑的新衣服。
她从楼上下来,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上了一些浅浅的笑意。她笑起来杏眼微微弯起,显出了几分俏皮可爱。
“党小姐今天真好看。”管家和佣人们都纷纷夸赞。
党代云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一副还不错的皮囊,穿什么都不会出太大的错。不过,因着今天的赞美,她也开始期待起江雁枫的反应。
“党小姐,我给你弄一下头发吧。”一个长相亲和的佣人提议,“把头发弄一下和你的衣服更配。”
党代云下意识摸了摸披到肩上的黑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佣人拿来了工具,又是拉又是卷,很快就把党代云弄出了一个发型来。
“党小姐,你额头很好看,适合露出来。”
“谢谢你,不过我习惯遮着了。”党代云感觉额头凉凉的,不是很舒服地想把头发弄下来。
“哎,别动,一动就乱了。”佣人惊呼。
党代云窘迫地停住了手,不自在地盯着镜子里那个露出全脸的少女。
“特别好看!我再给您上个妆。”佣人又从袋子里掏出了其他工具。
党代云被她又是一顿摆布,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嘴巴,都被仔仔细细地收拾了。
“真好看!您五官底子太好了。”
党代云更加不好意思了,完全不敢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佣人见党代云这么羞涩,倒有些诧异,觉得这小姑娘内心远远没有她表面看上去那么成熟。
等佣人出了屋子,党代云才敢偷偷抬起头。只是一眼,她就被里面的人吓到了。她的眼睛被拉长了,鼻子更加明显了,嘴唇上都是厚厚的一层红色,看着像是大了好几岁。
怎么办?要把这些东西擦掉吗?可是擦掉的话热心帮她的人会伤心的吧?
党代云纠结地握紧手,内心挣扎不已。她在房间里消化了好久,才决定顶着这张脸下楼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楼下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奇怪,尤其是管家,又惊又疑地看了自己好几眼。
党代云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她心想,反正江雁枫不会给人难堪,自己这个样子,她顶多在心里笑笑,绝不会说出来的。
尽管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党代云下午的情绪依旧很低落。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意下去。
天色渐渐黑了,党代云低落的情绪慢慢转为焦急,她时不时往窗外望去,又时不时看向手机。
江雁枫是不是不来了?她要爽约吗?其实爽约也正常,她有女儿,也有女朋友,怎么可能真的陪自己跨年。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吧,她没有破坏别人的幸福,也没有暴露自己的心思,这段日子就当做是自己偷来的吧……
党代云自虐式地想着,她移动着轮椅,想要下楼叫佣人帮自己卸妆。
她还没推开门,门却被猛地推开了。一股酒味窜了进来,散着长发的江雁枫摇摇晃晃地扶住门框。
“江雁枫!”党代云惊喜地叫出声。
江雁枫听到声音,眯着眼睛想看清楚眼前有些晃动的身影。
“月……月柔?”江雁枫呢喃了一句。
党代云没有听清,凑过去想知道她在说什么,却被江雁枫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你你怎么……坐在椅子上?”江雁枫断断续续说。
坐在椅子上?是轮椅吗?党代云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泛红的脸,眼里闪过迷茫的情绪。
“好香啊,你是喷了什么香水吗?”江雁枫把党代云抱紧,鼻子凑近嗅了嗅。
“啊,没有,可能是化妆品的味道吧。”党代云的心跳声震响了整个胸膛,像是下雨前的干雷在苍穹一角炸开。
“你感冒了吗?”江雁枫总觉得庄月柔的声音怪怪的。她整个人晕乎乎的,走几步路甚至还抱着党代云转了个圈。
党代云被她弄得怕得要命,本就剧烈跳动的心脏更加猛烈地抽动。她还记得之前的事,不敢主动碰江雁枫,只能紧紧揪住江雁枫肩上的衣服。
江雁枫脚步不稳地抱着党代云往床边走,在党代云惊恐的眼神中,抱着她跌在床上。
“江雁枫?”党代云察觉到不对,拍了拍对方涨红的脸。
对方却像是被刺激到了,露出了一个暧昧的微笑,摸了摸党代云的脸,又顺着下巴滑到了颈口。
“江雁枫!你清醒点!你在干什么?”党代云见她开始胡乱扯自己的衣服,吓得脸色都白了。
她不敢耽误,一把抓住江雁枫还在动作的手,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捏紧她的手腕。这个时候,党代云又开始恨自己有一双残废的腿。
“好…好痛。”江雁枫不满地皱眉,语气却带着撒娇劲。
党代云完全没有想到一向成熟稳重的江雁枫还有这一面,一愣之下松开了劲,却被对方又逮住了机会,挣开了她的钳制,又扑了上来。
党代云的手臂还没收回,被折着压在两人中间,又酸又痛,完全使不上力。
“月……月柔……我爱你……”
党代云还没来得及反应,唇上就压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这东西很快便染上了湿意,党代云的唇被撬开,灵巧的舌头伸了进来,缠着她僵硬的舌头不肯放开。
唇上的麻意几乎传遍了党代云全身,她手指微微颤抖着,那双眼睛闪烁着痛苦与泪水。
月柔,庄月柔……党代云知道她是谁,那个长相艳丽的女人,是江雁枫的女朋友。
江雁枫,把自己当成了庄月柔……
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党代云眼尾流了下来,她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心脏像是被人拿着绣花针不停地来回刺,密密麻麻的血口冒出的酸楚搅动着往上,熏得她眼泪掉得更厉害。
党代云动了动牙齿,想狠狠地咬破江雁枫的舌尖,却又停住了。她想,如果江雁枫清醒过来,那该怎么面对这个尴尬的局面呢?她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女朋友?会不会怪自己没阻止她,或者……她会不会怀疑自己是故意的?
党代云胸口的酸楚越积越多,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眼泪冲掉了干净的眼线,留下丑陋又模糊的黑色。
她眼前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更恐怖的是,她的窒息感越来越重,肺部的空气似乎都被酸胀的泪水占据了,她哭不尽,又极度地渴望空气。
江雁枫没有动作了,她似乎感受到身下人的排斥,嘟囔了一句,松开党代云翻身沉沉睡去。
手臂麻痹得厉害,就算恢复了自由,那种又痛又僵硬的感觉依旧没有散去。党代云挣扎着,用手肘撑起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不敢放声哭,怕把江雁枫吵醒。她沉默地抽搐着,上身抖动得厉害,哽咽声被生生憋回后鼻子酸得像被泡在醋里面。
门外传来了佣人的敲门声,党代云被惊得止住了抽泣。看了看江雁枫又看了看自己,一狠心从床上把自己摔了下去。
这声巨响似乎吓到了外面的人,敲门声更加猛烈起来。
“等一下。”党代云压低声音回应了一句。
江雁枫动了动身体,被这动静吵到了。她一动,床铺发出了微微的声音。
党代云又被这动静吓得一抖,警惕地盯着江雁枫,见她没有醒来的迹象才松了口气。
轮椅在门口的不远处,党代云摸了摸红肿的唇,含着眼泪看了江雁枫最后一眼,趴在地上,手指用力地扣着地面,一点一点地朝前爬去。
双腿像是软绵绵的吸了水的拖把,黏在地上不肯往前。党代云颤抖着手,肌肉上的酸痛就像大火一样迅速蔓延又带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她没有心思掉眼泪了,汗水一点一点滑落,不小心流进眼睛里,烧得眼底疼。佣人又在外面催促起来了,党代云小声地喘着气,又敷衍了一句。
不能被人发现,不能让她为难。党代云告诫自己。
她没发现,自己的指尖不仅扣出血来,指甲盖也变成了奇怪的黑红色,像是枯萎的玫瑰汁染上了她的双手。
汗水越流越多,精致的妆容一点点流了下来,变成了混乱的颜色在党代云的脸上晕开。她咬紧嘴唇,奋力一扑,终于摸到了轮椅。
她按住轮椅的一边,将背部对准轮椅,双手克制住痉挛的抽动,用力将自己撑了上去。
万幸这个轮椅稳定性好,没有晃动,否则党代云不知道还要费多大劲才能上去。
她操控着轮椅,滑到镜子面前,想擦擦脸上的汗,却被那张五颜六色的脸给惊住了。
像个小丑。
她这样评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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