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接受不了碰你，我们分手吧。”卢天扬嫌恶地推开吴皓月，脸上扬起个讥讽的笑。
吴皓月那截皙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毫无预兆地被狠狠一推，重重磕在黑檀木桌沿上。
沉闷的一声钝响里，骨节撞得发麻，细腻的皮肤瞬间泛起几道红痕，像雪地里被碾过的梅枝。
他愣了愣，抬眼时睫毛还微颤着，眼里浮着层难以置信的茫然——这年代了，竟还有人会用这样野蛮的方式动手，连带着那点残存的体面，都被这一下撞得粉碎。
“男人跟男人接吻，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他妈的还求我碰你，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男人。”
“吴皓月你这张脸要是个女的老子早他妈上你八回了，还用得着你在这求我？”卢天扬的手指像铁钳似的箍住吴皓月另一只手腕，指腹碾过对方腕间细腻的皮肤，带着股不容抗拒的蛮力。
他猛地往自己这边一拽，迫使吴皓月的胳膊被扯得生疼，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前倾。
卢天扬抬着下巴，眼神里淬着冷意，刻意将那只被捏得泛红的手举到两人视线中间，像是在展示什么物件，硬把吴皓月的目光拽了过来，落在那片被攥得发白的肌肤上。
“追你不过是开个玩笑，老子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不要再来烦老子，真是玩个妞也不安生，老子就不应该答应玩什么屁游戏，惹了你这么个杀神。”
吴皓月先是一怔，随即喉间溢出声短促的笑，那笑声里裹着说不清的荒谬与寒意，连带着肩膀都轻轻颤了颤。
他抬眼看向卢天扬，眼底的茫然早已褪尽，只剩一片冰似的清明，还掺着点自嘲——这年头的第一大混账，竟真让他给撞上了。
他见过无耻的，却头一回见人把出轨劈腿、欺骗感情的龌龊事，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仿佛做错事的从不是他，倒像是自己凭空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吴皓月垂了垂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被捏红的腕骨，那点笑意早冷透了，凝在嘴角，倒比骂人更添几分刺。
“我没那么贱，卢天扬你不喜欢男人，一开始就在骗我，要不是今天我撞见你跟人家约炮，以后知道我都不知道要膈应多久。”
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吴皓月不准备在房间里跟他多扯，多看一眼都觉得多余，利落转身就往外走。
“我就当这辈子没遇到过你，你也别联系我了。”
卢天扬爱玩，还开了个行政套房玩，处处透着他一贯爱玩的奢靡。
方才吴皓月敲门时，那女人大约是察觉到了不对。
慌里慌张地接过卢天扬随手丢过去的一叠钱，胡乱套上衣服，低着头快步从他身边溜走了，连鞋跟磕在地板上的声音都彰显着仓促。
一想到自己曾傻傻认定这个前男友是真心爱自己的，那些牵手时的温度，甚至不经意间指尖相触的微麻，此刻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心里。
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酸水直往喉咙口涌。
吴皓月刚出电梯，脚步都没站稳，就踉跄着扑到走廊尽头的垃圾桶边，扶住冰冷的桶壁剧烈地干呕起来。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一阵阵生理性的痉挛，带着满心的恶心与荒唐。
太恶心了。
知道自己的皮肤饥渴症又犯了，吴皓月抽出手帕狠狠擦过嘴角。
他这毛病从小就有，一直不敢跟人接触得太近，就怕突然犯毛病。
吴皓月扶着墙缓神时，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倒带。
回想起来，卢天扬那时哪有半分真心，全是些追女孩的套路技巧。
今天是铺满玫瑰的高调示爱，引来一群人起哄；明天又是恰到好处的贴心关照，天凉时递来的外套，桩桩件件都是追女孩子的点上。
那时的自己像被蒙了眼，看他做什么都觉得是深情。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被那些精心设计的“用心”打动，红着脸点了头，答应了他的追求。
如今想来，那点头的瞬间，竟像踩进了早就挖好的陷阱里。
谈恋爱这才一星期不到，就搞这出。
有一次他在电影院犯病，想要碰碰卢天扬，手还没落下，就被狠狠拍出去。
一想到这，吴皓月就庆幸自己今天来买皮带是来对了，要不是想来给对方挑个生日礼物，哪里会知道这个人就是个纯混蛋。
走出酒店，外面下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丝落在地上，在马路面聚集成一个个水洼。
吴皓月心里不难过，没有捉奸在床的愤怒，只有自己碰过这样人的恶心。
从另一个角度想，倒也算一件幸事。
“张叔，皇冠大酒店门口，你过来吧。”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从雨幕中驶来，张叔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什么也没说，黑色雨伞仔细地撑着别让他淋了雨。
回到家，吴皓月就径直冲进了浴室。
热水哗哗地注满浴缸，他褪下衣物坐进去，整个人浸在发烫的水里，像是要把浑身的不适都烫掉。
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里曾被卢天扬牵过、握过。
他抓起沐浴球用力地搓揉那片皮肤，力道大得几乎要磨破表层。
泡沫起了又散，皮肤由白变红，直到泛起刺目的红痕，传来清晰的痛感，他才停下手，望着水里晕开的淡粉色，胸口那股恶心的闷堵似乎才稍稍松动了些。
洗干净后吴皓月心情变得好了一些，拨通一个电话号码。
“林秘书，在M城w商场那家外面的铺面，就开个咖啡馆。装的有格调点，按年轻人爱打卡的方向做宣传。流程就按T城那个咖啡铺面的路再走一遍，换个木质感装修风格。”
“按研发部上周给的那几个选品出，都上，看看市场反馈再改。”
M城咖啡店还没开业就请了网络达人预热，等吴皓月飞过去的时候，店里大多是爱打卡拍照的小姑娘。
这个咖啡店地理位置在市中心，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公司，客流量主要靠旁边的公司撑起来，线上也做一点。
“50杯拿铁。”
吴皓月刚报出数字，前台的小姑娘就“呀”地低呼一声，手里的点单本差点没拿稳。
这可不是小数目，尤其对他们这家刚开没多久、连外卖平台都没入驻的咖啡店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大单。
店里眼下正是忙的时候，前台就她一个人应付着络绎不绝的点单客人，吧台后两个咖啡师正手忙脚乱地萃浓缩、打奶泡，唯一的服务员穿梭在桌椅间，收碗擦桌脚不沾地。
“这、这人手哪够啊……”前台急得直搓手。
正给客人端咖啡的店长闻言，把托盘往旁边桌上一放，当机立断：“我跟小王去送，你们俩盯紧店里，出餐快着点，别让客人等急了。”
说完扯过挂在墙上的外卖袋，转身就往吧台后走。
“我也帮个忙，三个人一起吧。”
吴皓月穿着流光衬衫，高大的身影跟个衣架子似的，怎么看都像个时尚潮人。
店长闻言，笑得喜上眉梢，“老板要麻烦你一起跑一趟了。”
“不远，就在旁边。”吴皓月看了一眼对面高楼，“就几步路，等回来挂个牌子出去再招两个人来。”
店长屁颠屁颠跟在旁边，“好嘞。”
这个是个6楼的公司，租了两层做办公区，龙纹外贸有限公司。
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是谁的公司。
“小姑娘，你们老总叫什么名字？”
前台挂着职业微笑，看见对方眼睛都亮了，笑容里带着上翘的尾音，“龙轩纹。您要找他吗？”
“喔，他在公司吗？”
小姑娘答得很快，“刚刚出去了，您要预约吗？”
吴皓月没有接话，环视一圈，“这里面出了什么事，怎么都围起来了？”
门口都拉了一圈警示条，里面抬出来一个人，一群医护人员推着快步跑走。
前台有些为难，琢磨着怎么接话。
吴皓月比了个手势，“我打个电话。”
“龙纹你开了个外贸公司？”
“这几杯拿铁送你了，还有点小面包片，就当给你们员工福利，都是朋友谈什么钱，你以后多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就行。”
挂了电话，吴皓月问厕所在哪，前台给他指了个方向。
刚蹲下厕所进来两个人。
“又发生这样的事，这个是第几个了？”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另一个人慢悠悠地开隔间厕所门，“谁知道呢，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或者我。”
站在小便池撒尿的男人浑身一个激灵，“这可不兴说，说不定死了又活了呢？”
“这谁知道有没有过关的能力。”
厕所门一路开过去，吴皓月感觉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我好了，快点走，处理完回去又是要写一堆报告。”男人哀叹一声。
另一个男人推门的手刚好按在吴皓月所在的门上，没用力就收回了手，反正是最后一个门了，应该也没有人。
“洗手。”男人语气严肃，“以后别轻易拿手碰我，你居然不洗手。”
水声哗啦几秒，“洗了洗了，老刘别那么洁癖嘛。”
过关？死而复生？
吴皓月看到地板反光闪烁的灯条，这两个人是警察。
这是什么连环杀人案吗，怎么说话让人觉得一头雾水的。
回到咖啡店吴皓月还是不理解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警察有警察的烦恼，他也不想深究。
第一天营业店铺收益可观，11.30大家都陆陆续续走了，吴皓月也准备叫个车回去。
他在M市的那套房子，地段极好，是正儿八经的江景房。
当初楼盘刚开盘，他没丝毫犹豫就全款拿下了，站在阳台上能将一整条江的景致尽收眼底。只是这两年行情不好，房价跌了不少，算下来比买的时候亏了好几十万，他却也没太放在心上。
思绪刚落，人还没走出商场南门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南门大楼的整块玻璃瞬间炸裂开来，碎片像雨点般飞溅。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气流猛地袭来，吴皓月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这股力量狠狠掀飞出去。
失重感过后，后脑勺重重磕在路边的石墩上，一阵剧烈的疼痛炸开，眼前瞬间被黑暗吞噬，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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