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准备吃饭了!”中年妇女的声音先一步传进耳朵。
“哎!”身体反射性地应了一声。
狗娃?
吴皓月第一次听到这么土的名字。
【任务发布:找出孜欢喜死亡真相,找出凶手即可回到原来时空】
这是什么声音?
吴皓月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被植入一个喇叭,机械的声音居然从脑子里发出来,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
“快点来!”女声又催促了。
“来了!”
身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比脑子快了不止一步。
吴皓月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要做什么,目光就已经落在了墙角的木柜上。
下一秒,他的手已经拉开柜门,熟门熟路地摸出了一套碗筷。
指尖触到微凉的瓷面,他才后知后觉地跟着动作走,转身到洗手池边,拧开了水龙头。
清水哗哗流过碗壁,他机械地冲了两下,又抬手将里面的水倒得干干净净,整个过程流畅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等回过神时,碗筷已经被他攥在手里了。
这是他‘妈’,穿着猪肝色短袖衬衫,低马尾的头发夹着白色,皱纹挂在眼角,黝黑的皮肤。
吴皓月的母亲任何时候都是精致的,一丝不苟的,有时候还会做发型,美艳得像电视上的大明星。
遇到这么质朴的女性,冲击力很大。
本想等长辈先动筷,可身体不干,他的妈妈还没坐下吴皓月的身体就开始瞄准碗里的肉块。
吃得狼吞虎咽。
“狗娃你吃慢点。”母亲捧着个豁了口子的瓷碗,慢悠悠喝里面的绿豆粥。
“等你爸回来你跟着去猪圈铲铲猪屎,好几天没铲了,堆得一堆苍蝇。”
吴皓月喔了一声。
“孜欢喜怎么死的?”
他妈的动作一顿,“自杀的呗,警察都上门看过了,说她自己踩踢的椅子。”
吴皓月心里不信。
若是真的自杀,哪还需要费尽心机找什么凶手?
再看这乡下的环境,他更觉得不对劲。
多半是警察来了,草草看两眼现场,问几句邻里,就稀里糊涂结了案。
这里没什么舆论发酵的土壤,村里人大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谁会去深究警察的结论对不对?恐怕最后也就这么不了了之,成了桩没人再提起的旧事。
“后天就办酒了,到时候你也过去帮点忙,听到没有?”
吴皓月应付了一声,脑子里多了点信息。
这个村子有些特别,几乎全村人都姓孜,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缠缠绕绕,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论起辈分来多少都能沾点亲带点故。
孜欢喜按辈分算,得算是他的一个姐姐,性子烈,书没念多少就辍了学,揣着简单的行李去外面打工了。
她亲姐嫁去了隔壁村,前几天刚办了喜事,孜欢喜特意从外地赶回来参加婚礼。
谁也没料到,喜宴的热乎气还没散尽,第二天一早,她就被发现吊在了屋里。
那天她母亲从地里干活回来,太阳都快落山了,喊了几声屋里没动静。
心里咯噔一下,推门进去时,看到的竟是这样天人永隔的场面。
前一天刚送大女儿出嫁,转脸就没了小女儿。
“可怜喔,”母亲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忍不住叹气,“地上的彩带还没来得及扫干净,窗户门上都还贴着大红的喜字呢,你九婆怎么受得了这个打击哟……”念叨了两句,便端着碗筷转身进厨房洗刷去了,留下满室的沉默。
素英洗了碗就把灶台上的锅搬下来,吴皓月看见了,先一步接上这个动作,废了好大力气。
“这是要做什么?”
吴皓月没见过,他母亲干活很利索。
把水倒掉,里面煮的红薯已经熟透。
“狗娃抬上楼顶去。”
楼顶有一排竹编的平台,下面是粗糙的水泥地,上面放了好几片长长的竹编。
母亲的动作行云流水,从锅里拿一个红薯出来,右手用小刀轻轻一滑就切开,圆柱被摊平,一个一个规规矩矩摆在上面。
这个村子没几家高楼,大多还是泥房子,因此在三楼吴皓月可以一览整个村庄。
左边是大片的房屋,右边是低洼地势的土地,绿油油的不知道种了什么,村边有几棵高大的老树,右边有一片竹林,房子后背就是山。
太阳把空气晒得发脆,光线扎得人眼睛生疼,干涩得像要冒火。
隔壁那间低矮的泥房子里,慢悠悠晃出来个身影。吴皓月眯了眯眼,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很快从记忆堆里捞起了这个人——孜阳。
这名字后头,跟着一串清苦的旧事。
他爹娘走得早,父亲先前在镇上砖厂扛活,装车时被塌下来的砖头埋了,厂里最终赔了几万块钱,算是了结了一条命。母亲后来一个人撑着家,接点缝缝补补的手工活计勉强过活,谁知得了病,自己硬扛着不说,等熬不住时已经晚了,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
他回来也是参加婚礼的。
吴皓月望着那个身影,看他在自家院子里稳稳扛起一把大斧头,臂膀猛地发力,狠狠劈下——大木桩上的原木应声裂成两瓣,带着劲风飞了出去。
阳光下,年轻人的皮肤黝黑得发亮,每一次挥舞斧头,都有汗珠从额角、脊背滚落,在光线下划出细碎的亮线。
吴皓月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紧紧黏在那具紧绷着力量的身体上,喉咙里愈发干涩,像是有火在烧。
他的视线一寸也不肯放过,从结实的肩膀到绷紧的腰腹,再到发力时凸显的手臂肌肉。
心底那股莫名发痒的感觉突然窜了上来,像有细密的电流窜过,连带着指尖都抑制不住地兴奋得微微发抖。
“发什么呆?”
吴皓月强行压下去那种想要触摸肌肤的感觉,“没什么,妈还要弄多久?”
素英瞅了一眼筐子,“你把红薯摆上去就行了。”
吴皓月清空了铁盆,“妈我下去了!”
素英“诶”了一声,自己顶着烈日一次又一次地划红薯。
楼梯是不锈钢焊的,下楼拿着的锑盆碰上去乒乓响,这声音跟吴皓月的心跳逐渐重合,声音平静后只剩下心跳的砰砰声。
吴皓月用毛巾擦了擦汗,穿过厨房放下盆。
后门是扇老旧的铁纱门,合页早就生了锈,推开时总带着“吱呀”的钝响,卡顿得厉害。
门槛下的地砖被磨出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印子,显然是常年开关留下的痕迹,横七竖八地爬在砖面上,看着有些潦草。
吴皓月在山脚那棵柚子树下站了没一会儿,裸露的胳膊和脖颈上就多了好几个红肿的包。
山里的蚊子不知疲倦,隔着薄薄的衣料也能叮得人钻心痒,他抬手挠了挠,那点红很快又鼓胀了些。
孜阳听到动静,深有所感地望过来,吴皓月看清他的脸,挺拔的鼻子,高大身躯,眉间一点黑痣不偏不倚,给这张帅气的脸上带去一丝柔情。
可他开口说的话却很疏离,“你在那里做什么?”
吴皓月勾起一个笑脸,心里发痒的感觉更明显,快走两步,到了那人跟前,才发现自己居然矮对方一个头。
“我被蚊子咬了,好痒,有药吗?”
孜阳的眼神不经意间扫过他的手臂,吴皓月微微偏过头,一截白皙得晃眼的脖颈露了出来,他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那里。
几点红色的蚊子包落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惹眼,又带着几分脆弱,仿佛稍一触碰就会留下更深的红痕。
吴皓月只觉得嗓子发紧,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清清爽爽的,像晒过太阳的味道。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住了那双柔美的眸子,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实则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在对方身上悄悄扫过。
那双眼睛里像结着层冰,冷得人心里发怵,带着股说不出的寒意,直直刺过来。
吴皓月被那样的目光一锁,浑身像是被冻住了似的,控制不住地轻轻颤了一下,连呼吸都跟着滞了半拍。
“自己回去擦花露水。”孜阳打量完,视线便收了回去,转身走回原先的位置,拿起一根新柴往木桩上放。
吴皓月愣在原地,没料到对方会是这般冷漠的态度。
记忆里两家向来没什么过节,平日里见了面也会点头招呼,怎么今日他竟是这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这突如其来的疏离,让吴皓月一时摸不着头脑,心里也莫名泛起一丝说不清的闷意。
心底有急促的声音在催促,吴皓月的视线黏在对方手臂上,碰一下,只要简单碰一下就行。
吴皓月很久没有出现这么强烈的感觉,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很符合他的审美,就像一杯水放在沙漠旅人面前,想喝却隔着玻璃。
吴皓月的脑子像被两股力量拉扯着,一边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想触碰的念头,另一边却是打小养成的教养。
“不随意打扰”“见人脸色便该知趣”,像根无形的绳,牢牢捆住了他的手脚,让他怎么也迈不开步,更说不出那句想问出口的话。
他就那么僵在原地,半晌没动,也没出声。
这沉默终于惊动了孜阳,他再次抬起头,视线越过柴火,又一次落在了吴皓月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吴皓月只觉得牙龈一阵泛酸,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下,又麻又软。他迎着孜阳投来的那道带着探究的目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脑子里却反复盘旋着一个念头——
真的好想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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