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弈咬了下腮帮子肉,组织语言道:“是没见过,但其实见没见到又不重要,我老听他提你呢。”
“我能问问他提我什么吗?”林朝捧着水小口的喝,桌上的包子没吃两口。
“额,也没提几次,就那糕点你不是爱吃吗?他每年都要我……”不对,那糕点就是从曲城买的,林朝要是在曲城,哪需要他代购啊。
周承弈差点说漏嘴,转个话头道:“我每次去你们家,虽然没看见你人,但那些鞋啊水杯之类的,都成双成对,错不了。”
“你经常去我们家呀?”林朝问。
“也没进去,黎宿不让,我就在门口看的。”周承弈毫无芥蒂地说,“我吃完了,先去忙,你慢慢吃。”
“我也不吃了。”林朝也吃得差不多,手里还剩个包子,准备给黎宿带回去,起身起猛了,就觉得脑袋晕晕的,缓了几秒才好。
“我送你回去吧,我在寨里租了电动……”周承弈话没说完,就见一高大身影往这边走来,“黎宿,这里,我们在这吃早餐呢。”
林朝也往那边看去,路上人少,一眼就能看见黎宿的身影,对方显然看到了两人,正朝这边走来。
等人走近林朝才发现,黎宿胸膛起伏很大,额头上冒着汗珠,手也有点抖。
“你怎么了?”林朝问着,忍不住牵住他的手。
“为什么不接电话?”黎宿的手依旧在抖。
“我……”林朝将手机拿出来,果然有几通未接来电,“手机静音了,不是我设置的。”
“你昨天不是才答应过我,怎么又说话不算数。”黎宿听不进他的解释,连个眼神都没给周承弈,沉黑的眼珠压抑着什么,牢牢盯着林朝。
“我答应什么?”林朝一时没想起来。
黎宿闻言,竟笑了一下,“答应永远和我在一起啊,但才一晚上,你就丢下我自己出来。打电话也不接,我找你好久……阿朝,你知道什么是永远吗?”
林朝当然知道,但他没想到的是,黎宿说的这个“在一起”不是感情上的在一起,而是真正的,两个人永远“待在一起”。
“啊?”林朝难以置信,“那上厕所怎么办?”
饶是黎宿,此时表情也没忍住愣了一瞬,好半天才组织语言,说:“我在门口等你。”
“不至于吧,你们俩。”周承弈还没走,正一脸大为不理解地看着两人,“人上厕所还跟着,这不变态吗?”
不知道是哪个词戳到了黎宿的痛点,他脸色变得更难看,转头冷声对周承弈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还不走?”
“好了好了。”林朝见势不对,抱住黎宿的胳膊,“我愿意让你跟着,上厕所我也愿意让你跟着。”
“……”
可能是黎宿也觉得这话题有点奇怪,好半天没出声。
“你吃了吗?我给你留了个包子。”林朝从口袋里把包子掏出来,还是热的,“我出门没带钱,这是周先生买的。”
黎宿看向周承弈,周承弈摆摆手,“不用谢,举手之劳。”
“我让张希元把钱转给你。”黎宿说。
“不……”周承弈正要说不用,但想了想,报价道:“两个肉包一瓶水,诚惠七块。”
黎宿神色缓和了些,只牵着林朝的那只手迟迟不肯松开,单手拿着林朝给他的包子吃起来。
几人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一个包子黎宿吃不饱,又去买了些别的。
林朝也没吃饱,但不是很想吃,一只手在黎宿掌心,眼睛在身边两人身上来回转。
周承弈一直没走,他看着黎宿,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一直没开口。
林朝想着,便随意起了个话头:“周先生,你公司也在曲城吗?”
很奇怪,他住在林家十八年,宁愿氛围尴尬,从来不会也不习惯主动开口找话题。
在他没有记忆的这段时间,他好像被改变了许多,吃饭的顺序,说话的习惯,还有每次想学赵茹的方法达成一些目的时,都会不自觉犹豫。
好像有人在他脑子里说,这是不对的,这是错的,好孩子不应该这样做。
“啊,是。”周承弈朝他笑笑,“也不是什么大公司,就是一个工作室,还没多少人呢。”
“是做什么的?”
“珠宝设计,在网上有点小名气。”周承弈说。
“哦。”林朝轻轻应了一声,问:“周先生大学是珠宝设计专业的吗?”
“不是啊,我大学在国外读的。”周承弈回答道:“我家老头怎么会让我读这个,开这公司只是兴趣。”
闻言,林朝转头问黎宿,“黎宿哥,我们大学是在哪读的?”
“曲城,读的曲大。”黎宿说,“我们明天回曲城的家,过段时间再到寨里来。”
林朝点头,又看向周承弈,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问道:“周先生,我们都住曲城,你和林家有接触吗?”
“林家?哪个林家?”周承弈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林之和啊?”
“不是,是林毅。”林朝吐字清晰。
“那是谁?”
“他死了。”黎宿放下筷子,打断两人,“阿朝,这些事问我就行了,我不会骗你的。”
林朝心想,那不尽然。他总觉得黎宿有天大的事正瞒着他。
林毅死了这件事他倒是反应不大,好像潜意识里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且林毅要是没事,怎么会放任他逍遥八年。
“他谁啊?你俩都认识,林,林什么?”周承弈话说到一半,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怎么林朝和林毅都姓林呢?不会……
“他是我爸。”林朝面上不见半点难过,“原来他死了啊,难怪你没听说过他。林家以前在曲城还算富有……黎宿哥,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黎宿皱眉回忆,“太久了,好像是七年前?得病死的吧,我不记得了。”
他看林朝一脸探究,觉得可爱,笑道:“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这么关心做什么?”
“诶我天,这是他爸,还不重要啊?”周承弈大为震惊,猛吸了一口新买的豆浆。
林朝也笑了起来,说:“确实不太重要。”
如果林毅还活着,那很重要,但他已经死了,那就一点也不重要了。
“还有赵茹,和她的儿子也死了。”黎宿的语气中一点也没有对方全家死绝的悲悯,就像他说的,那些人都不重要。
于普通人来说是饭后谈资,于他们来说也只是一条阅后即删的讯息。
林朝见周承弈目瞪口呆的样子,觉得很有趣,在心里偷偷笑了两秒,才解释道:“我和林毅关系不好,我妈妈死后,他就一直……虐待我。”
虐待这个词是猛然蹦出来的。
从前林毅对他做的所有事,在他心里都是体罚。虽然他恨林毅,但林毅惩罚他也都是因为他做错了事。
可在和周承弈解释的时候,“虐待”这个词就这样脱口而出。是有人告诉过他的,那不是体罚,那是虐待。
“所以我恨他。”林朝轻声说,“他死了我就高兴。”
黎宿见不得他这样,一边捏着林朝的手,一边瞪周承弈,“你怎么这么多话。”
周承弈简直是无妄之灾,“我!明明是他先提起来的!”
“他提起来你就要接话吗?”黎宿面对他的控诉完全不讲道理,“我们现在要回去了,你尽早带着你的设计师离开重云寨。”
“……走就走,谁稀罕。”周承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等景区开放了,我还会和游客一起来的,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拦我!”
黎宿看他像看傻子。
两人坐在那还没动,等周承弈走远,黎宿才开口:“他走了,阿朝,你想说什么可以说,这边没人能听到。”
林朝眨了下眼睛,嘴唇有些干涩,凑近黎宿很小声地问:“林毅是我杀的吗?”
“不是。”黎宿的回答斩钉截铁,“我说了,他是病死的。”
“那赵茹呢?”
“死在她姘头手上。”
“那林子贺呢?”
黎宿停顿了一秒,说:“车祸。”
“哦。”林朝此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信黎宿的说辞,但转念一想,他们死都死了,怎么死的还重要吗?
在包子铺前的小桌前坐得有些久,头顶的太阳开始晒得人皮肤疼,两人不再傻坐在那,买了两瓶冰水回去。
黎宿又坐在工作间里看资料,林朝百无聊赖,只能玩玩手机。
下午的时候,张希元过来过一趟,说周承弈已经回曲城,林朝还有点可惜。
接触的这些人里面,就周承弈话多一些,其他人都不怎么和他说话,得不到太多关于以前的有效信息。
不过好在,黎宿说明天他们也要回曲城,回曲城的家。
由于在林家的经历,家这个概念在林朝心中不怎么美好,但他却很期待黎宿口中的这个“家”。
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放了许多他喜欢的零食,是不是和周承弈说的那样,有很多成双成对的用具。
.
回曲城的那天,黎宿很早就醒了。
他没叫醒林朝,等人睡到十点多,才叫张希元送了早餐过来,等人吃完早餐,便拉着他坐上那辆看起来很便宜的车去机场。
在林朝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不知道前八年坐过没,反正现在看着很新鲜。
他当初来重云寨的时候是坐的高铁,没有飞机快,现在在云层间穿梭一个多小时,便从流云县飞到了曲城。
曲城和他记忆中的差别很大,过去八年,许多东西都变得陈旧,但城市没有,它好像每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加光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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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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