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去找寨老。”黎宿冷淡道。
温老巍然不动，将蒲扇从木盆低下抽出来，“他老了，没能力做到我要的。况且就算在他年轻的时候，也达不到黎小姐一半。这件事关系到我的命，我总要谨慎些。”
“你的命？你下一秒死了也和我们无关。”黎宿说。
“哈哈哈哈，年轻就是好啊，说话肆无忌惮。”温老似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手扶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黎……你叫黎宿对吧？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不知道我有多大权利，多大能力。”
闻言，黎宿后退两步，坐回原来的位置，脊背靠在椅背上，姿态从容，“温先生，你可能也不知道，我有多大能力，我能做什么。”
说罢，他看向站在门边的两个保镖。
温老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两个保镖双目失焦，在众人的目光中后退转身，一步步往楼下走。
林朝起身跑到楼梯边往下望，那两个男人就站在湖边，一动不动。
屋内温老沉默了几秒，眼神在黎清和黎宿身上来回扫动，“比我想的还要厉害，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他看向黎清，“黎小姐，如果我在这出事，不出十分钟，我的管家就会收到消息，到时候寨子里会出什么事，我不敢保证。”
黎宿嗤笑，“你大可以试试。”
“阿宿，闭嘴。”黎清冷声道，“温先生，废话少说，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黎小姐是爽快人。”温老的蒲扇摇啊摇，他说：“道观里有人给了我锁魂的法子，我这具身体死后，可以让我的魂寄存在某样物品里。”
“但我不能一直住在里面，我得有属于我自己的身体。现在的身体已经太老了，我需要年轻的，没有灵魂存在的躯壳。”
“正好，我听说寨里有一奇术，可保躯壳千年不腐，我只要住进去，那就是真正的长生。”
温老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黎清嘴唇微动，“你是说，傀儡尸人？”
“什么是傀儡尸人？”林朝小声问黎宿。
“就是受蛊师控制的傀儡。”黎宿说，“分两种，一种以活人炼制，有思维有灵魂，和惑心蛊的区别就是，尸人打心底归顺蛊师，是蛊师的私有物。但活人炼制的法子在建国初期就被废除了，不人道。”
林朝似懂非懂地点头，“那另一种呢？”
“另一种就是他想要的，以死亡不超过七天的尸体炼制的傀儡，没有灵魂没有思想，只是躯壳。”
林朝看向温老，温老听见他们的谈话，赞同地朝林朝露出笑脸。
“你就不怕进了壳子里，以后都要受控于我？”黎清问。
“黎小姐，这点小事我相信你能自行解决。”温老说着，站起身，“黎小姐，你可以考虑，我明天再来。”
他往外走，又转头，“差点忘了，我那两个保镖，阿宿小朋友是想留着玩，还是放他们回去，都可以，就当是定金。”
黎宿打了个响指，让那两人走了。
放两个能吃又没用的男人在家里，他又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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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温老再来的时候，林朝和黎宿出去吃早餐去了，不知道两人谈了些什么，最后的结果就是黎清同意了帮温老炼尸体。
又过了三天，单眼皮男人和十三抬着尸体来了重云寨。
吃过一次亏，两个保镖这次进黎家明显要谨慎很多，全程和黎宿保持两米距离。
单眼皮男人介绍自己叫十一，又说地上的那具尸体昨天半夜才离世，死于肺栓塞。
死者是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性，皮肤苍白，五官端正，但胳膊腿细瘦，应该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
“死者家属已经同意将尸体捐赠给温老。”十一面无表情地说，“当然，温老也付给他们一大笔钱，足够他们养育剩下的三个孩子。”
“我知道了，你们走吧，炼好了我会通知温先生。”黎清微微皱眉，将尸体拖拽着放到一旁准备好的竹床上。
林朝伸手帮他抬尸体的胳膊，那触感冰凉僵硬，还没到等他使劲，黎清便随意将他挥开。
她力气很大，一个人便能完全将尸体抱起来，不需要旁人的帮忙。
十一站在门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黎小姐要多久？我和十三可以在这等。”
虽然他嘴里说的是“可以等”，但林朝听在耳朵里，却是必须要在这监督的意思。
他看向身边两人，黎宿并没有理会那两个保镖，手指上缠着一截似黑绸般的小蛇，而黎清则是瞥了十一一眼。
“要十天。”黎清说，“还需要一些东西，我等会把清单给你。”
“好，东西我会准备好，希望黎小姐能尽心尽力。”十一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十一的目光一直在黎清和尸体身上，但林朝总有种被人打量的错觉。
眼前一暗，黎宿站起身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消失。
黎宿捏了捏他的肩膀，旁若无人道：“走，去买点吃的。”
“哦。”林朝跟着黎宿走到楼下，忍不住往回望，“放黎阿姨一个人在家吗？”
那两个男人光看身高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
“放心吧。”黎宿拍拍他的后脑勺，“我出问题我妈都出不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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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林朝便再没见到黎清。
黎清一直待在自己房间之中，楼于明出来得都比她勤，饭菜全是黎宿送进去的。
有时候黎宿也会进去帮忙，林朝不知道具体流程，但只要黎宿进那屋子，至少是两个小时不会出来。
林朝没有偷看，他最近在网上搜索过，像炼蛊画符之类的事情，最好是不能有人打扰，不然很容易走火入魔。
虽然不知道网友没炼过蛊，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但林朝严格遵守。
黎宿和黎清都在房里时，他便坐在堂屋里看书，是黎宿新买的名著。
“啪嗒！”一把椅子被人提着重重放到他旁边。
一股灼热的汗味扑鼻而来，林朝抬眼看去，是拥有小麦色肌肉的十一。
今天十三没来，家里只有十一在。
林朝没有搭话的打算，垂眸继续看书。
“林朝，”十一两根手指夹住林朝的书，扔到桌子另一边，“你是曲城林家的小孩？”
林朝瞪着他，“和你无关。”
要是放在以前，林朝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动作，也不会说这样没礼貌的话。
但这是黎家，不是林家。
他起身走到另一边，和十一拉开距离，重新将书拾起，心里暗自决定，要是十一再讨人嫌，就让小紫咬他。
“三年前，我在拍卖会上见过你。”十一下巴微仰，“你是林家送上去拍卖的货物。”
林朝抿唇看他，眼中神色不定。
十一继续说：“我记得拍下你的人好像姓刘，是个老头，你是怎么逃走的？”
“我找机会报警了。”林朝说。
十一冷笑一声，“那种地方，你报警也没用。”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林朝脸色渐冷，一双眼睛不含任何情绪地盯着十一。
十一也同样回望他，“我听说，姓刘的带你回去之后，对你百依百顺，当天晚上甚至是亲自开车送你回家。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让才见过你一面的人，对你言听计从？”
堂屋里安静得很，听不到黎清屋内的动静。风从门缝吹进来，林朝额前的发丝被吹得贴在脸上。
天气炎热，他身上也出了点汗，气氛焦灼，林朝感到浑身黏腻烦躁。
他面上没有显露出半点，反倒拿着书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这位置离十一很近，伸手就能碰到对方，而林朝确实这样做了。
十一平直利落的单眼皮微微挑起，看林朝掐着他的手腕，往自己肩头放。
黎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你要干什么？我哥哥不让我和人靠很近。”林朝双手撑在椅子上，肩膀上是十一的手掌。
他歪头看着十一，听见开门声，又侧头去找黎宿的身影。
“黎宿哥，”林朝往后缩了缩肩膀，“不是我要挨着他的。”
十一的怔愣转瞬即逝，并没有拆穿林朝，他从善如流地将自己的手收回来，“你都成年了，还要听哥哥的话？”
林朝瞪他，仿佛敢怒不敢言。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十一食指一下一下敲在桌子上，眼神不知落在哪里，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十一。”黎宿往前一步，像按了静音键，十一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不要带坏他。”
十一试着张嘴，发现没声音，也就不说话了。
“你没有弟弟，不知道当哥哥的心。”黎宿像拍灰一般，拍了拍林朝的肩膀，“有些脏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十一视线扫过两人，嘴唇勾起，似是在冷嘲。
“走吧。”黎宿说。
林朝坐在黎宿身后，黎宿的身体将他挡了大半，他探出头，对着十一做出口型：“走吧。”
十一的身体不受控制，从闷热的屋内，走到河边的烈日下，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线条明显，颗颗汗珠从上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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