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在河边站了一天一夜，之后便再没和林朝说过话。
黎清比预计早出来一天，头上的白发明显增多，脸上倒是没什么老态，只是看着很疲倦，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跟在她身后出来的，是那具二十多岁的尸体。
林朝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的青年，深觉叫他尸体不太合适。
除了眼中无光之外，看着和正常人简直没有任何区别。而且“他”不听任何人的话，连黎清的也不听，只能由十一和十三合力抬回去。
几人走后，重云寨才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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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得到温老的消息时，林朝正在玩手机。
满头雪发的寨老亲自跑过来和黎清说的，他说温老死了，魂魄来不及被锁住，尸体便被烧成了灰。
是他亲孙子做的。
寨老不知哪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大孙子不满温老偏心小孙子，恨了一辈子，不想让温老如愿复生。
“那个孩子的尸体呢？”黎清问。
寨老说：“被温老手下的人处理了，他们做事谨慎，不会让人看见的。”
林朝对这些不关心，他还在给何律师发消息。
最近何律师好像很忙，林朝这几天尝试联系他，但都没有回音。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林毅知晓他和何律师有联系时愤怒的模样，感觉有些忧心。
果然，林毅还是应该早点死的好。
“黎宿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曲城？”
此时寨老才刚走，黎清还没进房间，听到他的话，不由问道：“你这么急着去曲城干什么？”
林朝抿了抿唇，还是实打实地告诉黎清：“我想把妈妈的东西从林毅那里拿回来。”
“你要怎么拿？”黎清问着，即便林朝没有提起黎宿，她还是朝自己儿子看去，“你要帮他？”
“是我求黎宿哥的！”林朝怕黎宿挨骂，立马大声说。
楼于明不知道是已经没有自己的思想，还是不想管他们之间的事，进了卧室之后“砰”地将门甩上。
黎清似是想对楼于明发怒，但旁边还站着林朝和黎宿，她忍着没发动，只对林朝说：“我不是怪他帮你，但黎宿的蛊术并不成熟，他还没有得到蛊神完整的传承，你们俩去曲城上学可以，做些其它的事可能会有危险。”
听了黎清的话，林朝第一反应是不可能，黎宿那么厉害，谁能是他的对手。
但他又想，他能有黎清了解黎宿吗？万一黎宿要是因此受伤怎么办？是他，是他害得黎宿受伤的。
“你跟他说这个干什么？”黎宿皱眉，将林朝往自己房里推，“不用听我妈的，我说能帮你就肯定会做到。”
黎宿的房门也被关上。
黎清锤了一下门，生气道：“怎么一个个的都给我甩门，又不是不让你们去，有什么事不能和大人商量吗！”
门内林朝被扒了外裤坐在黎宿床上，因为房里只有一把椅子被黎宿占据，而他也已经习惯穿着裤衩躺在那。
“黎阿姨好像很生气，”林朝朝门的方向看去，“都怪我，我应该要跟她说的。”
“没事。”黎宿说，“她很快会回自己房间，看见楼于明，她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话音还没落呢，门口就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和黎宿想的不一样的是，黎清并没有进了屋子就不出来，她去而复返，一黑一白两只虫子从门缝里钻进来。
“这是什么？”林朝踩着拖鞋下床，一手捧一只虫。
白色的虫他认识，是李婉萍放在盒子里然他交给黎清的那只，叫静蛊，但黑色的他没见过。
“白虫子是救命的，黑虫子是杀人的。”黎宿目光复杂，带着林朝看不懂的挣扎。
林朝耳朵里只听到杀人两个字，眼眸微闪，就要将黑虫子放进口袋里，却被黎宿一把抓住手腕。
“这只黑虫给我保管。”黎宿的语气不容置喙，黑虫顺着两人相连的肌肤处，爬到了黎宿身上。
林朝恋恋不舍，“黎宿哥……”
他抬头看黎宿，一双眼睛似泛着水光，可怜得很，但黎宿心硬，拒绝得斩钉截铁，“想都不要想。”
“那这个呢？”林朝沮丧地将白虫也递给他。
“白的你自己留着。”黎宿说，“我买了下周一的票去曲城，到那里之后你必须听我的话。”
林朝按捺下心里的激动，点头道：“好。”
“我知道你心里有事没办完，想不了别的事。”黎宿继续说，“等我帮你拿回你妈的东西，正好可以开始查成绩，你到时候想学什么，想去什么学校再商量。我们尽量报考同一座大学，或者同一座城市的大学。”
黎宿有条不紊地规划两人之后的生活。
“如果你不想住校，我们可以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你可以把交好的朋友带回来吃饭。如果你喜欢寝室生活，我们也可以约好每周在你的学校，或者我的学校一起打球……教你炼蛊也可以。”
林朝呆呆地听他说话，黎宿很少会说这么长的句子，或许黎宿也是察觉到了什么，心底不安。
黎宿描绘的画面越具体，林朝的心口就越发堵得发慌。那些触手可及的美好未来像细密的藤蔓，一瞬间勒紧了他的心脏。林朝越发不敢告诉他自己的计划。
对于自己的复仇计划，林朝居然产生了动摇。
他动了动嘴唇，嗓子有些干渴，“黎宿哥，我们能早点去吗？何律师好久没回我消息，我担心他。”
可如果不杀掉林毅，林毅就要杀他，就要杀其他的人。
为什么他杀人就是违法，林毅就可以随便对别人动手？
黎宿看了看车票，说：“最早后天，我现在换票，明天睡醒和我妈说声。”
“好。”林朝侧躺在床上，“我休息一会就去洗澡。”
房里顶光暗，黎宿开了台灯，静静地盯着林朝的背影看了一会，伸手摸摸他的头。
“不要想太多。”黎宿说，“我们回来的时候可以给我妈带点特产，也可以多买些好吃的，你还可以给杨婕拍照炫耀……你加了她好友的不是吗？”
“……是。”林朝说着，将手机拿出来，点开消息列表。
正好杨婕给他发来一张照片，是她那天偷拍的。
狭小的包厢里，黎宿在给林朝夹菜，楼于明自顾自地吃饭，黎清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们俩，而杨婕则对着镜头在做鬼脸。
林朝将图片保存在手机里，又上传到网盘备份。
他问黎宿：“黎宿哥，我和杨婕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黎宿思考了一会，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她。”
林朝不敢，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或者，”黎宿轻声说，“你可以等到大学毕业，如果那时候你们还有话可聊，那你们会成为一辈子的朋友。”
大学毕业，还要等四年。
可林朝的计划就在这个暑假。
而且……
“黎宿哥，我现在就和她没话聊，我不知道该回她什么。”不是因为无话可说，他大可以说谢谢，夸她的拍照技术。
但这些都是很官方的客套话，如果杨婕把他看做朋友，见到这样的回复会不会伤心，会不会生气？
“没关系，你现在想什么，就和她说什么。”黎宿也脱了外衣躺在他身边，草木香和茉莉香味混杂在一起，招得人昏昏欲睡。
林朝开始“啪啪啪”地敲击屏幕。
“我好喜欢。”
“我好想停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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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第十五天，林朝终于坐上了去曲城的高铁。
假期车票比较紧俏，黎宿没能买到两个相邻座位。他坐在林朝前面三排靠窗位置，时不时就要往后看看林朝的情况，简直要比隔壁带小孩的家长看得还要紧。
两人去曲城没带太多东西，只几套换洗衣物，一个行李箱就能装满。
林朝说等他把妈妈的遗产拿回来，就给黎宿买一屋子的衣服。
黎宿说他这叫画饼。
林朝觉得他不相信自己，为此生了一整站路的气，等到下车的时候，气便自动消了。
“黎宿哥，你认识路吗？要我导航不？”
曲城明明是林朝从小长大的地方，表现得却好似比黎宿还要陌生，下了车后，要一步不离地跟在黎宿身后，像根尾巴。
“先出站，找个酒店休息一晚。”黎宿一手推箱子，一手牵着林朝的手腕，“你知道何律师家的地址吗？我们明天先去他那。”
“我知道，我找找。”林朝单手翻手机。
之前跟何律师联系的时候，何律师有告诉过他自己的住址，还说有空可以去他家玩。
但那时候林朝不能经常出门，更不能随意走动，还从来没见过何律师的家。
“清水路清江花苑小区。”林朝将地址输入导航，说：“在……别墅区一百三十八号。”
外面天已经黑了，黎宿随便订了一家车站附近的酒店。
两人带着身份证，顶着前台暧昧的目光进了一间大床房。
“你先去洗澡，酒店里的毛巾浴袍不要用，用自己带的。”黎宿嘱咐道，从箱子里将东西拿出来递给他。
“好。”
林朝抱着衣服毛巾进浴室，而后把门关好，才开始脱衣服。
等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出来后，原本坐在沙发上的黎宿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床上，脸上还有一片微不可见的红。
林朝：“黎宿哥，你可以去洗了。”
“嗯，我洗澡的时候你转过去玩手机。”黎宿不等他疑惑，叮嘱一句后，便抱上自己的衣服进浴室。
林朝不明所以，等清晰地看到浴室里黎宿块状分明的腹肌时，他才猛然明白。
这间浴室从外面看竟然是透明的！！
好神奇的设计，如果赵茹和林毅看见这样的玻璃，一定会很开心吧。
浴室里光着上半身的黎宿正要脱裤子，却又停下动作，靠近玻璃屈指敲了两下。
虽然知道从浴室看不见外面，黎宿理应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林朝还是立刻面朝落地窗。
“我转过去了！”林朝大声说道。
黎宿这才开始继续洗澡。
沥沥淅淅的水声，像是在下雨一样，很有催眠效果。
林朝渐渐从面朝落地窗坐着，到侧躺在床上。
等黎宿从浴室里出来时，林朝蜷缩在床的一角，呼吸匀长，已经睡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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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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