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身边俱是声声惊呼,只听见自然之灵纷纷问道:“不是说,只找那个叫做洛克的家伙吗?怎么还有一位?”
“他的死有了解释,下一位自然该是湖中亡灵了。”正值宁宁捏起法诀,召动光丝牵引长夜烛。这时,寂静无声多时的金铃剧烈晃动,划开一道劲风叮铃作响。
不过没一会儿复又归于平静。
闻声,宁宁悠悠一声长叹,倒不如不来的好。思及别事,清泠的眸子短暂定住,只凝望着时时推开一层涟漪的失落湖,下一刻,她便灵活地翻转手腕,指尖在张开的右手手心快速滑动,另施下新的魔法。
随即,便闻得水声激越,翻腾而出的流水滴滴答答挥洒在众人身前,召来的强风助长水势,亦把垂落于地的衣摆吹弄得猎猎响。
不久察觉那方已停手,宁宁这才不疾不徐把长夜烛捞出。一行分辨起烛身被沾染上的怨气,一行分神留意四周的近况。只见,她先取来两绺发丝,左右则挥动魔法指挥棒凑近长夜烛轻轻一点。
此次施展的正是寻物术,用以辨认其中哪具尸身为洛克的。
俶尔,发丝化为一道莹色光束送入长夜烛中,此外再没了别的声响。
见此形景,宁宁将长夜烛递交于身侧的纪沅保管,因说道:“一位是洛克没错,还有一位是…”起先顿了顿,垂眸扫了一眼躺在左手手心的几个骰子,“自己淋过雨,所以也想让别人也成个落汤鸡。”
当中有些阅历较深的自然之灵出声要上前端量一番,余者即刻让出空隙容其走上前去。
发觉光之灵靠近,宁宁便将经由推演得来的纸牌示以众位一同瞧看。
光之灵觑着眼打量小半日,而后原要寻出往事说与众人听,却又不禁感慨万千。因而比道出褪色的斑驳陆离先到的,是一阵漫长的无声。
又是小半日,才听它缓缓叙述出始末来:“倘若,老身解得半点错都没有,当日中断的疑云便有了解。”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只有少数经历过的才反应过来。
别者多是抱住光之灵的肩膀,皆道:“又来讲故事了,这倒也罢,好歹说清楚些。”
依言,光之灵颔首,“两年前,适逢盗贼作乱,前任国主病危,小殿下被委以重任,除却忙碌起朔米洛河的事,还要拔除各地蠢蠢欲动的势力,再次定天下太平。独有几位盗贼,因相护者众多,要清理掉需先撤去保护伞,小殿下便暂且暗地谋划。”
“后续六人陆陆续续落网,独剩下一位没找见人影。那人原是臣子,因犯了事被革职,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往后他索性落草为寇,专盗窃至宝,发难财,手下闹出不少人命。殿下门儿清奉旨探查者或是安于享乐于国事无功,或是心思诡谲行事不端,因而私下着人搜寻那人踪迹。当时知晓他在撒勒斯提山一带活动,布好天罗地网,只等抓个活口。”
说到这儿,光之灵看向宁宁,发觉她已将纸牌递来,便恭谨接过,逐次递给众人一面瞧看,一面继续分解。
第一张牌面上,身着华服的男子携了一个简朴的包袱,大摇大摆背向城池离去,神情颇有些奇异,说是带笑,又有些莫名的痴狂;说是愤怒,又有些诡异的平静。
那时的他,一张阴晴不定的脸正巧对上眼前凝神细看画面的一干人,墨色瞳眸如火烧一般,亮得惊人,当下再一端详,惊觉此人仿佛越过纸牌的画框,彻底活过来一般。
“谁知,此事过后,连半个影儿都没找见。那人恍若人间蒸发一般。”
“一个大活人,哪儿能当真凭空消失,想是‘夜路走多了,碰到鬼’?”
听到这喻指,光之灵讥笑不已,“可不是呢。”
因见光之灵似并无往下说的迹象,余者知其禀赋,便与宁宁说道:“想来,接下来的详情底里,该交由艾丝若备述了?”
“恭敬不如从命。”宁宁收回纸牌,一面温声说道:“湖中亡灵因他而死,他自以为万事顺心,处理个小辈不成问题,沾染了人命也作无事人,潇洒地在这片林中闲逛。不过两日,被亡灵寻仇索命,尸体拖入失落湖中沉溺,也落了个不见天日的结局。”
说毕,宁宁捏亮传音石,未待她说起来意,那边已先一步开言。
“艾丝若,可是遇上了甚么事?假使手下人不能知其意,我着人带了你的其余几位门徒来。”君主逖里洛密说着话,已派遣随时待命的身边人即将动身去。
“陛下别急,且先听我说。”因而,宁宁便把这一路来的事宜一并说与她听。
“好个老货,竟有个造化,一条烂命先一步走到尽头,依我的性子,哪能一死了之,否则非得让他偿债不可。”逖里洛密虽是笑了笑,言语间满是愤慨。
虽只是闻其声,宁宁已能想象出她那方是何等的形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这不,尚有几件等着陛下料理的事呢。”
“请讲请讲。”
“恳请陛下派出人员前来打捞尸身,二则派人协同娜勒与欧尼拉的下属去调查些与失落湖相关的事迹,并一干涉事人。他们虽是得力人,又有的是法子,只是若有陛下疏通门路,一路通途岂不更好?再者,过一两日,还请陛下腾出时间来,清理朔米洛河浊气一事已有了线索,在这之前陛下可要为我补上些信息差。”
逖里洛密当即便应下,过后思索片刻,便想明白宁宁投来的这一支箭为着找哪个靶子。因问道:“那湖可是大有来头?”
“何止呢。先前陛下那一问,想来届时我便能给个准确的答复了。”
逖里洛密原是个话听半截便火急火燎的性子,平日倒还强作沉稳,一旦遇上熟人便不可开交。当下自是如此。
先应下了,待一回想,这才又浮现出惊喜来,“我说怎有故人之姿,原是故人在世。”
话音未落,因闻得宁宁那方有人报信,不远处有人影攒动,正向他们这方靠来,便收住口,草草提及近日事,便终至这段闲谈。
“劳诸位今日走这一趟,因当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与诸位叙旧,就请诸位过一段日子移步伊特诺西庄园,到时定好好款待一番。”轻声轻语说着,宁宁召动光丝为自然之灵指了一条安全的路径,渡去魔力护送它们离去。
过后,宁宁与纪沅便转身去往小屋寻罗琳和莫林二人。
“真不知还会发生何事,我们又能否平安走出这片山林。”罗琳倚在窗棂,骤然间一道微风拂过她的发梢。不知为何她抬起头往前方瞧看,略带紧促的目光越过重叠交错的翠竹,微蹙的眉眼间是拂不开的忧愁。
还没等罗琳整理好思绪,已瞥见淅零淅留的夜雨因身披莹光的来人,其中若有似无的烦闷已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将伞放在院外,二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前去,被刚推开门的罗琳着急忙慌地迎入屋内。一面听她关切地问道:“外面下着雨,二位可有遇上事?方才虽未发现异样,但我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些怪诞,偏又说不上来。”
莫林在榻上辗转反侧,因听见母亲与宁宁和纪沅的谈话,这才掀开被子也来至几人跟前。
“先前不还睡眼朦胧,现下都已是第二日过去不久,打量起来倒像是精神许多。”罗琳从隔间取来一张几张薄毯给三人盖上。
宁宁和纪沅二人与家中妹弟年纪相仿,当下又经此事,罗琳不由自主多嘱咐了几句。
“纵然入春,还有些冬的微寒未散去,这下又淋了雨,若不细致些,只怕明日身子就该哆嗦起来了。”
“再者,这林子着实另类,不论天日是否晴朗,或多或少有些凉丝丝的触感挥之不去。”说毕,罗琳为莫林盖上毯子,又道,“起夜竟连件外衣都不披上,等着了凉又该跟我抱怨难受了,到时倒要试试看我理不理会你。”
莫林闷闷笑着,默默望向罗琳走向厨房,去煮上姜茶。
待尽情饮上一口姜茶,整个身子当真舒适不少。见得了空,宁宁这才引入正题。
“适才我与欧尼拉去往失落湖附近搜查,已找着洛克的尸身,正落入湖底,待天明便派行家前来打捞、相商。不过在这儿之前还要请一位…客人前来相谈,这事才有个了。”说着,宁宁取来一张手帕,向罗琳寻了个地搓洗干净,而后将腰间金铃取下,耐心地擦拭起来。
“客人?这个节骨眼,还有勇士有胆子到这山、这湖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难却,恩怨无尽。”
得到这意味深长的回答,莫林思索不出下外,越性丢下不再多想。一双眼睛目光如炬,只饶有兴致地观看宁宁打理金铃。
先前一见宁宁,多是被那副出色的皮相时刻吸引住。相较之下,华服美饰倒成了下乘。当下不过发现宁宁格外珍爱这金铃,莫林等人才分出点注意去瞧上一眼。
明黄色的铃铛轻盈似羽绒,空灵似水晶,提在手上,浮现出绚丽的影子。待要细心分辨,又只觉对上的不过一片虚无,让人不由想起雾凇沆砀的冬日。
不过再一看,莫名又总觉着缺了点甚么,不过这一时半会儿又找之不见。
待拿在手中觑着眼端视好一会儿,莫林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忙交还给宁宁,不忘赞道:“姐姐的金铃做工精细,一看便知是上品,这下不得不唐突一番,打听打听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只是瞧久了,倒有些孤单的模样,何不寻个物件相配?”
闻言,宁宁轻笑一声,应道正有此意,不过时候未到,又道:“这金铃原是先前友人帮我打制法器,顺带制成的。至于她,是个风风火火的品格。说来她的名字,你们没准还略有耳闻——彼罗理莫格是也。”
听到这几个字,罗琳和莫林皆是笑逐颜开。
“原是她,何止是熟悉呢。这位世家小姐,天下谁人不识君,成日家时时穿着精心挑选过的玄色衣衫,也压不住半分如野草闲花一样春风得意的少年气。有时看着不着调,可是无论大小事,却是极有数的。这样说来,这封金铃答卷,倒格外贴合她的文风。想来你们二人交情不浅吧?否则,她也不能做得这样细致入微了。”
“恭敬不如从命”出自《笋谱·杂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出自《白石道人诗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难却,恩怨无尽”出自《三少爷的剑》
“天下谁人不识君”出自《别董大二首·其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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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任务进度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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