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嗒……嗒……”的水滴声和“窸窣……”的拖行声,如同带着某种强制性的催眠魔力,再次精准地剥夺了他们的意识。
即便归琳刚刚获得了强化,在那无法理解的力量面前,依然如同被无形的手按下了关机键,沉入毫无知觉的黑暗。
……
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极其尖锐、急促的起床铃吵醒。
阳光透过窗户,明亮得刺眼。
归琳猛地坐起,第一时间看向手环上的日期显示。
她的心脏骤然一缩!
手环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6月7日。
而他们失去意识前,明明是九月末!
时间仿佛被一只巨手粗暴地撕掉了中间所有的页码,直接跳到了最终章——高考当天!
“这……怎么回事?!”
下铺的刀疤女也惊醒了,看着手环,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眼镜男几乎是弹坐起来,看着数据板上同步的时间,声音发颤:
“直接跳跃……近九个月?!这……这怎么可能!”
辛塔尔沉默地看向窗外,外面的校园似乎更加“完美”了,绿树成荫,阳光明媚,但也更加虚假,像一张拉紧到极致的、即将破裂的油画。
恐慌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九个月!他们又被无形地操控了九个月?!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不是也像鼹鼠、像周铭一样,在不知不觉中被进一步“改造”和“同化”了?
归琳迅速检查自身。
力量、敏捷、思维的清晰度都还在,那是系统奖励的真实强化。
她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核心的“自我”还在。
她立刻翻身下床,目光扫过宿舍。那些“生活痕迹”又变了。
课本变成了清一色的总复习和历年真题,试卷堆得更高,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们“熟悉”却又陌生的字迹。
空气中有一种近乎凝滞的、大战前的紧张感,但这种紧张感却并非来自他们自身,而是这个空间强加的氛围。
“都别慌!”
归琳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冷静,
“时间跳跃是假的!是副本的机制!它想打乱我们的节奏,用漫长的‘复习’磨掉我们的意志,让我们在最后关头变成只会考试的傀儡,或者主动选择‘被毕业’!”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让差点失控的刀疤女和眼镜男强行冷静下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刀疤女深吸一口气问道,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通关条件是‘将真相公之于众’!”
归琳快速说道,目光锐利地扫过队友,
“我猜,高考结束那一刻,校门可能会打开,外面会有媒体和家长!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们要把证据带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这一切!”
她看向刀疤女:“刀疤姐,你体力最好,速度最快。到时候,由你负责第一个冲出去,把档案和证据撒出去!大声喊出真相!我们掩护你!”
刀疤女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交给我!”
“可是……高考……”眼镜男依然有些害怕,“考什么?怎么考?我们根本不会啊!”
“那不是重点!”归琳语速飞快,“重点是活下去,撑到结束!然后,冲出去!”
她想起自己原世界的经历,立刻补充道:“快检查抽屉!找准考证!没有准考证可能连考场都进不去,直接算违规!”
其他人一脸茫然:“准考证?”
归琳已经快速翻找起来。
果然,在每个人的抽屉里,都安静地躺着一张印刷精美的纸质卡片,上面有他们的照片、姓名、考号以及考场安排——高三(7)班教室。
竟然就在他们自己的教室考!
刀疤女、眼镜男甚至辛塔尔,都拿着这张对于废土世界来说堪称“古董”的卡片,有些愣神。
他们从未经历过这种仪式化的、决定命运的考试。
“带上它!还有笔!最重要的,是把证据分开放好,贴身藏稳!”
归琳迅速分配,“档案原件刀疤姐你拿着,日记和试卷残页我们分开带,以防万一。”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却又极其迅速地将关键证据贴身藏好时,宿舍的广播响了。
一个甜美到失真、如同糖精般腻人的女声回荡在宿舍楼里:
“各位亲爱的同学们,人生最重要的一场战役即将打响!请携带好你们的准考证和考试用具,前往指定考场。祝愿各位笔锋所至,梦想开花,金榜题名!”
广播重复播放着,那甜美的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审判般的意味。
出发的时间到了。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恐惧,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归琳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那块冰冷的营养膏和那张薄薄的准考证。
“走吧。”
她轻声说,第一个推开了307宿舍的门。
走廊里,其他“学生”也已经出动,他们脸上带着一种被程序设定的、极致的专注,步伐一致地走向命运的“战场”。
归琳四人混在其中,跟随着人流,走向他们熟悉的教室,也是他们最终的——考场。
高三(7)班教室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桌椅被重新排列,间隔极大,如同孤岛。每张桌子上只放着一张空白的答题卡和一支劣质的2B铅笔。
教室前后各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监考老师”,其中一個,赫然就是李老师。
他站在讲台上,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如同一个等待验收成果的刽子手。
黑板上,用巨大的、血红色的字体写着考试科目和时间:
科目:存在与服从
时间:09:00 - 09:15 (15分钟)
只有十五分钟!科目名称更是透着一股**裸的压迫感。
学生们鱼贯而入,按照准考证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归琳四人也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心脏狂跳。
归琳的位置靠窗,她能感觉到李老师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她身上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
铃声响起的瞬间,李老师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开口:“考试开始。请考生在答题卡上作答。严禁交头接耳,严禁作弊。违规者,将取消考试资格。”
他的“取消考试资格”,听起来和死刑宣判无异。
讲台上的投影仪亮起,雪白的幕布上,缓缓打出了唯一的一道考题:
【论述题(100分)】请精确描述本校优秀教师方哲同志遗体埋藏处的三维坐标(X, Y, Z)及其表层掩埋物特征。
要求:数据精确,描述清晰。
冰冷的文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投射在每一个“考生”面前。
整个教室死寂一片。
归琳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果然!这场“高考”根本就不是测试知识,而是测试忠诚与服从!
测试他们是否已经被彻底同化,是否愿意将英雄的埋骨之地作为换取“毕业”资格的投名状!
她猛地看向刀疤女和眼镜男。刀疤女脸色铁青,拳头在桌下握得咯咯作响。
眼镜男则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住地颤抖,几乎要握不住笔。
辛塔尔垂着眼帘,看不清表情,但周身的气息冰冷了几分。
而那些被控制的“学生”,在短暂的停滞後,竟然纷纷拿起笔,低下头,开始在答题卡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教室里瞬间充满了笔尖划过答题卡的沙沙声,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
他们竟然真的知道坐标!或者说,这个坐标已经被灌输进了他们的意识里!
李老师站在讲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很满意眼前这一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压力巨大。
不写,就是违规,立刻会被“取消资格”。
写,就是背叛良知,成为害死方哲老师的帮凶之一,甚至可能触发某种更可怕的机制。
“操……”刀疤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额头青筋暴起。
眼镜男几乎要崩溃了,笔尖悬在答题卡上方,剧烈颤抖。
归琳的大脑在系统强化后飞速运转。写,绝对不能写!但不写,如何度过这关?
忽然,她想起了周铭日记里的忏悔,想起了论坛帖子里那些破碎的词语,想起了那份《存在》档案里记录的、被篡改的“答案”!
“答案在污渍里!” “扭曲答案!”
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支劣质的2B铅笔,手腕沉稳地落下——她不是在书写坐标,而是在答题卡上,用力地、狠狠地涂画!
她将所有的愤怒、不甘和决绝灌注在笔尖,将那片空白区域彻底涂黑、涂满、涂得一片狼藉。
仿佛那不是答题卡,而是掩盖真相的、肮脏的泥土本身。
然后,在那片漆黑的“污渍”之中,她用笔尖的侧面,狠狠地刻划出了几个扭曲变形、却依旧能够辨认的大字:
“眼 睛在看 着 你 ! 冤枉 !”
这根本不是答案,这是控诉!是怒吼。
她的动作立刻引起了李老师的注意。他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
其他人也心领神会,和她做着一样的事情。
他们没有交出坐标,而是交上了一份份被“污染”和“扭曲”的答案!交上了一份份沉默的反抗!
李老师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教室里的空气温度骤降,两个监考老師空洞的眼睛裡,闪着起红色的光芒。
“你们……”
李老师的声音如同冰碴摩擦,
“提交无效答案。视为作弊。”
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响彻整个考场!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闪烁!
“取消考试资格!”李老师冰冷地宣判。
教室前后两个监考老师,猛地抬起了头,他们的嘴巴裂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出尖锐的尖叫。
同时,广播里那甜美的女声再次响起,却充满了急切和蛊惑:
“檢測到個別同學情緒不穩!請立刻選擇成為優秀畢業生,穩定情緒,即可安全離開考場!重複!立刻選擇成為‘優秀畢業生’!”
最后的通牒和诱惑,伴随着致命的威胁,同时降临!
“就是现在!冲!”
刀疤女暴喝一声,一脚踹飞扑向她的监考老师,猛地从怀里掏出那份染血的《存在》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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