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许谨及诗社里头的小姐哥儿在未名山登高,吟诗作画玩了大半天才意犹未尽地下山。他们一行人才到山脚下便听到了些许传闻,说是有马发疯,带着车与车里的人横冲直闯,闹出不小的动静。
有一人对许谨道:“谨哥儿,我听说是温府的马车,这事儿好似与温二爷有关。”
许谨头一抬,一脸惊讶道:“当真?”
宋娇娇挤到许谨跟前,对正同许谨说话的那名坤人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与我们听。”
这个小坤人道:“我也是刚听人说的,具体是什么情况你们要再找人问。”
于秋水握住许谨的手安慰他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谨哥儿你不必太过担心。”
柳沁也道:“他说得不清不楚的,不若我们再找人询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宋娇娇一听忙派身边随同的下人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因为当时撞见整件事的人不少都是准备到未名山游玩的人,结果还真叫他们打听到了事情的经过,说是有人因土地纠纷闹事,温二爷及其夫郎过来查看,结果温二爷夫郎乘坐的马车叫人惊着了,连人带车横冲直闯吓到好些路人不说,还叫温二爷的夫郎受伤了。
“也不知道沈郎君是伤到哪了,人从马车上下来时迷迷糊糊的,回去的一路上都是温二爷抱着。”
“谁之前说温二爷不喜自家夫郎来着,你是没看见沈郎君受伤,温二爷那脸色,冷得寒冬腊月也不过如此。”
“据说惊马的人当场就给逮住了,闹事的那家人好像也被官差找上家去了。”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温二爷想要如何处置了。毕竟伤到的人是自家夫郎,温二爷若是一口咬定了对方企图害人,官府那边该判还得判。”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话,一句句的传到许谨耳朵里,宋娇娇等人看着许谨脸色越来越白,正想安慰便听他道:“既是家中出事,我怎么着也得赶回去看看。娇娇,秋水,柳沁今日我便不同你们回去了,就先在此别过。”
宋娇娇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道:“谨哥儿,你心思细腻,有些事儿你千万别多想,好吗?”
许谨看一眼宋娇娇,朝一脸担忧看着他的三个小伙伴道笑了一笑,道:“你们放心吧,姐姐去世那一日,我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宋娇娇等人看着许谨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于秋水看着快消失在视线里的马车道:“谨哥儿的处境真难啊。他在温府到底是个外人,若是温二爷一心扑在那个沈越身上,叫谨哥儿如何是好?”
柳沁道:“温府的田老太太那么喜欢谨哥儿,不至于会将谨哥儿赶走吧。”
宋娇娇轻哼一声道:“那可难说。这姓沈的以前就那么欺负谨哥儿,现在相安无事不过是装样子叫人觉得他真是个好人,若他哪天真得了势,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秋水担忧地道:“娇娇,你说若真有那日,谨哥儿该怎么办呀?”
宋娇娇一跺脚,道:“谨哥儿如今就是无家族庇护,又寄居于他人屋檐下才不得不忍气吞声,若谨哥儿能早早嫁到好人家,有人护佑,他何必受这么些委屈。”
柳沁为难地道:“可这事儿又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谨哥儿的婚事想来是由温府做主的吧。哪怕是我们自己的婚事,不也一样由家人做主么。”
宋娇娇一时语塞。
哪怕是宋娇娇这般倍受宠爱事事顺意的官家小姐,于婚嫁一事上也不能说什么是什么。
最后宋娇娇只能道:“总归是有办法的。”
他们在这边聊着的时候,不想另一头有人将他们的话都听了去,并走到一辆停在僻静处的马车旁,将这些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坐在马车中的一名男子。
男子听完后只字不语,只是轻轻将手中早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一阕诗小心地折起收好。
今日许谨在未名山上拢共填了三首与重阳节有关的诗词,每一阕都获得诗社其他人的一致好评。许谨将其中一阕重新抄了用红色的丝带绑在许愿树上,说是赠有缘人。等诗社的人一走,便有人亲手将这阕诗解了下来收入怀中。
多日未见,再见却也是遥遥一相望,平平一回首,诗未语思念,思念在于字字句句。
“又是槭树披霞时,与友登高未名山。远见鸿雁随风起,仄仄向北翼向南。”
许谨赶回温府时,天色已经暗下,他由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许谨站在马车下抬头望了眼温府的大门,这才往府中走去。他与丫鬟刚走到正屋大堂外头的空地,便见江若意从里头走了出来。
江若意一见许谨便露出了一抹笑:“谨哥儿回来了,吃饭了不曾?”
许谨先摇了摇头,这才迎上前道:“夫人,我听说家里头出事了,这才匆匆赶回来。”
江若意对他道:“不是什么大事,越哥儿所乘坐马车的那匹马叫人惊着了,乱跑时越哥儿磕到了脑袋受了些伤,并无大碍,休息个几日便好了。”
许谨道:“我听闻姐夫那时与越哥儿是在一块的?”
江若意道:“对,当时他俩在一块。是澜清将越哥儿自乱撞的那车上带下来的。”
许谨道:“姐夫如何?”
江若意先往堂屋里头看一眼,方才同许谨道:“他倒是没事,就是见越哥儿伤着了,心里头正不痛快。”
也是江若意这一眼叫许谨意识到温澜清这会儿应该就在堂屋里头,目光不禁抬高往堂屋那边看去,他正想说要进去看一眼,便见王管家越过一道门匆匆往他们这边走来。
王管家走近了见是他俩忙停下道:“夫人,谨哥儿,岳东家那边来消息了,我这正要去同二爷说一声。”
江若意一听便道:“那你赶紧进去,澜清正等着呢。”
“是。”
王管家应完声便快步走入堂屋里头。
不久便见温澜清与王管家前后脚走了出来,江若意一见他出来便道:“澜清,你这是要出门?”
温澜清往她一颔首,“我上子同那一趟。”
江若意道:“可你还没吃饭呢!”
温澜清越过她与许谨,只留下一句“不吃了。”
“你,这——”
江若意想叫他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无奈地目送他匆匆而去。
等他走了江若意才对一旁的许谨道:“谨哥儿,你既是也没吃,不若就留下来同我们一道吃饭吧,我这正准备去厨房看看都有些什么,想叫厨房里头今晚准备些清淡下火的给越哥儿送过去。今日这事儿闹得,唉。”
等她说完许谨才道:“不了,夫人,今日家中出了事,我忧心老太太身体,着急着想去看看,晚饭随便吃点就行了。”
听他这么说江若意也便不再留人,她道:“不枉老太太疼你,一回来就想着她。你想去便去吧,也安慰下老太太,就说家里没事越哥儿并无大碍,叫她不必太过忧心。”
“好的,夫人。”
许谨说着朝江若意略略躬身行礼,这才带着丫鬟走了。
温澜清没多会儿便赶到了岳子同府上,他一进去便有人将他带到了岳子同的书房外。
岳子同知道他来便在书房外头等,并将他迎进了书房里头。
“澜清兄,我的人去找了王老三的家人,起先他们嘴硬不肯说,不过这王老三一家确实爱财,我这名手下使了点好处,又告诉他们说实话能叫王老三快些被放回来,他们这才松了口。”
“通过他们的口述,我请去的画师将那老者画像画了出来,已经叫他们一家仔细辨认,都说像。”
“我拿到画像颇觉得眼熟,澜清兄你也知道我是商人,常年与人打交道阅人无数,能觉得眼熟想必是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于是我找了在认人方面最为精通的庄广成来辨认,他当即指认了一人,并再三保证他没认错。”
“小弟知道是谁后,便觉得此事切不可外扬,故才会派人将澜清兄你叫来,而不是将画像拿到你家中去,就怕有什么风声传出去。”
温澜清听完岳子同的话后,道:“画像可在?”
“在。”
岳子同点点头,连忙去取他已经锁在柜子里的一个小盒子,从中取出一张画像摊开来给温澜清过目。
画像上是一个看着有些岁数的老人,留着胡子,若不是见过之人,是不会对这样普通的一个老人有什么印象,只觉得他就是一个普通老人。
温澜清就认不出来他是谁。
于是他看向岳子同,问道:“你说他是谁?”
岳子同看了看温澜清,朝他靠近后,压低声音说了两个字:“郡主。”
温澜清眸色一沉。
长公主府
长公主赵婕拿起手边的茶盏啪一下狠狠摔在地上,并大声道:“谁给你出的这馊主意!”
茶盏在裙边碎了一地,小郡主萧玉竹眼皮子都未曾动一下,她道:“母亲,没有谁,是我不甘心。”
长公主气得手指向她,怒道:“你,萧玉竹,我长公主的爱女,堂堂一名郡主,想要什么男人没有!为何偏偏就盯着一个温酌不放!”
萧玉竹道:“天下男人是不少,可温澜清就只有一个。”
长公主道:“所以就非温酌不可,所以死了一个许微漾,你觉得可以再死一个沈越,是也不是!”
萧玉竹没有说话,但她未曾动弹一下的身子似在向他人说明了一切。
长公主怒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若传出去了有损你的名声,因妒而害人,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萧玉竹咬着牙反问道:“母亲,我双十而迟迟未嫁,我如今还有什么名声?”
“你——”长公主让她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气到头了,一肚子的火气反而就这么没了。她看着自己这个女儿,无言叹息地说道:“好好好,既是如此,那你想想你做了这些后得到了什么?沈越受伤,温酌一路将他抱到了医馆,紧张担忧溢之于表,这事已经渐渐在京城里传开来。当时城中说他俩不和不睦的那些传言如今已是不攻自破!”
萧玉竹听了这话一下子红了眼,故作的坚强这会儿碎成了粉末,她咬住下唇忍住泪水,最后道:“母亲,我真的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啊。明明是我先遇上的他,为何是那样的一个坤人嫁给了温澜清,还与他双双对对,为什么!这些本来都应该是我的!”
为什么其实长公主赵婕已经隐隐有了想法,但她不好与女儿明说,这种公堂之事涉及的东西太多也太复杂了。她这女儿心高气傲,如今能因一时之气做出这种后患无穷之事,若是知道了这些,说不得反而会因私心误了大事。
长公主道:“你就当你与温酌无缘无份吧。”
萧玉竹再也憋不住泪,哇一声哭着坐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长公主任她哭了一会儿方道:“你身边那个管事的老人不能留了,他替你做了太多事儿,早晚会叫人查出来。今夜我叫人给他一些银子,将他一家远远打发去。还好这沈越没出什么大碍,你真当温家是软柿子么?真要出事,温家那边不依不饶定要一查到底将你查出来,即便你是我女儿你都得脱层皮!”
说完长公主又是怒其不争地瞪了萧玉竹一眼。
长公主苦口婆心道:“你怎么就不懂,耐心,要有耐心!你只要守得住,最后想要的都能拿到手上!”
萧玉竹越哭越小声,最后平静了下来。
温澜清回到温府时,三更天都快过了。他下马将缰绳交到出来迎他的下人手中,自己先一步走入府里。
当他穿过去松涛院必经的一条廊下时,看见温鸿穿着中衣披着一件外袍,坐在一盏灯笼下方看书。
温澜清一见他便停了脚步,再缓步走过去,“父亲。”
温鸿闻声抬眼看他,然后将手中的书合上并放在一旁,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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