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宴结束，众人恭送岚皇的御辇离开，淑贵妃看向惠贵妃：
“时间还早，姐姐不如与妹妹一同散散步？”
惠贵妃微微点头：“既然妹妹相邀，我岂敢推脱？”
两人并排而行，身后的侍女都隔了一段距离。
淑贵妃也没废话：“理国公老夫人之前进宫，似乎都是去了姐姐宫里？”
之前她没在意，现在却觉得这里面大有猫腻。
惠贵妃看着和善，实则这些年来从未与哪个人走地近。
惠贵妃含笑：“我与理国公老夫人投缘，话些家常而已。”
淑贵妃自然不信：“之前皇上看重理国公府，我还以为皇上是念着老理国公的旧情。
如今看来，似乎皇上更加看重理国公老夫人才是。
而且今日宴上，理国公老夫人的表现也令人震惊。
都是相识的老人了，我从前竟不知道理国公老夫人也是个女中豪杰。”
惠贵妃眨了眨眼睛：“人怎么可能一成不变呢？
便如妹妹，亦如我。”
淑贵妃心中冷哼，惠贵妃还真是油盐不进！
她也不指望从惠贵妃这里打听出什么，只是试探一二罢了。
不过惠贵妃越是遮掩，这里面的事情恐怕就越大。
淑贵妃干脆转了话题：“姐姐不为将来考虑，难道也不为七皇子打算吗？
七皇子性情刚正，在朝中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如今有皇上护着，将来可就不好说了。”
惠贵妃怎么会听不出淑贵妃要她站队的话，但也只是笑了笑：
“孩子大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约束不了他。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淑贵妃神情不悦，彻底没了谈兴：“七皇子最好是真的中立，倘若另存他想，哼……”
淑贵妃没将威胁的话说完，便拂袖而去。
惠贵妃的侍女连忙上前抱不平：“淑贵妃也太跋扈了！”
明明同为贵妃，却仗着华家的势对惠贵妃横眉冷目，呼来喝去。
惠贵妃不以为意，也早就习惯了：“她如今有跋扈的资格，我让一让又何妨。”
另一头淑贵妃听闻皇上今夜召了步离国的那个美人侍寝，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当真？”
“千真万确。”
侍女小声道：“人都送过去了。”
淑贵妃的神色变来变去，最后吩咐道：“让那边继续盯着。”
皇上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召妃嫔侍寝了。
平常，皇上也只是往几个位分高的妃嫔宫里坐一坐，说说话罢了。
留夜最多的，还属惠贵妃那里。
但惠贵妃的年纪摆在那里，留夜怕也就是盖着被子聊天而已。
今夜却突然召了步离国的美人侍寝……
淑贵妃的心里也犹疑起来。
难道说，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不实？
步离国的美人萨日这会儿也懵了。
看着尽显病态，正在服药的岚皇，她勉强保持着镇静。
很显然，岚皇召她过来可不是为了什么男女之事。
看来大王子得到的消息是真的，岚皇的身体状况很差，恐怕已经没多少时日了。
喝完药，岚皇看向萨日：“看着你，朕就想到了朕年轻的时候。”
岚皇的眼里带着怀念：“那时候一往无前，敢闯，敢拼，什么都不惧怕。”
萨日低下头：“岚皇万岁。”
岚皇笑了笑：“万岁是骗人的，朕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百岁都难。”
岚皇随即叹了一口气：“朕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这岚国江山。
当年朕还只是一个被排挤的皇子，北关、西关皆在外敌之手，岚国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朕为了大局，牺牲了太多人，到如今，岚国依旧是内忧外患。
一旦朕驾崩，岚国也会立马陷入危局。”
岚皇缓缓站起身，走到萨日的面前，居高临下地道：
“当年，朕为了大权在握，可以不顾兄弟之情，挡我者死。
如今，朕为了岚国的长远计，自然也可以放弃骨肉之情，逆我者死。”
萨日的心跳急促起来。
岚皇轻笑：“让我猜猜，给步离国传递朕身体状况消息的是谁？
五皇子？不，不是他。
我这个儿子虽说刚愎自用了点，但还不至于失了底线。
何况，继后早逝，他安插在后宫的人手，远不如华家。”
岚皇伸手捏住萨日的下巴，抬起她的头，直视她的眼睛：
“明日，你便可以给你的主子递消息了。
朕的确……时日无多，岚国，要乱了。”
萨日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今晚年宴的事情，怕是会让许多人无眠。
冯韵却一点没受到影响，回到理国公府直接就睡下了。
上辈子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宴殿的事在她看来简直小儿科。
临睡前，她还在想，这辈子的身份也不错，皇室的危机也好，岚国的危机也好，都轮不到她来操心。
冯韵睡下了，理国公府的其他小辈还得守夜，自然不能睡。
三房的人自己一个圈子，二房的人和大房凑作一堆。
二少夫人越珍珠满眼好奇：“宫里的年宴，肯定有不少稀奇的菜品吧？”
说着，越珍珠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众人：……
理国公夫人柳青阳哪怕现在还有点心惊肉跳，仍是被越珍珠的模样和亮晶晶的眼神给逗乐了。
“菜品也没有多稀奇。”
柳青阳耐心解释：“年宴那么多宾客，菜品都是求稳当，不过点心和酒水不错。”
柳青阳没有提及宴会上的波折。
另一边，理国公吴思齐跟自己的二弟吴思贤倒是说了详细的情况。
吴思贤听地直皱眉：“步离国的大王子，明显是在试探皇上，皇上的身体……”
吴思齐止住弟弟的话：“你我都能看明白，皇上自然也心知肚明。
接下来，皇家怕是不会安生了。”
吴思贤轻哼一声：“别说皇家，怕是咱们吴家接下来也不能安生了。”
冯韵在年宴上的表现，肯定招了很多人的眼。
接下来，不管是试探，还是拉拢，理国公府都别想清静。
吴思贤随即有些幸灾乐祸：“要头疼也是大哥你头疼，反正我是‘无道人’。”
吴思齐：……
随后，吴思贤又提醒道：“其他人不说，心里都有杆秤。
但三房那边，指不定会动什么小心思。”
毕竟，姚令月有个当婉妃的姐姐，女儿又进了十一皇子府，而十一皇子明显更倾向于华家支持的六皇子。
吴思齐直接道：“大不了，到时候将三房划出去。”
吴思贤有些奇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大哥，你倒是有点变了。”
吴思齐默然一瞬：“再不变，这个家真的要散了。”
吴思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自然也怨过大哥的，但现在回过头来细想，大哥心里背上的包袱，只怕比府里任何一个人的都要重。
但，大哥是放下了。
其他人，尤其是大侄子吴静和恐怕不会轻易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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