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片死寂。
冯韵看向众人：“皇上需要静养，你们不必再留在这里了，都回吧。”
三位公主眼睛红红的，但还是听从冯韵的话，相互搀扶着起身离开。
后妃们眼看贤贵妃、庄妃与淑妃离开，也跟着离开。
最后是军务部的几位大臣。
文夏斟酌着道：“皇太后，听闻二皇子如今不在宫中，是否该召他回宫了？”
皇上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朝臣们一旦知道，只怕首先就是要逼迫皇太后册立皇太子。
原本册立大皇子为皇太子，可以说是顺理成章。
但偏偏皇后与姜家牵涉进了皇上发病的原因。
大皇子会不会受到牵连，还不好说。
不管怎么说吧，这个时候，二皇子不在宫中都说不过去。
冯韵点头，看向万峰。
万峰出声：“臣已经让青龙卫急召二皇子回宫。”
二皇子年初就跟着新充入玄武军的一批内侍前往东境，别看对方年纪小，一路上还真是跟内侍们同吃同住同行动，没搞半点特殊。
进了玄武军之后，更是迅速融入了军中生活。
虽然训练量不能跟成年人相比，但以二皇子的年岁，完全称得上是合格的士兵了。
连孟三都在信中夸赞二皇子勇武坚毅，也极有军事天赋，又能跟士兵们打成一片，将来说不定会在战场上大放光彩。
不得不说，二皇子真是像极了他的外祖父将军余闲。
吴奉跟着道：“皇太后车马劳顿，臣等告退。”
他总觉得皇上的事情还透着许多蹊跷。
这个时候，皇太后怕是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
宫里边的事情他们帮不上忙，但他们身为军务部大臣，稳定一下朝堂的心，还是能做得到的。
冯韵点头：“你们也辛苦了。”
等大臣们离开后，冯韵便在乾阳宫处理起了堆积的政务。
万峰则先去了一趟司礼监，直接把自己的徒弟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是猪脑子吗？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给万锦园送个信？
但凡皇太后早点得到消息，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邵孟秋满脸冤枉：“徒儿也想递消息啊，但皇上一直派人盯着徒儿，盯地可紧啦，还派了一大堆的任务拖着徒儿。”
“蠢！”万峰最后丢下这么一个字，转头又去询问御医，以及审问乾阳宫的人。
顺嫔在宫正司也交待地很利索，冯韵很快就得到了各方的证词与线索。
理清楚整件事情，冯韵不禁沉默了许久。
万峰看着冯韵疲惫的神色，不禁劝道：“是皇上任性了，皇太后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冯韵笑了笑：“你总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她的确在想，若她没有撒手这么快，萧钦是不是就不至于遭这么一回罪了。
万峰抱了抱冯韵：“皇太后，他已经三十一了，不是小孩子。
他在做决定之前，就该明白自己要承担的后果。”
冯韵点头：“我知道的。
不过就算萧钦自己有错，但这背后也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顺嫔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宁海府吏员。
且不说他怎么有胆子教导自己的女儿，以禁药入膳食引诱皇上。
就说这禁药的来源，他又是从哪得来的？
至于姜家，姜昇虽然不算聪明，但还不至于这么蠢，敢碰这样的东西。
只能说，幕后黑手不仅算计了皇上，也算计了姜家。
可顺嫔是姜家千方百计送进宫，为了帮皇后固宠，大力提携起来的。
再加上顺嫔当众的指证，姜家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万峰保证：“我已经让青龙卫围了姜家，也派人赶赴宁海府去追查顺嫔的父亲。
到底是谁在背后伸手，很快就会查出来。”
“主子，皇上醒了。”越盈出声禀报：“想见主子。”
冯韵来到萧钦跟前，比起之前药瘾发作的时候，萧钦的状态稍微正常了点。
但他一开口，却是在交待后事：
“是儿子为难母后了，可儿子还是要厚颜将炎国托付给母后了。
至于太子的人选，三个皇子，母后觉得谁合适，就选谁。
皇后……等儿子走前，会下旨让她陪葬。
沅儿便是恨，也是恨儿子。
这次的事过后，姜家也不可能再蹦跶……”
“啪！”
冯韵直接甩了萧钦一个巴掌：
“你个不孝子！
我还没死呢！你在说什么丧气话！
刀伤可以养，药瘾可以戒！
全天下最好的资源都集中在皇宫，你还怕养不回你一个堂堂天子吗？”
闻言，萧钦顿时泪流满面：“母后，儿子试过了，戒不掉，真的戒不掉啊。”
说着，萧钦拉开自己的衣袖，手臂上满是深深浅浅的伤痕：
“我以为我有那样的毅志力，但其实我没有。
最难过的时候，我真的想一死了之。
可我更害怕，我疯狂起来的时候，会彻底变了个人，不再有亲情人伦，也不再顾忌国家民生，甚至人命。
母后，我真的好害怕……”
冯韵肃声问：“那你知道错了吗？
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明明知道顺嫔做给你的吃食有问题，还要以身入局，就为了反过来利用顺嫔扳倒皇后与姜家？
还是你觉得自己能耐大地很，一定能够对抗逍遥散的成瘾性？
你当先帝将逍遥散列为禁药，是在闹着玩吗？
真那么容易戒掉，何需如此大费周张！
萧钦，你简直是愚蠢又自大！”
顺嫔也不可能傻到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给萧钦服用这么多逍遥散。
真正将自己推上这条绝路的，恰是萧钦自己。
至于萧钦腹部的刀伤，也是他自己捅的。
当时药瘾发作，大概是真想一死百了，只不过被忠心的内侍们给拦下了。
当时顺嫔也在场，估计是被萧钦吓到了。
所以之后才会乖乖地按照萧钦的剧本走，当着大臣、后妃、皇子公主的面指证是受皇后和姜家主使。
萧钦被教训地一声不吭，最后才道：“儿子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可是，已经太迟了。
对不起，母后，是我向老天爷祈求，您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现在，我却又任性地将烂摊子丢给了你。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我真的想好好孝敬您……”
说着说着，萧钦已经是泣不成声。
冯韵：……
她觉得她还是不要告诉萧钦，她前世只活了十八年，被个三十岁的便宜儿子一口一个孝敬，怪别扭的。
“既然知道是烂摊子，就别想着全撒手给我。”
冯韵不客气地道：“你既然自大地以为能够掌控逍遥散的成瘾性，那就继续自大下去。
你放心，我可不是那帮哄着你的内侍，也不是怕死的御医，我绝不会惯着你。
该打打，该绑绑。
你想寻死，我不答应。
自己选的路，生不如死也要给我走完！
行了，别在这嚎丧了，先攒点力气，等你刀伤好了，就给我好好戒逍遥散。”
萧钦：……
突然更害怕了，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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