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南荣院，吴诗韵便在内院找了个相熟的婆子打听最近发生的事情。
“二姑奶奶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府里可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那婆子说地绘声绘色：“先是老夫人大病一场，眼看着要不好了，太医都说要准备后事了，结果老夫人突然就好了起来。
自打那会儿起，府里就开始变天了。
老夫人先是让三房分了家，又将国公府的管家权交给了大夫人。
这还不算，不久后老夫人身边最信重的包嬷嬷一家也被赶出了府。
虽然名义上说地好听，是老夫人心慈给他们一家放籍，但明眼人都知道，包嬷嬷定是做了什么惹怒老夫人的事情。
我在南荣院里的好姐妹偷偷告诉我，那包嬷嬷胆大包天，竟然偷了老夫人私库里的不少东西，甚至还有御赐之物。
至于包嬷嬷的小女儿小女婿在大厨房贪了多少，那都不用说。
这还没完，没过多久，包嬷嬷和她的二女儿就去岚都府状告她的二女婿，天杀的！
那小子竟然一直借着咱们国公府的名义开设赌坊、私放利钱，逼地不少百姓家破人亡。”
顿了顿，这婆子的表情越发夸张：“这都不算最令人震惊的，因为牵涉到咱们国公府，岚都府尹亲审此案，结果却把三夫人也给审了出来……”
吴诗韵听地一愣一愣的。
她也才离开岚都一两个月而已，没想到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来到丹水院，往日总是丝竹声不断的院子里异常安静，以前老远就能闻到的酒味也没了。
“大哥。”
吴诗韵找到正在清理文书的吴思齐，眼神有些复杂。
吴思齐看向对方，点头：“你回来了，秦家两老可好？”
吴诗韵回答：“公爹在书院教书，身体健朗，婆母养花练琴，自得其乐，他们都好着呢。”
吴思齐再次点头：“那就好。”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吴诗韵走近吴思齐：“我听说母亲在寿辰那天受了惊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思齐翻阅文书的手一顿，最后只道：“都过去了。”
“过去什么了过去！”
吴诗韵陡然变脸，声音也大了起来：“合着你们都知道了，却瞒着我一个！她是我们的亲生母亲！
纵然她往日有千般不对，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
“诗韵！”
吴思齐直接打断了话头，他看向对方的眼睛，神色异常认真：
“母亲恢复后便进了一趟宫，皇家待母亲越发上心。
这次老三与老三媳妇能够全身而退，理国公府的名声也稳住了，全是因为皇家看在母亲的份上。”
“所以呢？”
吴诗韵直接红了眼眶：“我从前只当大哥是最中正的，没想到到头来，大哥才是最见风使舵的那一个！
我不管什么皇家不皇家，我只要真相……”
“二姑想要什么真相？”
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吴思齐与吴诗韵同时转头看向来人。
大少爷吴静和对上吴诗韵的目光：“二姑想要知道的真相，父亲不比侄儿清楚。
二姑想要知道什么，问我便是。”
吴诗韵初时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明白了什么，她抬手指向吴静和，脸上很快堆积起了怒气：“是你！寿辰当天……”
“是我。”
吴静和坦然承认：“事情虽然不是我做的，但主意是我出的。”
“孽障！”
吴诗韵直接上前给了吴静和重重一巴掌：“她是你祖母！”
吴静和没有躲闪，结结实实受了这一巴掌，他看着吴诗韵的眼神十分清冷：
“是吗？
既然她是我祖母，那我娘亲和大哥出事后，她做了什么？
我幼年差点被拐，她当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做的手脚吗？
这么多年了，明明我们大房才是正支，但管家权为什么却一直落在姚令月那个贪婪恶毒的女人手里！
我们大房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二姑你看不见吗？
合着你也跟你母亲一样，心里眼里只容得下三房，其他两房都是路边的野花野草，是吗？”
吴诗韵怔怔地看着吴静和，心里的悲伤怨气无处发泄，最后只能无助地蹲下身痛哭起来。
吴静和并不在意，反而撂下狠话：“我不管二姑要做什么，但对我来说，如今的祖母才是理国公府的希望。
谁要动理国公府的希望，我就跟谁过不去，不管是谁。”
说完，吴静和径自走了。
吴思齐等吴诗韵哭地差不多了，才上前扶起对方，递出帕子：
“你要怨，就怨我吧。
当初是我太过软弱，一再退让，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若不想见她，以后便少来府里，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拿捏你。”
吴诗韵红着眼睛问：“在静和心里，她是国公府的希望，那在大哥心里呢？”
吴思齐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你不急着走的话，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吴诗韵勉强维持着笑容跟着丈夫子女来到南荣院用晚膳。
冯韵只觉得今天特别热闹，大房和二房的人都来了。
冯韵不由看了吴诗韵一眼。
大夫人柳青阳忍不住跟冯韵抱怨：“母亲，田庄那边的帐才是真乱。
帐目一塌糊涂就算了，不少佃户却是受了管事的欺负，又无处申诉，正准备联合起来动粗，静和派去的人差点就被连累了。”
大少夫人黎玉雨也是一阵后怕：“得亏之前包嬷嬷二女婿的事情闹地沸沸扬扬，有明事理的佃户猜测恐怕咱们理国公府的主子不知情，才阻止了一场祸事。”
冯韵点头，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田庄的油水最多：“还是老规矩，该赔偿的赔偿，该安抚的安抚，不要舍不得银子，来年的租税视情况可减可免。
帐上银子不够的话，就先从我这里支，事关国公府的长远之计，不能马虎。”
柳青阳松开了眉头：“母亲这话就严重了，公爷手头还是有些积蓄的。”
吴思齐立刻接话：“劳母亲费心了，儿子这里暂时还有余钱。”
二少夫人越珍珠哼了一声：“那些个管事真该死！仗着是府里头出去的，就作威作福，结果却让咱们主子跟着受累，这是个什么道理！
祖母，依我说，将他们送官都是便宜他们了，就该当着所有下人的面，狠狠地给他们施刑，既能处罚首恶，也能震慑其他下人。”
孙少爷吴念安软糯糯地接了个字：“罚！”
冯韵笑着捏了捏小家伙的脸：“那就听咱们小念安，还有二少夫人的，重罚。”
五少爷吴静游插了一句：“太血腥了不好，会吓坏人的。”
大少爷吴静和呛了回去：“五弟倒是心善，那些受苦的佃户五弟只当看不见。”
吴静游顿时像兔子一样缩了回去，还往冯韵身后挪了挪，不敢再说半个字，也不敢跟吴静和的目光对视。
冯韵看了看两人，没有多言。
吴诗韵旁观了一顿饭，心里越发苦楚。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也感觉地出来，这一桌子的人都更喜欢眼前的母亲/祖母。
而且，她也很久没有看到大房和二房这么有鲜活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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