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与消灭不同。
消灭直接使用物理手段即可，哪怕是厉鬼，凭借宋律习得的手段，也就费上一番功夫。
超度就不同了，得让厉鬼心甘情愿离开人间，那就必须完成他的未尽的心愿。
不过宋律连陈岳生的影子都没见到，显然后者刻意避开了他。
想问本人是没门了，问另一位当事人夏茵也语焉不详。
不出意外的话陈岳生的执念与夏茵相关，具体是什么却很难猜出。
说到底，爱而不得、为爱自杀本身真的能造就一只实力强大且疯狂的厉鬼吗？
陈岳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宋律在纸上画了个问号。
好在天师抽丝剥茧的能力也在行，宋律很快约了与夏茵的第三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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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夏女士。”宋律在助理的引导下来到了夏茵的办公室。
第三次会面是一周后，夏茵将地点选在了自家公司。
夏霖名下的双树集团是一家科技公司，早年与其丈夫靠卖智能手机等电子设备起家。
两人分道扬镳后，夏霖创办双树集团，集团专注于电子产品零部件研究及智能机器人相关技术研发，目前是华国内行业的龙头。
旗下还有多个子公司，涉及多方业务。
夏茵大学专业选择的正是那几年兴起的人工智能，研究生转考经管。
下周是双树集团下半年发布会，此次发布会夏茵将作为主讲人之一上台。
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没空在外面约见宋律。
“不好意思，约在这里。”夏茵戴着眼镜，短发没怎么打理，胡乱地翘着，她不见外地扒拉了两下。
宋律保持微笑，“没关系，配合客户的步伐嘛。”
主要是夏茵签订完合同就打了五十万定金到事务所账上，宋律还专门把他的车去做了个保养，还有底气在海市市中心打出租了。
他熟练地拿出录音笔和手提，“不介意录音记录吧？”
夏茵摆手表示无妨，还调侃一句，“宋天师如果失业了，还能考虑转行当律师。”
不过是从一种苦命牛马变成另一种穷苦骡马，还不如去天桥底下摆摊算命，宋律吐槽。
“如果中途有冒犯的地方，您多担待，不想回答的问题也能直接拒绝。”宋律打开文档。
今天时间只有二十分钟，还是夏茵的午休时间，宋律抓紧时间问。
手中准备工作还没完成，他随口一问：“听说陆柯已经下葬了？您有参加他的葬礼吗？”
夏茵摇头，“没有，他爸妈把他带走了，说是回老家举行。”
宋律记得陆柯的资料，不良未成年离家出走，凭借自身努力逆袭成世界冠军。原来对方父母还健在啊。
他打开电脑文档，按照昨日定好的问题开始问谈，“在我看来夏女士与陈岳生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不知你们为何会发展为恋爱关系？”
夏茵啜了口咖啡，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跟陈岳生的事，当年海大几乎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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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茵一开始并不想选这个专业，在她看来公司各司其职，技术和管理完全是两种工种。
况且妈妈还年轻，至少还能撑着公司二十年，夏茵不如学个管理安心在公司享受分红。
但妈妈夏霖并不认同她，并强硬地要求夏茵攻读人工智能专业。
“我不要求你精通，你至少要看得懂自家的产品。我可不想你以后被下面莫名其妙的方案忽悠，做出一坨狗屎侮辱用户侮辱社会。”夏董如是说。
夏茵：虽然话糙理不糙，但这也太糙了吧，妈妈。
总之在无法掌控财政大权的情况下，夏茵被其母按头选了人工智能，开启了她头秃的大学生涯。
夏茵在大学里没怎么隐瞒自己富二代的身份，顶多低调点开的家里最便宜的车上下课，毕竟学院离寝室还有有些距离的。
开了不到一个月经常被堵在半路上，就把车换成小电驴了。
这点时间足够同院同学知道该专业有个白富美了。
夏茵的追求者不少，不乏有同个圈子的公子哥们，不过她一个也看不上。
每天又要学习、又要参加各类活动，忙到恨不得会隐分身，男人只会影响她变强的速度。
接触到陈岳生是个意外，在遇到陈岳生之前，夏茵真不知道有人能穷到智能手机都用不起，还在用充话费送的老人机。
还是辅导员来问她怎么一直有位同学没加入班级群里，她转头问室友才知道班里有陈岳生这么一个人。
别说掌信了，智能机都没有。
正巧当时在评选贫困生，班里有个无聊的富二代召集了一众男生把自己投成了特别困难。
恶意挤占了陈岳生的名额。
作为班长的夏茵也不知道是看不下去富二代作风，还是良知作祟，直接将名额定给陈岳生上报给学院，还私下警告了胡来的富二代。
陈岳生特意找她说了声“谢谢”，夏茵看过班里所有人的资料，陈岳生比大家都小一岁，要到明年夏天才满18。
她动了恻隐之心，又以国家补助的名头送了一部她不要的手机跟手提。
毕竟这个专业要用电脑的地方很多，学校图书馆虽然有电脑，设备老旧未必跑得动。
陈岳生也不知信了她的说辞没，沉默地收下，在她的指导下创了掌信又进了群，也算是完成了辅导员交给夏茵的任务。
当时的夏茵心中只有怜悯，对于她所不了解的贫苦阶层的怜悯。
那一年两人掌信聊天框里，只有简单的两行字。
[谢谢]
[不客气ovo]
怜悯是关注的开端，从那以后夏茵便常常注意到陈岳生。
图书馆里，他总是坐在夏茵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夏茵抬头就能看到。上课时永远坐在左边的前排。
经常出没于食堂贫困窗口，导员办公室也常常能看到他的身影。
“哎，你说咱们班那个陈岳生勤工俭学一个月能赚多少？我看他又帮导员跑腿，又在食堂擦桌子。”
宿舍夜谈时，室友无意间聊起他。
“他家真有这么穷吗？我看他还穿着军训那双鞋子，还经常穿学校发的文化衫。”
“咱们学校时薪二十多，每天也能赚点钱吧。我看他最近都有手机了，听说还弄了台L家最新的游戏本——茵茵不就有台差不多的。”
“朱鹏不是说要去导员那举报他，助学金的钱哪买得起这个。”
“唉，茵茵是不是睡了？别说了。”
黑暗中的夏茵半垂着眼，朱鹏就是那个使绊子的富二代。
看来她的警告还是不够，或许人需要失去一些东西才能感同身受。
时间步入大二，从大二起就能参加各种学科赛事，夏茵打算组建一支团队。
以她综测第一的成绩，以及经济水平，是不缺队友的。
她仅仅在群里提了一嘴，隔壁计算机系都有人来问情况，顺带自我介绍。
大半年没有任何消息的陈岳生，在某天晚上破天荒给她发了掌信。
[我可以吗ovo]
夏茵：……实在想象不出陈岳生那张阴气沉沉外表卖萌的样子。
也可能他根本不知道这个表情符的含义。
陈岳生成绩确实不错，只是综测低了。
夏茵回：[我们课外时间要经常聚头，你勤工俭学没问题吗]
对面沉默了许久，要不是聊天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夏茵都以为他睡着了。
[我可以不去]
夏茵了解过，他靠着勤工俭学一个月能赚600多，足够他的伙食。
打比赛虽然重要，但让人家吃不上饭就不好了吧。
可拒绝的话怎么也打不出来，聊天框里的字打了又删，最后夏茵关了手机睡觉。
第二天她打电话给认识的姐姐，姐姐名下有家私厨，预约制的，人少事也少但是钱多。
夏茵问她缺不缺服务员，男大，只有周末或晚上能去上班的那种。
好不容易打发了追问和揶揄，夏茵再度打开陈岳生的聊天框，迟疑半响决定亲自跟他说。
教室里陈岳生不出意外又坐在左侧第二排，这一侧前三排只有他一人。
占了座，同室友打个招呼，夏茵来到低着头写写画画的陈岳生身边，指节轻叩桌子，“有事跟你说。”
有一瞬间教室里短暂地陷入寂静，夏茵感觉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汇集了过来，包括陈岳生也抬起了头。
近距离看陈岳生五官长得还挺不错，就是面黄肌瘦的，发型和眼镜一言难尽。
“班长？”
声音也好听。
夏茵回神，看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上课，足够了，“到外面说。”
她语气很强硬，说完就往外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找陈岳生麻烦。
教室里的嘈杂转为窃窃私语，陈岳生一言不发地跟在夏茵身后。
失策了，走廊里人更多。夏茵好不容易找到个靠窗的角落，踩点去上课的同学没心思留意这边。
“昨晚我没回你。”夏茵开门见山，“比赛是有奖金的，但是我们能不能拿奖不好说。我想了想，总不能让你吃不上饭。”
陈岳生低着头，视线不知道落在哪，“所以班长的意思是不要我吗？”
他语气又轻又带着点不易觉察的委屈，弄得夏茵好像在欺负他一样。
“我攒了些钱，暂时够生活费，至于拿奖不试试怎么知道，连班长带队都拿不了奖，我不知道还有谁能拿奖。”陈岳生越说越快，像吊着一口气。
“停，你也别拍我马屁，咱们学校又不是最顶尖的。”夏茵打断了他，“以及今年起我就不是班长了，我还没说拒绝你急什么。”
上课铃突兀地响起，夏茵暂时收了声，示意陈岳生跟她回教室。
在漫长的铃声中，她尽量靠近陈岳生的耳朵，大声说：“我给你找了份钱多点的工作，周末带你去入职。回头你自己安排时间，入了我的团队就不准你说什么时间冲突来不了，耽误我的事！”
陈岳生模模糊糊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注意力都在已经站在教室门口的任课老师身上。
她回头再问时，陈岳生翕动的唇角吐出：“好。谢谢……夏茵同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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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相识于微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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